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田蜘蛛山一役,从任务的角度出发,不管是最早的人面蜘蛛调查任务,还是之后紧急发布的救援,显然都是算不上圆满的。
暂且不论那些已经被毒素转变成人面蜘蛛的平民和剑士还有没有变回人类的可能。就那些被蜘蛛妈妈用蛛丝控制着拔刀相向自相残杀的队员,只能永远地在这座山里闭上了他们的双眼。
相比之下,因为天亮原因提前离开的权次郎和累也一样没有多好,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顶头上司无惨的滔天怒火。
……
东京,小林家
在当初明治维新之后,全霓虹境内的大城市都流行起了崇尚西洋的潮流风,其覆盖的范围不乏已经包括了霓虹人民的吃穿住行,自然靠着制造累积起万贯家财的小林家亦是如此。
尤其当小林太太还是作为在海外留学归来的新兴女子,对于这些西洋式的玩意更是特别地推崇,就连自己家中的装潢也是特地花重金寻人聘请西洋工程师来设计的。
入门是偌大的会客厅,一侧摆放着一座足足有一人高的西洋座钟,黄铜制的金属外壳被佣人擦拭得能反射着头顶水晶吊灯的光芒和一旁壁龛中燃点的烛火。
“亲爱的,时间差不多了,该准备一下去参加石井先生的宴会了。”
“好的,容我先去楼上换一身衣服。”
无惨泰然自若地回应了小林太太的话语,一副不舍的样子放下手中那本比砖块还要厚上几分的医学典籍,就起身准备上楼。
“快点喔。”
“爸爸,妈妈!你们快来看看,这个小熊可不可爱?”
无惨才刚起身走到楼梯扶手边,大门处就响起了一道女童的叫喊。在佣人的追逐下,小林太太的女儿穿着一身极美的西洋公主裙从大门外跑进来,怀中还抱着一只崭新的金色玩具熊玩偶。
她才不管身后追了一路气喘吁吁的佣人,进到房内就立马一个飞扑向着无惨的方向跃去,而无惨也是很配合地接住了这个活泼好动的活宝,毕竟现在他的身份是面前这两人的丈夫和父亲,他的伪装可从来不是仅仅做到高精度的绝对拟态那么简单。
“阿澪,怎么了?大喊大叫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个公主喔。”无惨对女孩娇嗔地说道。
小林澪,是面前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很简洁,也很高雅。
“爸爸你快看,这个小熊好可爱啊,而且特别逼真,简直就和真的小熊一样。”
“又岔开话题。”无惨伸出小拇指勾了一下小林凛的鼻头,“你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到我怀里来,无非就是怕妈妈又怪你买玩具,对不对?”
小林澪闻言搞怪地吐了吐小舌头,无异于是承认了无惨所说的就是她心中所想的,而小林太太也的确注意到了其手中的那只玩具熊。
“小林澪!说了多少遍了!你的娃娃都快堆满一整个房间了!你怎么又让福伯给你买玩具?还有福伯你也是的,别她说什么你就都应下了。”
“是是是,太太教训的是,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
“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
“好了,”无惨不满地打断了小林太太的训斥,转头又将满是宠溺的目光聚焦到怀中小林澪的身上,
“不过是一个玩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孩子的天性就是如此,没必要过分地苛责她。小公主,你说是不是啊?”
“嗯!还是爸爸最懂我!”
“你就宠她吧。”
“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嘛,我不宠她还有谁能宠了。”无惨的语气中居然还带着几分骄傲,好似怀中的小林澪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一般。
说完,无惨将抱着的小林澪交到了管家福伯的手上,自己转身上楼去换衣服去了。
“爸爸你快点!你答应我今晚回来前要去买糖果的。”
“好好好。”慈父无惨一边答应着一边旋转开卧房的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门后是再普通不过的房间,不过无惨可不是真的来换衣服的,毕竟他现在身上这一身都是利用自身的鬼血变换出来的,真要换,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真正让无惨想着的当然不会是这个。
太阳早就落下,月亮也因为多云的原因没有露面,缺少了光线,房间呈现出一片漆黑。
无惨进门,转身将房门反锁,再转过身来的时候,他脸上原本挂着属于慈父的笑容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代替的是作为一个鬼王该有冷漠和严肃,他在自己脑海里呼唤道,
“鸣女。”
“在,无惨大人,是要进入无限城吗?”
“不必了,把那两个废物给我送过来。”
“是,无惨大人。”鸣女的声音在无惨脑海中消散,她太清楚无惨说的是哪两个了。
“铮!”一声空灵清脆的琵琶声响过,一扇障子门在无惨的面前被打开,门里走出的正是权次郎和累。
相比权次郎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累则一现身就直接跪倒,身体微微战栗,唯独不敢直视无惨。
无惨冷冷地瞥了一眼权次郎,对于他那种毫不在意的模样好似已经习惯,转而将目光盯向了跪倒在地,抖得像是在筛糠一样的累,他的声音低沉且充满威压:“说吧,昨天夜里那田蜘蛛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惨大人,是时间了,因为天快要亮了,不得已才离开的。”
顿时无惨的瞳孔缩成一根针一般,如剑的目光审视着累,累被吓得瑟瑟发抖。
“天亮只是借口,无能才是关键。鬼杀队,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找到蓝色彼岸花才是关键!
你说怕阳光?那就给我找到克服阳光的办法,然后再覆灭了鬼杀队!该怎么做难道还要我教你吗?!”无惨语气十分的冰冷。
“大人,当时情况复杂,有很多意外。”权次郎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说道。
“我说他没说你是吗?意外?你指的是那个会日呼的剑士,还是那个脱离了我控制的小女鬼,这都不是借口!”
他缓缓踱步靠近,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二者体内属于无惨的那部分细胞立刻活跃起来,一时间就好像全身的血管中都有无数根钢针淌过一样,一呼一吸之间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在冲击二者的神经。
“累就算了,你权次郎可是我钦定的上弦伍,以你的实力完全是可以碾压他们的,你却给我在一旁看戏?我是不是给你脸给多了?!”
权次郎强装镇定道:“大人,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贸然出手,说不定会让局势更糟。”
这番说辞让无惨怒极反笑:“好一个考量,你倒是会找借口。”说着,无惨抬手一挥,一道管鞭自他身后的阴影中窜出,如利刃般射向权次郎。权次郎反应迅速,侧身一闪,那管鞭擦着他的衣角飞过,将立在一边的全身镜给打了个稀碎。
累被吓得浑身颤抖,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感觉安全一些。他的头深深地埋下,不敢抬头看无惨一眼,嘴里虽然在求饶,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呜咽。
无惨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累,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真是可笑,我以前怎么会对你这种废物产生同情呢?”
话音未落,无惨突然对着累抬手,隔空用力一握。只听见“嗤”地一声轻响,那声音就像利刃割过肉体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然后,累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股剧痛就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惨叫一声,然后便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就在无惨身后的管鞭正准备将昏死过去的累给大卸八块的时候,门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旋转门把的声音。
显然,有人想要进入房间。
可是房门早就被无惨从里面反锁了,无论外面的人如何用力,都不可能将其打开。
门外的人发现门被反锁后,似乎有些焦急,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道略带焦急的呼唤:“亲爱的?你还好吗?我刚才在楼下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可以麻烦开下门好嘛?”
是小林太太。
无惨眼神一紧,立刻向权次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躲起来。权次郎心领神会,像只敏捷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闪身躲进了黑暗的角落里。
无惨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让原本紧绷的脸瞬间恢复成一个丈夫应有的温和模样。他快步走到门前,轻轻地打开门锁,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推开一条窄窄的缝隙。
门缝中,无惨探出的脸上挂着一抹充满歉意的笑容,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犯了个小错误。
“抱歉啊,是我刚刚不小心把镜子碰倒了,没吓到你吧?”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拒绝的歉意。
小林太太站在门外,满脸担忧地探头往屋里张望。当她看到满地的镜子碎片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啊,怎么会这样……”她的目光中带点惋惜,看来那面镜子貌似是价值不菲的西洋货。但她又立马随即打量起无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番,
“有没有受伤?”
无惨连忙摇头,“没有,你先带小澪去车上吧,我先收拾一下这里,很快就好。”
小林太太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快点哦。”
无惨看着小林太太转身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缓缓地关上房门。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凝重起来。
无惨的脸色也在一瞬间恢复成了刚才的冰冷,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躲藏在阴影中的权次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三次,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容忍限度,你已经浪费了两次。”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是。”
无惨冷哼一声,“去换身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啊?现在?”
“不然呢。”
“那累呢?”
“让鸣女处理,只要在我回来之前别留在这里碍我的眼就行。”
无惨的语气平静得吓人,仿佛地上昏死的累就是一份无用的垃圾,眼下除了膈应他之外就没有别的用处了。说完他打开房门去往楼梯口踩着下行的楼梯离开了二楼,独留下权次郎和依旧昏厥的累在这里。
至于权次郎自然是选择立马抬脚跟上无惨的步伐。
离开房间前,借着门外的灯光,他再一次看向倒在房间里的累,他的双眼还睁着,眼中满是血丝,尤其是左眼。
原本他左眼瞳孔中刻写着“下陆”的地方,已经被打上了一个鲜红且骇人的叉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