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同盟在无声中达成,没有歃血为盟,没有誓言约束,只有基于当前险境最理性的选择。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未消的警惕与暂时的认可。无需多言,默契地拉开一个既能在遇险时迅速支援、又能在对方发难时及时反应的安全距离——约三丈左右。
云梦瑶在前,慕清弦(玄夜)在后,两人一青一玄两道身影,如同两道幽影,开始小心翼翼地向着盆地中心那片散发不祥波动的扭曲光影区域潜行。
越是深入盆地,环境越发恶劣。脚下的赤色砂砾逐渐被一种坚硬的、仿佛被高温熔炼过的黑色琉璃状物质取代,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和焦糊味更加浓烈,甚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煞气,历经万载岁月仍未散尽。空间波动如同潮汐般起伏不定,时而平静,时而剧烈,搅动着人的心神。地面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焦黑的痕迹、深不见底的裂缝,以及一些残缺不全、风化成化石的庞大兽骨和锈迹斑斑、灵性尽失的法宝碎片。一些残破的、风格古朴诡异的阵法符文,如同伤疤般烙印在岩石和地面上,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显示着此地曾布有极其强大的禁制,如今虽已残破,但余威犹存,偶尔引动的残余法则力量,依旧能轻易撕裂筑基修士的护体灵光。
(云梦瑶内心oS: “好惨烈的战场遗迹……这些骨头,生前得是多强大的妖兽?还有这些法宝碎片,材质都不一般。当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级别的战斗?柳依依她那个魔尊师父,会不会跟这有关?” )
(慕清弦内心: “此地煞气凝而不散,空间结构破损至此,绝非寻常古战场。残留的的阵法痕迹……似是上古‘周天星辰戮仙阵’的变种?布阵之人手段通天。看来,这陨星原隐藏的秘密,比预想中更大。” )
两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将身法施展到极致,云梦瑶的《空影步》诡谲飘忽,融入环境;慕清弦的身法则如剑光掠影,迅捷无声。他们避开那些能量紊乱的区域,绕开散发危险气息的骸骨与碎片,如同在雷区中穿行。
终于,在艰难地穿越一片由无数巨大、扭曲的不知名兽类骸骨堆积而成的、如同小山般的乱石堆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墟广场出现在眼前。而广场的尽头,一面巨大无比、几乎连接天地的残破石壁,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挡住了去路!
这石壁高达近百丈,通体呈暗灰色,材质非金非玉,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深达数尺的恐怖裂纹,仿佛曾被绝世巨力劈砍过。石壁表面,雕刻着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玄奥符文,这些符文大多已经黯淡无光,甚至残缺不全,但依旧有少量符文在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古老、苍茫、坚韧无比的屏障力量。一股强大的威压从石壁上弥漫开来,让人心生敬畏,不敢靠近。
这正是界空碑感应到的源头所在!一股强烈的召唤感,从石壁之后清晰地传来!
“有禁制。” 慕清弦(玄夜)停下脚步,紫眸微微眯起,凝视着那面巨大的石壁,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很强,远超之前所见。虽年代久远,威能百不存一,且破绽明显,但根基犹在。欲强行破之,需找到其能量节点,以点破面。” 他迅速做出了判断,显示出极高的阵法造诣。
云梦瑶也感受到了石壁禁制的磅礴力量,她尝试将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出,甫一接触石壁表面那层无形的屏障,便被一股柔和却坚韧无比、蕴含着一丝空间排斥之力的力量轻轻弹回,识海微震。
“这禁制不仅防御极强,还蕴含空间之力。” 她冷静分析,黛眉微蹙,“若贸然以蛮力强攻,恐会引动禁制反噬,甚至导致局部空间崩塌,后果不堪设想。” 说话间,她已全力运转《混沌五行诀》,混沌道体对天地能量异常敏锐的特性发挥到极致。她闭上双眼,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不再硬闯,而是轻柔地附着在禁制光幕上,仔细感知着其内部庞大而复杂的能量流动轨迹。
在她感知中,眼前的禁制如同一张巨大而残破的网络,大部分区域能量晦暗,但仍有几条主要的能量脉络在缓缓流淌,维持着禁制的基本运转。而在这些脉络的交汇处,存在着一些能量流转相对滞涩、略显黯淡的“节点”。
片刻后,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五色光华一闪而逝,语速飞快而清晰:“找到了!左侧三丈,离地七尺处;右下五尺,靠近地面裂缝;正上方一丈七,第三道裂纹边缘。这三处节点能量流转最为晦涩,是薄弱点!” 她精准地指出了方位。
慕清弦(玄夜)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抹惊讶!他自认阵法修为不弱,但也需仔细推演才能找到节点,没想到云梦瑶仅凭感知,在如此短时间内就精准定位了三处关键节点!此女在能量感知方面的天赋,实在骇人听闻!
(慕清弦内心: “好恐怖的灵觉!竟能如此快看穿禁制能量脉络?混沌道体……果然玄妙!此女若成长起来,前途不可限量!” )
“好!” 他压下心中波澜,毫不犹豫地点头,言简意赅。此刻,信任彼此的判断是唯一选择。
没有多余的废话,更无需演练。云梦瑶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急速掐动法诀,丹田内混沌道台旋转,精纯磅礴的混沌灵力奔涌而出,在她指尖凝聚成三道凝练无比、分别呈现出金、绿、蓝三色光华、内蕴五行生灭之意的灵力光束!
“去!”
她轻叱一声,三道灵力光束如同拥有生命般,划出三道优美而精准的弧线,避开禁制能量流动的锋锐处,几乎在同一时间,无声无息地击中了那三处她所指出的能量节点!
“嗡——!!!”
原本平静的石壁禁制光幕,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骤然剧烈地荡漾起来!被击中的三个节点处光芒爆闪,能量流动瞬间紊乱,整个禁制光幕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就是现在!无需交流,慕清弦(玄夜)动了!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色泽玄暗、却散发着斩断一切、破灭万法意境的凌厉剑气瞬间迸发!剑气出手的刹那,他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仿佛化身为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
后发先至!玄色剑气如同暗夜中掠过的流星,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云梦瑶所说的、位于正上方、此刻因能量紊乱而波动最剧烈的那处节点正中心!
“咔嚓……嘣!”
一声轻微的、如同琉璃碎裂的脆响!那处节点再也承受不住内外夹击的力量,轰然破碎!以此为突破口,一道细长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禁制光幕被强行撕开一道约一人高、仅容侧身通过的缺口!缺口边缘能量乱窜,极不稳定,显然无法维持太久!
“进!”
云梦瑶低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空影步》施展到极致,青影一闪,已如游鱼般率先穿过那道危险的缺口!慕清弦(玄夜)动作丝毫不慢,玄色身影紧随其后,在缺口即将闭合的刹那,险之又险地掠入!
两人配合,从发现节点、出手干扰到破禁而入,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默契得仿佛已并肩作战多年!
穿过禁制,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息,夹杂着一种尸体腐败的恶臭,扑面而来!与外界死寂的荒芜不同,禁制之后,赫然是一片巨大的、由黑色巨石铺就的残破广场!广场尽头,依稀可见坍塌的宫殿轮廓。
然而,此刻广场上的景象,却让两人脸色骤变,瞬间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只见广场之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尸体!这些尸体衣着各异,有天衍宗的内门弟子服饰,有散修常见的装束,甚至还有两个身穿带有明显魔道标记衣袍的修士!他们死状极其凄惨,有的被利刃分尸,有的浑身焦黑仿佛被雷法轰击,有的则干瘪如枯柴,仿佛被吸干了全身精血!鲜血浸透了黑色的石板,尚未完全凝固,显然死亡时间不超过一日!
“戒备!” 慕清弦(玄夜)低喝一声,紫眸锐利如鹰,扫视全场,神识瞬间铺开,警惕可能存在的埋伏或未散的杀阵。他手中已暗自扣住了一枚剑符。
云梦瑶也是心头一凛,混沌灵力遍布全身,五色灵光在体表若隐若现。她目光迅速扫过现场,最终定格在一具面朝下趴着的、身穿天衍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尸体旁。那里,半掩在暗红色的血泊和沙土中,一枚熟悉的、刻着云纹的身份玉牌,以及一枚边缘碎裂、却仍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青色玉简,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天衍宗的身份玉牌,她绝不会认错!而那枚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