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霜降,巫脉村的老槐树下就没断过人——自打镇浊石埋回树下,那口老井像开了窍,井水不仅清得能照见人,还带着股甜丝丝的味儿,烧开了泡茶叶都省了糖。王大爷每天天不亮就来挑水,挑完还得蹲井边抿两口,咂着嘴说:“比我年轻时候喝的山泉水还甜!”
这天清早,狗剩刚拎着水桶出门,手腕上的绿皮蛇突然直起身子,信子对着老井飞快地甩,尾巴还一个劲勾他的裤腿。“咋了?”狗剩停下脚,刚要往井边凑,铜烟袋突然“嗡”了一声,胡三太爷的声音透着股新鲜劲:“别急着靠近,低头看井沿!”
狗剩蹲下身,借着晨光一瞅,好家伙——井沿的石缝里,竟冒出了细细的绿芽,不是青苔,是带着嫩叶的草芽,顺着石缝往上钻,还沾着亮晶晶的井水。更奇的是,井里的水好像比往常满了些,水面上飘着层淡淡的白雾,伸手一摸,暖乎乎的,半点不凉。
“这、这是咋回事?”跟着来挑水的李婶凑过来,手里的水桶都忘了放,“前儿还没见呢,咋一夜就冒芽了?”
绿皮蛇突然从狗剩手腕滑下来,顺着井沿爬,尾巴尖轻轻碰了碰草芽,那芽子竟“蹭”地长了半寸。胡三太爷的笑声从烟袋里飘出来:“傻小子,这是镇浊石把地脉里的‘活气’引出来了!以前阴浊堵着,活气散不出来,现在封印牢了,活气顺着井水冒,连石头缝都能长草!”
这话一喊,满树的麻雀都惊飞了。蹲在槐树下的村民们全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那是不是咱村的庄稼要长得更好了?”“我家菜园的萝卜是不是能结得比拳头大?”狗剩听得眼睛发亮,突然一拍大腿:“我去试试!”说着拎起水桶,就往自家菜园跑,绿皮蛇“嗖”地跟上,缠回他手腕上。
到了菜园,狗剩舀起井水就往萝卜地里浇。刚浇完没半个时辰,那萝卜叶竟真的精神了不少,叶缘的黄边都淡了。路过的张奶奶瞅见,笑得眼睛眯成缝:“这井水成‘神水’了!晚上给你烙红薯饼,就用这井水泡面!”
往后几天,巫脉村的人更忙了——早上挑井水浇菜园,晌午用井水腌酸菜(李婶说用这水腌的酸菜更脆),傍晚还聚在老槐树下,用井水湃西瓜(虽说霜降了,可村里还有几棵晚熟的西瓜秧)。狗剩每天都拎着水桶跑前跑后,帮王大爷浇菜,帮李婶挑水,再也不是以前蹲石碾旁磕瓜子的懒小子了。
这天傍晚,大家正围着老井说笑,绿皮蛇突然对着井里昂起头,发出细细的“嘶”声。狗剩刚要问,就见井水“咕嘟”冒了个泡,竟浮上来颗圆溜溜的东西,青莹莹的,像颗小珠子。他伸手一捞,珠子入手温乎,还带着井水的甜味。
“这是‘地脉珠’!”胡三太爷的声音突然变亮,“地脉活气攒多了才会长,戴在身上能驱潮气,给小孩挂着最好!”李婶一听,赶紧把怀里的小孙子抱过来:“狗剩,能不能给我家娃挂两天?”狗剩刚要递过去,珠子突然“噌”地飞到绿皮蛇面前,蛇头一点,珠子竟缠在了它的鳞片上,泛着淡淡的光。
“嘿!这灵蛇还会护宝呢!”王大爷笑得直拍腿,“看来这珠子得让它看着,省得咱弄丢了!”绿皮蛇像是听懂了,尾巴尖晃了晃,带着珠子缠回狗剩手腕,像是在说“我帮你看着”。
晚上,张奶奶的屋里飘着红薯饼的香。狗剩坐在小桌边,手里拿着块热乎的饼,绿皮蛇盘在他手边,鳞片上的地脉珠闪着光。铜烟袋放在桌边,胡三太爷的声音慢悠悠的:“你太爷爷当年埋镇浊石时就说,巫脉村的福气,得靠后辈守着。现在看来,你没让他失望。”
狗剩咬了口红薯饼,甜丝丝的味道裹着井水的清甜,心里暖烘烘的。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绿皮蛇,又看了看窗外——老槐树下的老井亮着盏马灯,是王大爷特意挂的,怕夜里有人来挑水摔着。
巫脉村的夜很静,只有风吹过槐树的沙沙声,和老井里偶尔冒起的水泡声。狗剩知道,以后村里说不定还会有新的“热闹”,可能是菜园里长出超大的萝卜,可能是老井又冒出新的宝贝,但不管是什么,他都会拎着水桶,带着绿皮蛇,守着这口井,守着这个村——因为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磕瓜子的狗剩,是巫脉村的“护村人”了。
而缠在他手腕上的绿皮蛇,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桌上的红薯饼,像是在等狗剩分它一块——毕竟,护村归护村,好吃的可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