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把文件夹放进公文包，拉上拉链。走廊的灯光从门外照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长方形的光斑。他站起身，顺手关掉电脑，屏幕黑下去的瞬间，映出他半张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陈雪发来的消息：“材料已经打印好，十份，按您说的标红了重点。”
他回了个“收到”，没多说别的。有些事不需要反复确认，只要人在岗位上，就会做到。
他拎起包走出办公室。门锁咔哒一声落下。整层楼安静下来，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声响。下到一楼，保安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林辰也点头回应，推门出去。
风有点凉。他站在台阶上，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名单是他昨晚调出来的，结合刘伟的台账和陈雪整理的政策档案，筛过三轮。不是看资历，也不是看关系，只看有没有真正做过事。
第一个电话打给区住建局的李工。那人搞过两个老旧小区改造项目，验收评分全区最高。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林科？”声音带着点意外，“这么晚有事？”
“有个新项目要启动。”林辰说，“市级层面的，涉及养老、医疗、数字服务。我想组个团队，需要懂系统落地的人。”
对方沉默了几秒。“市里牵头？谁负责？”
“目前由市政府办协调，市长亲自过问。我不是要借人，是想请真正能解决问题的同志一起做事。”
又顿了一下。“你说个时间，我看看能不能抽开身。”
“明天上午九点，街道会议室。先开个碰头会，不长，半小时。”
“行。”
挂了电话，林辰继续往下打。教育局的小王，卫健系统的赵主任，大数据中心的技术员小周……每通电话都不超过两分钟。他不说空话，只讲任务、目标、要求。有人犹豫，他就直接问：“你手上现在做的项目，三年后还有人记得吗？这个会让人记得。”
七个人答应来开会。
回到家里已经是八点多。他把包放在沙发上，倒了杯水坐下。打开笔记本，新建一个文档，标题写上：核心团队遴选方案。
第一条原则：专业对口。做养老的不能派去管教育审批，搞技术的不能整天写汇报材料。
第二条：实绩导向。不看职位高低，只看过去三年有没有拿得出手的结果。
第三条：跨领域协同。一个人再强也撑不起整个系统，必须能配合、能补位。
他设了三轮筛选。第一轮看履历和项目记录，第二轮面试，第三轮模拟推演——给一个真实存在的民生难题，让候选人现场提解决方案。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会议室已经有人到了。刘伟提前一个小时来布置场地，投影仪连好，桌签摆正，茶水备齐。陈雪也来了，手里拿着一叠资料。
“人都会来？”她问。
“七个。”林辰说，“比预期多两个。”
“那要不要加椅子？”
“不用。先看看他们带来的东西值不值得坐。”
九点整，人陆续到齐。有穿衬衫的，有套件外套就来的，表情各异。有人笑着打招呼，也有人抱着手臂坐在角落。
林辰没开场白。他打开投影，画面是一张表格，列着近三年全市八个区上报的未解决民生问题。
“这不是汇报会。”他说，“是选人会。接下来一个月，我们要为全市民生升级计划组建一支执行团队。你们中间有些人会留下，有些人不会。”
场下没人说话。
“留下的人要面对三件事：一是摸清各区底数，二是打通部门壁垒，三是把政策变成老百姓看得见的变化。做不到的，现在可以走。”
没人动。
“接下来我会问三个问题。第一，你在过去三年参与过的项目中，解决了哪个长期卡住的问题？第二，如果让你重新做一次，你会改哪一步？第三，如果你发现上级定的方向有问题，怎么办？”
他看向最右边的年轻人。“从你开始。”
一轮问答下来，七个人说了六个不同的项目。有的提到资金拨付慢，有的说数据不通，还有的直接指出某局作风拖沓。林辰记下了每个人的回答要点。
散会后，他单独留下四个人。另外三个被婉拒。理由很简单：回答太虚，没有具体动作。
下午，他叫来刘伟和陈雪。
“协调组组长你来当。”他对刘伟说，“所有外派人员归你调度，进度每天报给我。”
刘伟愣了一下。“我能行？”
“你能跑完一百多个小区做调研，就能管好这支队伍。别怕说话，该催就催，该报问题就报。”
转头对陈雪：“你牵头成立基层适配评估小组。任何方案出来，先过你们这一关。技术再先进，落不了地就是废纸。”
陈雪点头。“我找几个街道的老同事一起做。”
“好。我们不靠一个人拼命，要靠一套机制推进。”
晚上，他把最终名单打印出来，放在会议桌上。四个人，分别负责政策对接、技术实施、项目管理、基层反馈。背景不同，经历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做过实事。
他坐在主位，看着那份名单。窗外天色已暗，楼道里的感应灯每隔几分钟亮一次。
门被推开，刘伟探头进来。“材料我都归档了，您要看吗？”
“放着吧。”林辰说，“明天开始，每人每天交一份工作日志。不写套话，只写做了什么，卡在哪里，需要什么支持。”
“明白。”
人走后，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他没开大灯，只留台灯亮着。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这支队伍能不能成，不在他怎么说，而在他们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