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站在礼堂中央，手里还握着那个U盘。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正忙着拆展板、收桌牌。滚动屏上的数据还在跳动，最新一条记录显示：和平社区，上午十点零三分，健康监测异常预警，社区护士已接单。
他没动。陈雪从后场走过来，手里抱着几份材料，看到他还站着，停下脚步。
“要不先回去？”她说。
“不急。”林辰把U盘放进衣兜，“你去把今天所有东西都归档。现场录音、专家点评、留言册的扫描件，一样都不能少。”
陈雪点头，“明白。”
“明天上午九点，会议室开总结会。”
她顿了一下，“庆功会？”
“不是。”林辰看着墙上还没撤下的主视觉板，“是复盘。我们得搞清楚，这件事是怎么做成的。”
第二天一早，民生办会议室坐满了人。刘伟坐在靠门的位置，笔记本摊开，笔已经准备好。陈雪坐在他旁边，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其他人陆续进来，低声交谈。
林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纸。他把纸分发下去，说：“这是项目全过程的时间线，我昨晚整理的。今天我们不谈成绩，只谈过程。”
有人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抬头问：“那以后别的项目能不能照着做？”
“能。”林辰说，“但前提是，我们知道每一步为什么这么走。”
他走到白板前，写下五个词：筹备、启动、攻坚、收尾、展示。
“我们按阶段来。每个阶段，挑出最关键的三个决策。谁有印象最深的事，现在就说。”
没人立刻开口。过了几秒，陈雪举手。
“第四个阶段，系统上线前两天，技术组发现数据接口不稳定。当时有人说延期，但我们没同意。”
林辰点头，“接着说。”
“后来是你直接打了运营商的负责人电话，调了应急小组过来。两小时内解决了问题。”
“还有呢？”林辰问。
刘伟抬起头，“那天我跟着你去现场。你说了一句——‘问题不会自己消失，只会越拖越大’。后来我把这句话记在本子上了。”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有人开始翻自己的笔记。
林辰在白板上写下一条：**关键决策1——拒绝延期，主动协调资源解决技术隐患。**
“这不是运气。”他说，“是我们一开始就定了调子：宁可提前压风险，也不事后补窟窿。”
接下来的讨论慢慢热了起来。有人提到资金审批卡壳时，林辰带着材料直接去了财政局对接窗口；有人说起某次区里临时调整政策，团队连夜改方案，十二小时内重新提交。
林辰一条条记下来，共列出了十三条关键事项。
“这些事看起来不一样，但背后有一个共同逻辑。”他在白板上画了个圈，“我们每一次选择，都是在守住底线的前提下争取主动。不等通知，不靠特批，自己把路走通。”
散会后，林辰让陈雪和刘伟留下。
“接下来要做一本手册。”他说，“名字就叫《基层民生项目执行手册（试行版）》。”
“写什么内容？”陈雪问。
“第一部分，案例还原。比如那次接口故障，怎么发现问题、怎么判断影响、怎么调动外部力量。第二部分，提炼方法。像‘三先三后’这种原则——先听诉求后表态，先联动后发文，先试点后推广。”
刘伟插话：“我可以整理联络台账。哪些单位配合度高，沟通几次能见效，我都记着。”
“很好。”林辰说，“这本手册不只是给我们看的。它要是真有用，就得让人家也愿意用。”
三天后，初稿完成。林辰亲自加了一句话在最后一页：“真正的政绩不在奖状上，而在老人按下按钮时，相信有人会来。”
他把手册交给陈雪，“你负责精简成六页纸，重点突出可操作性。然后附在区府简报后面，发到各街道。”
“万一人家觉得这是形式主义呢？”她问。
“那就让他们看到实际效果。”林辰说，“王区长昨天开会表扬了我们，说这个项目‘不仅做成，还会总结’。有这句话，就够了。”
又过了两天，区府办公室下发通知：河东区将召开基层治理经验交流会，主题为“小切口，大温暖”。牵头单位是和平街道民生发展办公室，负责人林辰。
消息传开后，周伟打来电话。
“你们这步走得快啊。”他说，“别人都还在庆功，你们已经开始输出经验了。”
“不是输出。”林辰说，“是分享。我们做的东西，本来就是该大家都能用的。”
“那你准备讲什么？”
“讲三次差点失败的事。”林辰说，“一次是资金被卡，一次是系统崩溃，一次是群众不信任。重点不是怎么过关，而是怎么提前发现苗头。”
周伟笑了，“行，我把其他街道的负责人都叫来。让他们听听，什么叫真干活。”
交流会定在下周三。林辰让陈雪组织团队再核对一遍材料。刘伟负责打印手册样本，每人一份。
会议前一天晚上，林辰在办公室审最后一遍打印稿。桌上放着一张便签，是王为民秘书送来的。
上面写着：“区长说，这份东西，值得发到全市。”
他看完，把便签折好，夹进手册里。
门被敲了两下。陈雪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培训人员都确认了。八个街道，每家派两名骨干。周伟特别交代，要一线做事的人来。”
“很好。”林辰合上手册，“明天你主持开场，先放那段老人录音。”
“就是说‘敢一个人在家了’那段？”
“对。”他说，“让他们听一听，我们做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雪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每个新项目结束，我们都这么做一次？”
“当然。”林辰说，“成功不能靠碰运气。能复制的经验，才是真的本事。”
她笑了笑，走出去。
办公室只剩林辰一个人。他打开电脑，调出项目总表。下一栏空着，标着“待启动”。
手机响了一下。是周伟发来的消息：“明天见。顺便，带上你的U盘，有人想拷一份手册。”
林辰回复：“带了。”
他站起身，把手册放进文件袋。灯光下，封面上的字清晰可见：《基层民生项目执行手册（试行版）》。
窗外天色已暗，办公楼里还有几间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