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话音未落,夜澜已经收回指尖。那滴血彻底消失在石缝中,第七块主石表面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呼吸紊乱。
他退后半步,右手按在腰间,掌心微颤。
刚才那一瞬间,不只是能量反冲,更像是有东西顺着血脉往他识海里钻。阴冷,滑腻,带着腐朽的气息。
铁无锋快步上前,左眼红光扫过地面裂缝:“血引触发了反应,但节奏不对。符文流转断了三次,最后一次几乎逆向。”
夜澜没说话,盯着那块石头。
他知道问题在哪。
血是活的,带着情绪和记忆,不稳定。刚才那一滴血融合了月神之力,本该是开启阵法的钥匙,可这阵根本不吃这套。它要的不是钥匙,而是频率。
“换方式。”夜澜低声说,“不用血了。”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缕雷丝,极细,几乎看不见。这是从幻天塔第一层练出来的控力本事,灵力提纯到极致,才能做到如发丝般精准输出。
他慢慢靠近第七块主石,指尖轻触表面。
冰凉。
裂纹深处仍有蓝光浮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他闭上眼,调整呼吸,把灵力输出和心跳同步。
一下,一下。
雷属性灵力缓缓渗入。
起初毫无反应。
直到第三息,石头内部传来轻微震颤。
蓝光亮了一下,又灭。
“有了。”夜澜睁开眼,“再试。”
这一次他加大了一丝输出,同时改变波动频率。雷丝不再是直线注入,而是以特定节奏震荡,像敲钟前的轻叩。
嗡——
主石突然发出低鸣,蓝光稳定亮起,持续三息不灭。
铁无锋立刻蹲下,铜尺贴地,机械义眼高速运转:“传导顺序出来了!七块主石,能量从东北角开始,经西南、正北、东南……最后回到第七块。闭环路径!”
“角度偏差多少?”
“两度十三分。”铁无锋站起身,走到西侧一块倾斜的石头旁,“这块偏了,得挪。”
他双手抵住石面,用力一推。
石头发出刺耳摩擦声,移动三寸后停下。
夜澜立刻察觉到变化。灵力输入变得顺畅,主石蓝光更亮。
“有效。”他说,“继续。”
接下来半个时辰,两人配合默契。夜澜负责控频,用雷丝试探每一块主石的共振点;铁无锋则根据光芒变化调整位置,补上陨星铁粉增强导灵性。
随着最后一块石头归位,整座石阵突然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
嗡!!!
七道蓝光同时亮起,依次流转,形成完整回路。地面裂缝浮现出清晰符文网络,幽蓝色光纹如血管般蔓延,中央雾气翻涌,一道模糊门户轮廓缓缓浮现。
成了?
夜澜眼神一紧,正要靠近查看,忽然胸口一闷。
那股熟悉的阴寒之力从阵心炸出,比刚才强烈十倍不止!
他猛地抽手后撤,但已经晚了。
一股黑气顺着灵力通道倒灌而入,直冲识海。
他咬牙强行切断联系,右臂衣袖瞬间炸裂,面具边缘结出一层薄冰,整个人被掀飞三丈,重重摔在地上。
“夜澜!”铁无锋大吼,抄起背后重锤就挡在他身前。
那股力量并未追击,只是在石阵中央盘旋一圈,随即沉入地下,消失不见。
夜澜撑着地面坐起,喉咙发甜,抬手抹了下嘴角,指腹沾了点血。
不是他的。
那血泛着暗黑光泽,带着腥臭味。
“你受伤了?”铁无锋转身扶他。
“没事。”夜澜摇头,把那点血在衣角擦掉,“不是我的血。”
铁无锋皱眉:“什么意思?”
“刚才那股反冲,把什么东西带出来了。”夜澜盯着石阵,“它不想让人碰,但又不能直接杀,只能用这种方式警告。”
铁无锋沉默片刻,从腰间取下熔岩葫芦,倒出一点赤红液体,在夜澜周围画了个圈:“先别靠太近。这阵有问题。”
“我知道。”夜澜站起身,拍掉尘土,“它认的不是血脉,是频率。但我们调得太急,打破了平衡。”
“所以它反击?”
“不完全是。”夜澜看着那扇未完全打开的门,“它在等一个特定频率。我们刚才接近了,但它发现不对,立刻切断连接。”
铁无锋低头检查地面符文,忽然伸手抠下一小块碎石。石头断裂处,渗出一丝黑色黏液,像油,却不流动。
他迅速取出玉管,将黑液封存。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他说,“有人动过手脚。这些符文被改写过,表面上是九曜归墟阵,实际底层结构完全不同。”
夜澜走过去,蹲下查看裂缝。
原本应该是纯净蓝光的符文轨迹,现在某些节点出现了扭曲,像是被人用刀划过一般,线条错位。
“混沌干预。”他低声说。
铁无锋点头:“而且不是一次完成的。痕迹至少有三层叠加,说明有人反复修改过阵法结构。目的不是启动它,是控制它。”
夜澜沉默。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座石阵早就被人盯上了。不是遗迹,是陷阱。等着某个拥有特定血脉或灵力频率的人来触发。
而他,差点就成了那个开关。
“不能再硬试了。”铁无锋收起工具,“等幽瞳醒来再说。”
夜澜没答。
他知道幽瞳还在树下昏迷,气息平稳,但月牙簪时不时闪一下微光,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抬头看向石阵中央。
那扇门已经消失,但地面符文仍在发光,缓慢跳动,像一颗活着的心脏。
“它记得我。”夜澜忽然说。
“什么?”
“这阵。”他盯着第七块主石,“刚才那一瞬,我感觉到它的记忆。三百年前,有人用同样的方式启动过它。也是雷与冰的灵力,也是融合月神血脉的人。”
铁无锋脸色变了:“你是说……”
“不是我。”夜澜打断他,“是前世的我。或者,是另一个我。”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远处歪脖子树下,幽瞳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她仍昏迷,但三尾狐尾无意识地卷紧了些,发间月牙簪闪过一道银芒。
夜澜察觉到了,却没有回头。
“这阵不是死物。”他说,“它在等一个人。一个能和它产生共鸣的人。”
“你现在就是。”
“但我不是它要的那个。”夜澜冷笑,“它要的是完整的月神血脉,不是残缺的融合体。”
铁无锋握紧锤柄:“那怎么办?让幽瞳来?”
“她还没醒。”夜澜看着自己的手,“而且就算醒了,也不一定能行。她的神格被压制太久,强行唤醒会有反噬。”
“那就等。”
“等不了。”夜澜抬头看向山峦轮廓,“时间不多了。我能感觉到,塔心石在发热。它在催我。”
铁无锋没再说话。
他知道夜澜不会停。
这个人从来不会因为危险就退后。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会一步步踩过去。
夜澜深吸一口气,走向石阵边缘。
这一次他没有用手,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玉简表面刻满细纹,是他从幻天塔第二层抄录的《上古典阵辑要》副本。
他翻开其中一页,默念一段口诀。
灵力顺着经脉流转,最终汇聚指尖。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频率匹配,而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灵力共鸣。
将自身灵力以固定波长持续释放,像敲钟一样,一下一下,撞击主石。
咚。
第一下。
主石微颤。
咚。
第二下。
蓝光闪了一下。
咚。
第三下。
整个石阵开始震动。
铁无锋立刻后退,重锤横在胸前。
夜澜不管不顾,继续输出。
一下,又一下。
灵力消耗极大,但他不在乎。
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逼出真正的答案。
当第七下落下时——
轰!!
整座石阵猛然一震。
七块主石同时爆发出刺目蓝光,地面符文全部点亮,中央雾气剧烈翻腾,一道半透明门户终于完全显现。
夜澜嘴角再次溢血。
但他笑了。
成了。
可就在他准备迈步时,铁无锋突然大喊:“别进去!”
他来不及反应。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门内传来,直接扯向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