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农妇在布摊前低声交谈。
“他婶子,听说了吗?前两天路过咱们这的那股乱兵,好像是公孙将军的人?”
“可不是嘛!抢了张老六家闺女攒的嫁妆,还打伤了人!说是征用,屁的征用!就是明抢!”
“唉,这世道……还是刘州牧在的时候好,虽说日子紧巴点,至少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啊!”
一个看似路过、风尘仆仆的行商插话道:“两位大姐,你们还指望刘州牧呢?我刚从蓟城那边过来,听说啊,公孙将军已经把州牧府给围了!说刘州牧私通袁绍,要把幽州卖给袁绍呢!”
“啊?!天哪!刘州牧怎么会……”
“怎么不会?听说袁绍派人给刘州牧送了好多金银珠宝!条件就是让刘州牧约束住公孙瓒,最好把公孙瓒的兵权收了……所以公孙将军才急着征兵征粮,这是要自保啊!”
这谣言更是颠倒黑白,将刘虞的休养生息歪曲成通敌卖州,瞬间激起了不明真相民众对刘虞的怀疑和对公孙瓒的“同情”。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公孙将军这么急……”
“刘州牧……他怎么能这样?”
甚至在幽州军的底层士卒中,也开始流传各种版本:
“听说了吗?刘州牧克扣了咱们的抚恤金,拿去讨好冀州的世家了!”
“妈的!老子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他在后面捅刀子!”
“怪不得将军让我们最近警惕州牧府的人……”
袁绍派出的这些密探,极其狡猾。他们并不大规模宣扬,而是针对不同对象,散布侧重点不同的谣言。对百姓,强调公孙瓒的残暴和刘虞的“软弱”或“通敌”;对军士,则挑拨离间,制造对刘虞的仇恨。这些谣言如同精准投毒的箭矢,每一句都戳在幽州当下最敏感的矛盾点上。
本就因战败和横征暴敛而对公孙瓒极度不满的民意,经过这番煽风点火,迅速开始扭曲、发酵。许多人开始相信,当前的苦难,都是公孙瓒的过错,在将士言重刘虞成了勾结外敌的罪魁祸首!
刘虞回到自己的府邸,很快就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市面上这些荒诞恶毒的流言蜚语。他先是震惊,旋即是无尽的悲凉和愤怒。
他一生致力于安抚幽州,教化胡汉,爱民如子,自问俯仰无愧。如今却要被如此污蔑!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个刚愎自用、穷兵黩武的公孙瓒引来的祸水!
“袁绍……好毒的计策!”刘虞瞬间就想明白了这必然是袁绍的离间之计。但看眼下情形,这毒计已然奏效。公孙瓒的疯狂逼迫,民间扭曲的舆论,已然将他逼到了悬崖边上。
他与公孙瓒,已再无共存之理。要么坐以待毙,等着被公孙瓒吞并或是在乱民的口水中身败名裂;要么……先发制人!
数日后,一向以仁德着称的刘虞,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却决绝的决定。他秘密召集了仍然忠于自己的郡守、将领(如魏攸、鲜于辅、鲜于银等),以及部分深受公孙瓒之害的豪强大户。
“……公孙瓒倒行逆施,残害百姓,构陷上官,如今更欲行董卓之事,幽州已容他不得!”刘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为幽州百万生灵计,老夫决意起兵,为国除贼!诸君……可愿助我?”
厅内众人早已对公孙瓒忍无可忍,纷纷表态支持:
“末将愿追随州牧,讨此国贼!”
“我等家业皆毁于公孙瓒之手,愿出钱粮助军!”
“吾等郡兵,虽不及边军悍勇,亦愿效死!”
一场旨在剿灭公孙瓒的军事行动,就在刘虞的决绝和袁绍的毒计催化下,悄然拉开了序幕。然而,一位是仁德着称但疏于战阵的州牧,一位是身经百战却困兽犹斗的悍将,这场幽州内斗的结局,似乎早已埋下了悬念。
而远在冀州的袁绍,接到密探传回的“幽州内乱将起”的消息,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残忍意味的笑容。
“打吧,打吧……最好两败俱伤。等本将军收拾了黑山贼,稳住了邺城,再回来给你们……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