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手指刚从那具暗金火灵兽的尸体上收回，指尖残留的寒意还未散去，一股阴冷的气息已经顺着经脉往上爬。他猛地咬牙，体内雷息一震，将那股外来的侵蚀之力强行逼出体外，一口浊气喷在滚烫的空气中，瞬间化作白雾消散。
“有东西不对。”他低声道，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翻腾的岩浆。
雷嗔站在雷盾边缘，双手撑着龙角骨鞭，额头青筋跳动。头顶的雷云已经开始不稳定地闪烁，电弧时不时断裂，落在盾面上发出噼啪声响。他的赤脚踩在玄晶岩上，足尖的电光忽明忽暗，显然支撑得极吃力。
“这些家伙……眼神变了。”雷嗔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夜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原本赤红双眼的火灵兽中，已有七八只眼眶深处浮现出漆黑如墨的光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点燃。它们的动作不再只是本能冲锋，而是开始绕后、包夹，甚至有两只蹲伏在远处岩壁上，口中凝聚出深紫色的火焰球，蓄势待发。
“不是自然进化的。”铁无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不知何时已冲到战场侧翼，手中握着一块青铜色的罗盘，表面刻满了细密的阵纹。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了那几只眼中带黑芒的火灵兽。
他蹲下身，用匕首撬开一只刚被雷劈死的火灵兽头骨，露出里面焦黑的灵核。灵核中央，一条细如发丝的黑线正缓缓蠕动，像活物般向四周蔓延。
“被寄生了。”铁无锋站起身，脸色沉了下来，“有人用混沌能量污染了它们的灵核，把它们变成了傀儡。”
夜澜瞳孔微缩。
这气息——和之前在石阵里反弹出来的那股力量，完全一样。
三百年前初代守护者堕魔时，他曾在幻天塔的记忆残片中见过类似的污染。那种黑色物质不属五行，也不归阴阳，像是从世界之外渗进来的东西，专门吞噬生机与意志。
“他们早就在这里等着。”夜澜声音很轻，却让雷嗔和铁无锋同时绷紧了身体。
“谁？”雷嗔扭头问。
“不知道。”夜澜摇头，“但能操控混沌的人，不会只是为了杀我们。”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原本还在进攻的普通火灵兽突然停下了动作，齐刷刷转头看向熔岩深处。那些眼睛泛黑的个体更是仰天嘶吼，声波震得空气都在抖动。
紧接着，更多火影从岩浆中跃出，数量比刚才多了近一倍。而这一次，几乎每一只的眼中都出现了混沌黑芒。
“靠！”雷嗔怒骂一声，双手猛拍地面，雷云再次凝聚，一道粗雷砸向最前方的三只火灵兽，直接将它们炸成碎片。可后面的立刻补上，根本不退。
铁无锋迅速后撤几步，从腰间取下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碑，用力插入地面裂缝。碑面原本是银白色，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黑色裂纹，如同蛛网般扩散开来。
“污染指数爆表了。”他抬头看向夜澜，“再这样下去，这片区域会被彻底同化，连空气都会变成毒雾。”
夜澜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黑曜石阶梯两侧的七根断裂石柱上。那些插在柱顶的碎石，正是他们在天陨山脉石阵中激活过的主石残片。而现在，每一颗碎石底部都在渗出黑色黏液，顺着石柱流下，汇入地面沟壑，最终流向中央阶梯。
那些黑液流动的方式，不像液体，倒像是有生命的东西，在主动连接、构建某种路径。
“这不是守卫。”夜澜终于开口，“这是仪式。塔心石是诱饵，整个熔核区域才是陷阱。”
雷嗔听得火大：“管他是请客还是杀人，老子先把这些杂碎全劈了再说！”
他双臂一振，雷翼展开，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中龙角骨鞭甩出百米长的电蛇，横扫而出。十几只火灵兽被当场击飞，砸进岩浆中溅起大片火浪。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只被劈断半边身子的火灵兽竟没死，拖着残躯爬行数步，猛地撞向雷盾边缘。它的头颅炸开，一团黑雾喷出，缠上雷盾表面，竟让防御层出现了一道裂痕。
“操！”雷嗔落地踉跄一步，脸色发白。
“别硬拼。”夜澜喝住他，“它们现在不怕死，打不死的。”
“那你说怎么办？”雷嗔喘着粗气，“等它们把咱们围成烤肉？”
夜澜沉默两秒，忽然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枚暗红色的符种。那是用雷鳞蛟的精血凝成，蕴含一丝渡劫级雷源之力，本是他留作保命之用。
他将符种抛给雷嗔：“用它引动更高阶的雷云，压制群体冲锋。不要追求击杀，只要控场。”
雷嗔接过符种，感受到其中澎湃的雷能，眉头一挑：“你疯了？这玩意儿一放，你自己都没底牌了。”
“我还有别的办法。”夜澜没多解释，又从袖中取出一块刻满反向阵纹的金属片，递给铁无锋，“试试逆向注入灵力，切断那些黑液的传输路线。如果这些石柱是通道，就必须打断它们的能量供给。”
铁无锋接过金属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测污碑，黑纹已经蔓延到边缘。“时间不多，最多三十息。”
“够了。”夜澜说，“我只需要你们争取这段时间。”
他说完，转身面向黑曜石阶梯。塔心石悬浮在尽头，赤红晶体中金色脉络缓缓流动，散发出古老而强大的波动。可越是靠近，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越强烈。
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有人正在通过这片混沌，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雷嗔咬牙，将符种按入胸口，瞬间，一股狂暴的雷能在体内炸开。他仰天怒吼，背后雷翼暴涨，头顶乌云剧烈翻滚，竟凝聚出一片紫黑色的雷暴云团，电光如龙蛇狂舞。
“给我——镇！”
一道水桶粗的雷柱轰然落下，砸在火灵兽群中央，炸出百米范围的真空地带。剩余的火灵兽被震慑片刻，攻势暂缓。
与此同时，铁无锋已冲到一根石柱旁，将金属片贴在渗出黑液的位置，双手结印，开始逆向导灵。起初毫无反应，直到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染在阵纹上，金属片才微微发烫，黑液的流动速度明显减缓。
夜澜没有再看他们。
他迈步踏上黑曜石阶梯，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细微的震动，仿佛整条路都在呼吸。两侧石柱上的黑液仍在缓慢爬行，但他已顾不上这些。
塔心石就在前方。
只要拿到它，就能揭开幻天塔最后一层的秘密，也能真正看清这场布局背后的真相。
可就在他距离塔心石只剩十步时，晶体内部的金色脉络突然停止流动。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