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猛地从与司机灵魂的深层共情中挣脱,意识回归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袭来,仿佛灵魂被强行从冰窟中拽出。
黄曼构筑的“净念屏障”在最后关头挡住了归墟规则的大部分反噬,但仍有丝丝缕缕的冰冷秩序之力如同毒刺,残留在他精神深处,带来持续的灼痛和一种被“标记”的不祥预感。
更糟糕的是,他右臂那道灰白色的污染印记,因这次危险的深度共情而变得活跃起来,边缘如同燃烧的余烬,散发出阴寒的刺痛,并向四周蔓延出蛛网般的细微纹路。代价,正在加剧。
“怎么样?”黄曼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指尖萦绕的微光显示她正全力维持着屏障,隔绝外界探查。
“找到了方向……”王平喘息着,快速将刚才的发现和推断低声告知,“司机的执念是‘完成送达’,但被归墟扭曲。我们需要找到乘客们真正的‘终点’,帮他了结心愿。”
黄曼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迅速分析道:“思路正确。但操作极难。与亡魂沟通,探寻其执念根源,本身就会剧烈扰动这个被归墟固化的‘域’。刚才的接触已经引来了注意,下一次尝试,必然会遭到更强烈的反扑。”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车厢内的温度毫无征兆地再次骤降,呵气成霜。
窗外原本只是灰蒙蒙的浓雾,此刻开始翻滚涌动,隐约凝聚成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无声地嘶吼着,撞击着车窗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砰砰”声。
而那些原本麻木循环的“乘客”们,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空洞的眼眶中,似乎有微弱的光点在凝聚,齐刷刷地……转向了王平和黄曼所在的方向!
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归墟的规则,已经将他们这两个“变量”判定为需要清除的威胁!
“它们……盯上我们了!”王平感到毛骨悚然,那是一种被无数饥饿野兽锁定的感觉。
黄曼指尖的微光骤然炽亮,屏障加强,但她的脸色也微微发白。“屏障撑不了太久!必须尽快行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平贴身口袋里的某个东西,突然传来一阵异常温热的波动!是魏子腾给的那个造型古朴的金属“定魂仪”!
他下意识地将其掏出,只见那原本缓慢旋转的蓝色符文,此刻正疯狂闪烁,散发出一种焦急、甚至带着一丝……警告意味的波动!紧接着,一道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意念,透过这仪器,断断续续地传入王平脑海:
“…撑住…用…那个…玉…佩…我…祖传…关键时刻…能…挡…煞…”
是魏子腾!他竟然能通过这“定魂仪”进行超远距离的、极其有限的通讯!他指的“玉佩”,正是他之前给的“清心镇魂佩”!
王平来不及细想,立刻将一直戴在颈间的玉佩扯出,握在手心。
入手瞬间,一股远比“定魂仪”柔和却更加浑厚、温暖的暖流,如同春日的阳光,瞬间涌遍全身,不仅大大缓解了精神上的刺痛和冰冷,连右臂污染的灼痛感也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这玉佩,绝非凡品!
然而,就在玉佩发挥作用的刹那,车厢内的恶意仿佛被彻底激怒!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个抱书包的女孩亡魂,猛地转过头,原本空洞的眼睛里充满了漆黑的怨毒,她张开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整个身体如同扭曲的阴影,直接穿透了座椅,朝着王平扑来!
物理屏障无效!
“小心!”黄曼低喝,一道凝练的白光从她指尖射出,如同利剑般斩向那扑来的阴影,将其暂时逼退。但更多的亡魂开始躁动,后排的老太太发出低沉的咆哮,连那个打瞌睡的中年男人也站了起来,身影扭曲膨胀,整个车厢仿佛化作了鬼蜮!
“玉佩的力量在吸引它们!但也暂时护住了你!”黄曼快速判断,“尝试沟通!我替你挡住它们!”
这是唯一的机会!王平一咬牙,将全部心神寄托于掌心玉佩传来的温暖,再次强行调动共情力!但这一次,目标不是司机,而是那个刚刚被击退、重新凝聚、充满怨毒的女孩亡魂!
他不再试图深入其痛苦记忆,而是将全部意念凝聚成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询问,如同投石问路,借助玉佩的温暖力量,强行穿透那层被怨念包裹的外壳:
“你想去哪里?!你的家在哪里?!”
“吼——!”
女孩亡魂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啸,怨气暴涨,几乎要冲破黄曼的阻挡。
但就在这怨气的最深处,王平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被痛苦掩埋的回应——一个模糊的地址片段,夹杂着对一盏温暖灯光和母亲呼唤的深切渴望!
有效!
但代价也随之而来!王平手中的“清心镇魂佩”猛地一震,温润的光泽瞬间黯淡了几分,玉佩表面,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
同时,他右臂的污染印记如同被浇了油的火焰,灰白色骤然扩散,剧痛钻心!
使用这玉佩和共情能力对抗归墟的规则,正在加速消耗玉佩的灵性,并加剧他自身的污染!
“快!下一个!”黄曼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她周身的白光在无数亡魂的冲击下已经开始波动。
王平强忍剧痛,目光投向那个咆哮的老太太亡魂,再次凝聚意念……
就这样,在黄曼拼尽全力的守护和王平以自身污染加剧为代价的艰难沟通下,他们如同在暴风雨中窃取火种,一点点地从这些被激怒的亡魂意识深处,剥离出它们真正渴望的“终点”信息——一个熟悉的门牌号,一个街角的小卖部,一个傍晚总飘着饭香的窗口……
每一个信息的获取,都让玉佩上的裂痕多添一道,王平手臂上的污染蔓延一分。车厢仿佛化作了修罗场,亡魂的尖啸与黄曼屏障的碎裂声交织在一起。
当王平终于从最后一个亡魂……那个中年男人那里,获取到一个“未完成的生日礼物”的执念片段时,他手中的玉佩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一道明显的裂痕贯穿了玉佩中心,温暖的气流瞬间减弱了大半。而他的右臂,自手肘以下,已经彻底被那不祥的灰白色覆盖,冰冷刺骨,几乎失去知觉。
代价惨重……但,他们成功了!
王平虚弱地抬起头,与脸色苍白的黄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接下来,就是最危险的一步——将这些真正的“终点”,传递给那个被禁锢的司机灵魂,并引导他,冲破归墟的规则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