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把账本合上，手指在封面上敲了两下。他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光还亮着，广场上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孩子蹲在地上捡糖纸玩。
“接下来的事不能拖。”他说。
大番薯正坐在台阶上啃馒头，听见声音赶紧咽下去，差点呛住：“啥事？”
“婚礼要办，就得办得稳当。”老夫子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东西有了，钱也齐了，现在得一样一样理清楚。”
保洁阿姨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抱着那袋钱，没放回抽屉，而是紧紧夹在胳膊底下。她眼睛还有点红，但说话已经稳住了：“你说吧，我听着。”
三人进了社区活动室。门一关，屋里堆的东西一下子全冒了出来——红布、塑料花、一捆捆扎带，还有秦先生送来的旧相框，整整齐齐码在桌上。
老夫子拉开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翻开新的笔记本，写下第一行字：**迎宾区布置方案**。
“先定动线。”他说，“客人从哪进，往哪走，签到台放哪儿，喜糖怎么摆，都不能乱。”
大番薯凑过去看，脑袋快贴到纸上：“哦，就像我们排队领免费鸡蛋那样？”
“差不多。”老夫子点头，“但得体面点。”
保洁阿姨站在旁边，听一句记一句。她不会用手机打字，就拿铅笔在小本子上画符号，一个圈代表签到台，两条线是通道，再画个叉表示垃圾桶位置。
“桌卡呢？”她问。
“用秦先生给的相框改。”老夫子指了指桌角那堆旧货，“拆掉玻璃，插上手写名字就行。省钱，也不难看。”
大番薯一听有活干，立刻挺直腰板：“我去拆！”
“别急。”老夫子拦住他，“先清点现有物资，再列缺什么，统一采买。”
他打开婚纱袋子，轻轻抖开。金手指瞬间启动，一道看不见的数据流扫过布料。几秒后，提示浮现：**主缝线牢固，肩带承重正常，无虫蛀霉变**。
“婚纱没问题。”他收起袋子，“接下来是小件。”
清单很快拉出来：
- 红包（一百个）
- 签到本（三本）
- 喜糖盒（八十套）
- 桌卡架（二十个）
- 迎宾牌底座（木质，结实款）
- 彩带、气球、双面胶
“你负责跑腿。”老夫子把单子撕下来递给大番薯，“去超市和文具店，照这个买。别图便宜，更别让人塞次品。”
大番薯接过纸条，念了一遍，点头：“明白！一分钱一分货！”
两小时后，他扛着两个大塑料袋回来，脸上带着笑：“全齐了！我还多要了十包糖，老板说凑整打折。”
老夫子没急着收，而是让他把东西一样样摆出来。
红包颜色对了，数量够了。
签到本封面是红色烫金，页数足够。
气球没破，彩带卷得整齐。
轮到喜糖盒时，老夫子拿起一个翻看。盒子是硬纸做的，正面贴着双喜字。他试着捏了下边角，发现胶水没涂匀，轻轻一掰就裂开一条缝。
金手指扫描结果弹出：**粘合剂劣质，湿度超过六十即开裂**。
他放下盒子，又拿起迎宾牌底座。木头表面光滑，刻着“欢迎”二字。可当他用指甲在底部轻刮时，发现有一块颜色明显偏深，像是补过的。
数据反馈：**内部存在空洞与虫蛀痕迹，承重风险高**。
“有人动手脚了。”老夫子低声说。
保洁阿姨凑过来：“谁？”
“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但这些东西不是新买的。”老夫子把底座翻过来，“真正的底座底部会有厂家钢印，这个没有。喜糖盒也是旧货翻新，外面喷了层漆。”
大番薯傻眼：“那……我买的不是这些啊！
“你买的是正品。”老夫子看他一眼，“但你在店里结账时，有人替换了袋子。可能是收银员，也可能是等在门口的人。”
大番薯急了：“我去换！现在就去！”
“不用。”老夫子摇头，“店家未必知情，闹大反而耽误时间。咱们自己解决。”
他转身走到角落，翻出秦先生捐来的旧相框。挑了五个最结实的，去掉背板，用红布包边，做成简易桌卡架。
“这个能用。”他说。
接着又找到修鞋老李送来的布鞋盒。十二个盒子完好，大小合适。他让大番薯把盒子刷干净，内衬垫上红纸，改成糖果陈列台。
“虽然不如新盒子好看，但结实。”他说。
迎宾牌底座最难办。一时找不到现成替代品，老夫子盯着墙角一堆废弃的折叠椅发愣。
忽然想到什么，他翻出前几天收来的捐赠品清单，找到陈老师的名字，拨通电话。
“您之前送来的搪瓷杯，还有备用的吗？”
“有哇，还剩八个。”电话那头说，“怎么了？”
“能借我三个吗？连盒子一起。”
十分钟后，陈老师亲自送来。三个搪瓷杯装在原包装盒里，盒子是加厚纸板，四角有塑料护角。
老夫子把盒子横放，用螺丝钉固定在木板上，再把迎宾牌插进去。测试了一下，稳得很。
“这比原来的还牢。”他说。
大番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您这脑瓜是怎么长的？”
“急出来的。”老夫子擦了擦手，“以后买东西，当场验货，当场拆封，别离手。”
保洁阿姨默默记下这条，写在本子最上面。
夜色渐深，活动室里的灯一直亮着。
老夫子重新画了布置图：
签到台靠左，用两张桌子拼成L形；
糖果台放在右前方，方便小孩拿取；
主舞台背景挂红布横幅，中间贴新人名字；
二十张圆桌按U形排列，留出中央通道。
“明天得试走一遍。”他说，“大番薯，你扮新郎，我扮司仪，保洁阿姨你当第一位来宾，走流程。”
“我当来宾？”保洁阿姨有点紧张，“我要说什么吗？”
“不用说话，就正常进场，看路线顺不顺。”
大番薯兴奋起来：“那我能走两遍吗？第一次摔了可以重来不？”
“可以。”老夫子点头，“但第二次不准再摔。”
他们开始模拟。大番薯弯腰进门，结果头撞上门框。
“抬脚！”老夫子喊，“不是钻地洞！”
第二次好些，可走到签到台前，他把手伸进裤兜掏笔，一用力，裤子滑下去半截。
“穿那么松干嘛！”老夫子皱眉。
“我以为要跑！”大番薯提着裤子解释。
第三次终于顺利签完名，走向主桌。可刚坐下，椅子“咔”一声，一条腿歪了。
“这椅子早该换了。”老夫子站起来，“明天早上，全部检查一遍，坏的修，不行的换。”
保洁阿姨看着歪掉的椅子，忽然想起什么：“楼下王婶家前两天扔了两把旧餐椅，我去看看还能不能用。”
“去吧。”老夫子说，“顺便问问有没有多余的桌布。”
她出门不久，老夫子继续核对流程表。
仪式开始时间：上午十点整
新人入场：十点十分
致辞环节：十点二十五
开席：十一点
每项后面都标注了负责人：
音响调试——大番薯
灯光控制——暂缺（需找人帮忙）
物品分发——保洁阿姨
现场协调——老夫子
他刚写完，手机震动。
金手指提示：**检测到两件新交物资存在异常信号残留，来源不明，建议隔离观察**。
他立刻起身，走向堆放礼品的柜子。打开一看，是两包刚送来的喜糖，包装上写着“赠品，勿售”。
他没碰，而是用金手指远程扫描。结果显示：**外层无毒，但夹层藏有细铁粉，可能干扰电子设备**。
“这不是糖。”他说，“是陷阱。”
他把两包糖放进密封袋，贴上标签：**待查，勿用**。
这时保洁阿姨回来了，身后跟着王婶，两人抬着三把椅子。
“都是实木的！”王婶说，“我儿子搬家留下的，坐十年都没事！”
老夫子检查一圈，点头：“能用。”
他让大番薯把旧椅子替换下来，集中堆在后院。
“明早六点开工。”他说，“铺地毯，摆桌，调音响。”
大番薯扛起一把椅子就往门口走，嘴里念叨：“六点啊……那我五点半就得起床……”
老夫子拿着修改后的流程表，走到他背后：“明天最后走一遍场，今晚你别睡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