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是半年过去了。
这天狛治回来给自己的父亲以及母亲上香,顺带告诉二老,自己即将结婚的好消息。
狛治手里提着一壶酒,坐在父亲的坟头。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喝酒,辣辣的酒液漫过自己的喉头,顺流而下,直达自己的胃部。
狛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买酒,或许只是单纯地想尝一尝味道吧。
坐在自己前不久为父亲母亲新砌起来的坟冢前,狛治对着冷冰冰的石碑袒露自己的心声。
“父亲,母亲。明明一年以前,我还是那个为了父亲的药金而四处行窃的扒手,可现在我却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家道馆的准继承人,甚至即将有了自己的妻子。
在不远的将来,我还会有孩子,孩子也许会经商,从政或者是习武,这些都无所谓了。
说真的,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是一场令人沉迷不想醒过来的美梦……”
事实证明,从来没喝过酒的人,第一次就喝这么多确实扛不住,狛治说着说着就靠着冰冷的石碑睡过去了,嘴里还不断轻声念叨着“真的太好了”。
……
落日的余晖刺痛了狛治的双眼,这才让他悠悠醒来。
“糟糕,我怎么睡着了。果然,一时兴起买酒什么的,根本就是在瞎搞。”
在父母的坟前郑重地又磕了一个头,随手拍去衣袍上沾染的泥渍和尘土,狛治便转身离开了。
回道馆的路上,狛治顺路去饰品店取到了自己先前订做的一支簪子。
这支簪子是狛治花费了庆藏师傅去年给自己的大半年的钱财定制的,虽不是纯金的但是也是金包银的,末端还带有一朵用琉璃烧制的雪花状纹样。
狛治举起手中的簪子,最后的阳光照射到这琉璃雪花上,反射出七色的光线,也反射出了狛治对即将开始的美好生活的各种幻想。
“恋雪一定会喜欢的吧。”狛治是这么想的,将簪子揣进自己的怀中,脚步也不禁轻快了不少,整个人加速向着素流道馆赶去。
不知是不是太阳落山后气温开始降低的缘故,狛治一路走过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心神不宁的感觉,就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带着这种奇怪的感觉,狛治回到了素流道馆的门口。但是和往常冷冷清清的素流道馆不同,这时候,道馆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外围有一个大娘认出了来的人是狛治,赶忙过来一把拉住少年的手,颤抖的声线向少年转达了一个悲剧:
庆藏和恋雪,死了,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狛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以为面前的大娘是在和自己说笑,毕竟两个大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起了呢?这不是在说笑是什么。
可包围素流道馆大门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够狛治通过的过道。顺着过道看过去,平时自己和庆藏师父对练的院落中,此刻正放着两具用白布盖住的担架,从轮廓上,依稀没看出是两个人没错了。
刹那间,狛治的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晴天霹雳,自己一路上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都在此刻灰飞烟灭。
狛治踉跄着走进道馆,跪在担架前,伸出颤抖的手去掀开盖着死者面庞的白布。
白布掀开前,狛治是多么得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误会,可白布下那张因为中毒泛紫的面庞却给了狛治当头一棒。
“恋雪你醒醒,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
天渐渐黑下来了,包围素流道馆的人群也都散开各回各家了,就连执法人员也以“天黑了不好调查”的垃圾理由离开了,只留下狛治一个人落寞地坐在两具担架之间。
狛治从怀中掏出那支还没有送出的簪子,相比于太阳落下不同,月光洒下来,反射出来的只有无尽的冰冷和孤单。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簪子,又看了看身边的担架,整个人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双拳紧握,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沉沉出声道,
“恋雪,庆藏师父,放心,你们在黄泉路上不会孤单的。”
说罢,就起身离开了道馆。
就在狛治刚离开道馆的同时,身处隔壁的权次郎推开了书房的门扉。
没有像平时那样,零余子飞扑进权次郎的怀中,反而是占地不大的书房此时却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主位上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鬼舞辻无惨?
“权次郎,看来你玩的挺开心啊?”无惨放下手中的书籍,看着面前的权次郎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话语中夹杂着强大的力道迫使权次郎不得不跪下,甚至是在地面留下了一圈圈的碎裂的纹路。
“属下不敢……”
“不敢?我看你很是乐在其中啊?!
四十多年了!蓝色彼岸花你也没找到,下弦鬼你也没集齐!怎么?这么乐于把我的命令当作耳旁风吗?!”
只听“嘭”地一声,权次郎的身体轰然炸开,溅射出的点点血液甚至沾到了无惨的脸上,平添一抹妖冶和鬼魅。
无惨上前用拎起权次郎仅剩的头颅,继续质问道,
“我是不是说过,上下弦鬼月不能聚集,你赶走天羽丸,却将零余子留在身边,怎么?你难道还打算建立你的势力来推翻我吗?!”说着,无惨瞥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零余子。
感受到无惨的目光看向了自己,零余子下意识用出了血鬼术,缩得和小婴儿一样小,只为了尽可能得避开无惨的注视。
“无……无惨……大人,属下一直……停留在此处……也是为了找寻……下弦鬼的鬼选……”
“怎么说?”
感觉到无惨情绪缓和了一些的权次郎知道自己说对了,在得知继国缘一的死讯之后,无惨对于本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十二鬼月也开始重视起来了。
虽然说继国缘一死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所谓的缘二,缘三,缘四五六。
无惨已经下定决心了,在没有找到蓝色彼岸花之前,自己就找个地方藏起来,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那种地方。
既然如此,那她就需要有鬼去帮她转化鬼和扩大寻找蓝色彼岸花的范围。
那么之前创立的十二鬼月,就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但是迟迟不能凑齐的十二鬼月实在令鬼捉急,正是因为这个,无惨才会难得再一次行走在月亮之下,当然,织田家主这个身份已经到了自然衰老死亡的年纪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你说的是哪个,总不能是隔壁那个痴情种吧?”
“无惨大人,正是名叫狛治的小子。”
“狛治……嘁,真难听的名字,不过确实让我难得有点感兴趣了。”
“大人您高兴就好,我应该知道他在哪里。我请缨将他带过来。”
“不要再让我失望了,零余子是第一次,我不允许你再有第二次!”
说完,房门大开,无惨就将权次郎的头颅直接扔了出去。
……
此时的剑术道馆中,
“妖怪啊!”
“他为什么还没死?”
剑术道馆的人手里都握紧了刀,个个都一脸紧张地看向不远处慢慢靠近的狛治。
此时的狛治就像是杀神再临人世间,身后是已经堆积成起来的剑术道馆成员的尸体。
身前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自狛治的肩膀一路砍到小腹,鲜血的涌出早就染红了狛治的新衣,这可是恋雪亲手为狛治缝制的新衣啊!
不过狛治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口,只是看着自己手中那支断成两节的簪子,握紧了拳头。
“你们剥夺了我来之不易的幸福,现在甚至还摧毁了我为数不多的对恋雪的留恋之物,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素流技法·灭式!”
狛治抬手对空猛然轰出了一拳,看似什么都没有打中,却在过了几秒之后,将面前剑术道馆组织起来的对敌阵营轰出了一个缺口。
阵营中的一个看着比较年长,应该馆长的人喊道,
“大家分散开,我已经让村琦去通知执法人员了,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更何况他只有一个人,我不相信他能在执法人员赶到前就能将我们全打倒……”
话还没说完,狛治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抱歉啊,我确实没打算将你们全部打倒……我打算的,可是杀了你们全部人啊……”
紧接着自下而上猛地踢出一脚,正中那人的下巴,直接一脚把脖子给踢断了!
“素流技法·脚式·冠先割……”
其他人还在震惊中,狛治继续出手,拳头所触之处,伴随着都是纷飞的血肉和断肢,速度之快,在这些人的眼中甚至看到了狛治的残影。
“素流技法·终式·青银乱残光!”
……
不知过了多久,狛治终于停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自己面前那团姑且还能被称作人的物体,长出一口气,
“恋雪,庆藏师父,我给你们……报仇了啊……”
狛治抬头看向天空被乌云蒙住的月亮。
突然,一发烟火自地面升入空中。
烟火?为什么?明明今天不是庆典啊,哪里来的烟火,而且,它的图案,好丑啊……
狛治并不知道,这不是什么烟火,而是执法司下属所有武士被调动的信号弹。
不一会,就有不计其数的人高举着火把将剑术道馆团团围住。
“恋雪,你看到了吗,他们都是来祝福我们的,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武士踹开道馆的门,一下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月色下,清冷的白光浸透了整处院落。层叠交错的尸体堆砌成连绵山丘,断裂的肋骨刺破惨白的皮肤,支棱着指向铅云密布的天空。
凝固的血浆将断肢残骸黏结成诡异的雕塑群,有具仰面朝天的尸身被刀剑贯穿咽喉,喉管里吐不出来一口污血
鲜血在尸堆缝隙间婉蜒流淌,汇聚成一条血色的溪流。每当晚风掠过,裹挟着腐肉甜腥的瘴气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直冲武士们的鼻腔,几具较新鲜的尸体仍在渗血,黏稠液体顺着同伴的锁骨滴落,在血泊中激出细小的涟漪。
被浸泡发白的指尖仍保持着握剑的姿势,仿佛在无声控诉这场永无止境的屠杀。
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一个只有十八岁的青年做的。
“混账啊,居然杀了这么多人!你这是对大名大人定下的律法的蔑视!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