夜澜站在原地,脑海中那道声音还在回荡。他没有动,也没有回应,只是缓缓闭上眼,体内冰雷双脉同时运转,一股寒意从丹田升起,顺着经络冲向识海,将那股外来波动强行压下。
他睁开眼时,目光已经恢复清明。
阶梯还在脚下,塔心石依旧悬浮在远处,金色脉络停止跳动,仿佛刚才那一声低语从未发生。可他知道,有什么变了。
幽瞳的气息在他怀中轻轻起伏,微弱但稳定。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立刻转身往回走。每一步都踩在滚烫的玄晶岩上,鞋底与地面接触发出轻微的焦响。
雷嗔和铁无锋还在后方对抗混沌污染。雷盾已经残破,紫黑色雷云逐渐散去,只余几道零星电弧挂在空中。铁无锋跪坐在一根石柱旁,双手按在金属片上,额头汗水滴落,在高温中瞬间蒸发。
夜澜没有停留,直接走到他们中间,将幽瞳小心放在一块相对完整的岩石凹处。他咬破指尖,一滴精血落在她眉心。
血光一闪,幽瞳睫毛轻颤。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呼吸变得深长。银发无风自动,发间月牙簪缓缓旋转,三尾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
她睁开了眼。
瞳孔是纯粹的血色,没有一丝杂质。她看向夜澜,眼神短暂迷茫后迅速聚焦。
“你还活着。”她说。
声音很轻,却让夜澜绷紧的肩膀松了一瞬。
“你醒了。”他扶她坐起,“能感知到塔心石的位置吗?”
幽瞳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望向熔核深处。她的视线穿透翻腾的热浪与岩浆雾气,落在更远的地方。片刻后,她抬起手,指向左侧上方的一片虚空。
“那里。”她说,“不是现在看到的这个。”
夜澜皱眉:“什么意思?”
“眼前的塔心石是假象。”幽瞳声音虚弱,但语气坚定,“真正的塔心石藏在熔核最底层,被一层火灵屏障隔开。我们看到的只是投影,用来引诱闯入者浪费力量。”
夜澜沉默。
他回头看了眼阶梯尽头那枚赤红晶体,金纹依旧静止。原来从踏上阶梯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进入了陷阱。
“你怎么知道?”他问。
“我看到了前世的记忆。”幽瞳闭了闭眼,“月神领域崩塌前,最后一道封印就是由火灵之力构筑。这种能量脉络……我很熟悉。”
夜澜点头:“你能带路吗?”
“可以,但不能太久。”她靠在他肩上喘息,“刚才那一觉耗掉了太多本源之力,现在只能维持短时间的空间跳跃。”
“够了。”夜澜站起身,一手将她背起,“你指方向,我来走。”
雷嗔这时踉跄着走过来,脸色发白,耳后的蛟鳞泛着暗灰。“你们要去哪儿?那边温度更高,连我的雷盾都撑不了十息。”
“我们必须去。”夜澜说,“真正的塔心石不在这里。”
铁无锋也撑着站起来,左眼机械义眼闪烁不定。“如果前面是禁制核心区,那路上肯定有更多被污染的火灵兽。而且……”他摸了摸腰间的葫芦,“这地方的熔岩活性异常,随时可能爆发。”
“我知道。”夜澜看了他们一眼,“要走一起走,不想走就留在这儿等死。”
雷嗔咧嘴一笑:“少废话,老子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铁无锋没说话,只是把金属碑重新收进怀里,握紧了匕首。
三人一兽开始向幽瞳指引的方向移动。
沿途地壳不断震动,裂缝中喷出炽白火焰,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烧焦的味道。地面时而坚硬时而软化,一脚踩下去会陷进半寸深的红泥中,拔出来时鞋底已经碳化。
幽瞳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轻声提醒:“左边三十步,有塌陷。”“前方斜坡不稳定,绕行。”“头顶岩层即将断裂,快跑。”
他们在一次大规模岩爆中险些被埋。整片穹顶崩塌,上千吨熔岩块砸落,夜澜抱着幽瞳翻滚躲避,雷嗔用龙角骨鞭抽开一块巨石,铁无锋则用匕首撬开一条缝隙,三人挤进狭窄的岩缝中才躲过一劫。
走出岩缝时,幽瞳的脸色已经发青。
她伏在夜澜背上,呼吸急促。“快到了……就在前面……穿过那片赤雾就能看见屏障。”
前方出现一片浓稠的红色雾气,像是由无数细小火粒子凝聚而成。穿进去后,温度骤升,连呼吸都变得灼痛。
走了约莫百步,雾气突然分开。
一座高达百丈的半透明屏障横亘在眼前。
它由纯粹的火灵之力构成,表面流转着赤金纹路,隐约能看到无数面孔在其中扭曲哀嚎,像是被困住的灵魂。屏障后方,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延伸至地心,底部有暗红光芒缓缓 pulsing。
夜澜放下幽瞳,让她靠在一块岩石上休息。
他走上前,伸手触碰屏障。
掌心刚接触到表面,一股强大吸力立刻传来。他的灵力顺着接触点涌入屏障,非但没有引发震荡,反而让那些赤金纹路变得更加明亮。
“不对劲。”他说,“它在吸收能量。”
“别再试了。”幽瞳低声说,“这不是普通的防御阵法。它是活的,会吞噬外来力量来强化自身。”
夜澜收回手,看着掌心残留的一丝红光慢慢消散。
“所以不能硬破。”他说,“那就得找别的办法。”
“你不明白。”幽瞳抬头看着他,“这道屏障不只是拦路的墙。它是警告。它在告诉我们——有些东西不该被拿走,有些人不该被唤醒。”
夜澜看着她。
“你说谁不该被唤醒?”
幽瞳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屏障深处,眼神复杂。
夜澜转身,再次看向那道火灵屏障。塔心石的气息就在后面,微弱但真实。他知道,只要跨过这道屏障,就能揭开幻天塔最后的秘密。
也能真正面对那个一直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道微光——那是幻天塔第一层的时间之力。他尝试将这股力量压缩成一点,缓慢注入屏障边缘。
这一次,吸收的速度变慢了。
但依然在吸收。
“果然不行。”他低声说。
雷嗔走过来,抹了把脸上的汗:“要不让我试试?引一道小型雷暴,专打一个点,说不定能撕开条缝。”
“你会被反噬。”铁无锋摇头,“这种级别的禁制,一旦受到攻击就会反弹,威力至少翻倍。”
“那你说怎么办?”
三人陷入沉默。
只有屏障表面的火纹仍在缓缓流动,像呼吸一样规律。
夜澜盯着它看了很久。
然后他退后三步,站定。
“我们被允许走到这里。”他说,“说明这条路是通的。但它不让我们碰,说明考验还没结束。”
幽瞳靠在岩石上,轻声说:“也许……需要的不是力量。”
夜澜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睛映着屏障的红光,像是燃着两簇小火。
“也许。”他说,“需要的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