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罪证
屋顶绝境，弹雨横飞。下方管道内的追兵脚步声如同催命鼓点，外围合围的敌人正在寻找攀爬路径。林晓、孙炜、老吴三人被压缩在通风管道口方寸之地，形势危如累卵。
“跟他们拼了！”孙炜眼睛赤红，换上一个新弹匣，就要探头向下扫射。
“别冲动！”林晓一把按住他，大脑在极限压力下疯狂运转。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必须利用对方想要活口或确认他们身份的心理，创造一线生机。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屋顶另一侧，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木质货板和防雨油布。
“老吴，手雷！延时三秒，扔向那堆货板制造混乱！孙炜，跟我来，我们从侧面排水管滑下去，那是唯一的生路！”林晓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
老吴毫不犹豫，摸出一枚进攻型手雷，拔掉保险，心中默数三秒，猛地向货板堆掷去！
“轰！”
巨响伴随着木屑和油布碎片冲天而起！爆炸的冲击波和弥漫的烟尘瞬间暂时阻隔了下方管道追兵的视线，也吸引了外围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力！
“就是现在！”林晓低喝一声，和孙炜如同猎豹般窜出，扑向屋顶边缘那根锈迹斑斑但结构尚且完善的铸铁排水管！
两人抓住冰冷的管道，毫不犹豫地纵身滑下！粗糙的锈蚀摩擦着战术手套，发出刺耳的声音，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但此刻谁也顾不上了。
几乎在他们滑下的同时，密集的子弹就追射而来，打在管道和墙壁上，噗噗作响！
“老吴！”孙炜在滑行中嘶吼。
“别管我！走！”老吴的声音从屋顶传来，紧接着是更加激烈的枪声——他在用生命为他们断后！
林晓和孙炜咬紧牙关，加速下滑。在离地还有三四米时，林晓猛地松手，屈膝落地，顺势翻滚卸力。孙炜紧随其后。
两人刚落脚，几名守在外围的敌人就从侧面冲了过来！
“这边！”林晓一眼瞥见旁边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用于排放雨水的混凝土涵洞，拉着孙炜就钻了进去！
涵洞内狭窄潮湿，弥漫着腥臭的气味。他们刚爬进去，子弹就如同泼水般打在洞口边缘，碎石飞溅！
“追！他们进了涵洞！”外面传来敌人的叫喊声。
涵洞并非生路，只是一时之隔。对方只需要堵住两头，或者扔进几颗手雷，他们依旧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安曼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林晓！听我指挥！向前爬十五米，右手边有一个向上的铸铁井盖，那是旧市政管网的一个检修口！我已经干扰了这片区域的通讯，并模拟了警方大规模调动的信号！你们只有三十秒时间！”
这是安曼能提供的最后支援了！
林晓和孙炜没有任何犹豫，在黑暗中奋力向前爬行。恶臭的污水浸透了衣服，冰冷刺骨。十五米，在生死关头显得如此漫长。
终于，林晓摸到了那个冰冷的、布满苔藓的铸铁井盖！
“找到了！”他低吼一声，和孙炜合力向上猛推！
井盖异常沉重，而且似乎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两人用尽全身力气，肩膀顶，双手托，额头青筋暴起！
“嘎吱……哐当！”
井盖终于被推开一道缝隙，新鲜冰冷的空气涌入！两人奋力钻出，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僻静的后巷，距离仓库已有百米之遥。
然而，没等他们喘口气，仓库方向就传来了敌人发现他们逃脱的怒骂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快走！”林晓拉起体力消耗过大的孙炜，踉跄着向巷子深处跑去。他们的车停在预定的接应点，但距离这里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身后的追兵紧咬不放，枪声不时响起，在寂静的码头区回荡。林晓和孙炜的体力都已接近极限，孙炜腿上一处被流弹划伤的伤口正在不断渗血。
眼看就要被追上，突然，一阵急促而连续的汽车喇叭声在前方路口响起！紧接着，两辆打着远光灯的面包车如同脱缰野马，猛地从路口冲出，一个急刹，横停在了巷口，恰好挡住了追兵的射击线路和追击通道！
车门哗啦一声拉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吼道：“林主厨！孙哥！快上车！”
竟然是李明和王珂！那两个之前在山区经历洗礼、经营“盏悦”和“禾福”的年轻老板！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联盟里信得过的、身强力壮的年轻成员！
“你们……”孙炜又惊又喜。
“别废话了！快！”李明跳下车，和另一人架起孙炜就往车上塞。王珂则扶着林晓上了另一辆车。
追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拦截搞得一愣，随即疯狂开火。子弹打在面包车外壳上，叮当作响。
“坐稳了！”负责开车的成员大吼一声，猛踩油门，面包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撞开一些杂物，沿着狭窄的街道疯狂窜了出去！另一辆车紧随其后。
两辆破旧的面包车，在凌晨的码头区上演了一场生死时速。后面的追兵也驾车紧追不舍，枪声不断。
“你们怎么来了？！”车上，林晓喘着粗气问道。
“安曼姐给我们发了最高级别的求助暗号！”王珂一边紧张地看着后视镜，一边快速说道，“我们知道你们肯定有行动！我们不能干等着！联盟还没散！”
李明则在另一辆车上给孙炜紧急包扎伤口，咬着牙道：“妈的，跟他们干！真当我们是软柿子随便捏吗！”
这种来自“民间”的、出乎意料的支援，让林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或许就是“山海”真正的壁垒，是霍华德之流永远无法理解的力量。
在李明等人对本地路况的熟悉和拼死驾驶下，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甩掉了追兵，成功抵达了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个由李明提供的临时安全点——他自家餐厅的地下酒窖。
酒窖内，气氛凝重。老吴没能回来，凶多吉少。孙炜腿上的伤需要进一步处理。林晓虽然只是些擦伤，但精神和体力都透支严重。
然而，这次行动并非全军覆没。
在林晓的战术背心内侧，一个特制的防水口袋里，安静地躺着两样东西——是他在滑下排水管前，利用爆炸和烟尘的掩护，冒险从屋顶通风管道口附近，一个不易察觉的缝隙里，快速抓取到的。
那是半张被揉皱、又似乎被匆忙遗弃的打印纸，上面印着部分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和一组意义不明的坐标；另一边，则是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沾着些许灰尘的黑色金属片，像是某种精密设备上的碎片。
“这是……”安曼小心地接过这两样东西。
“不知道，情急之下抓到的。”林晓声音沙哑，“希望……有价值。”
安曼立刻对两样物品进行初步分析。那张残破的打印纸，上面的分子式经过比对，与之前污染菌菇的合成抑制剂以及“味之本”中的某些核心风味分子，存在高度相似性！而那组坐标，经定位，指向了城郊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水文监测站。
而那个黑色金属碎片，在高倍放大镜下，可以看到极其微小的电路蚀刻痕迹，经过安曼辨认，这很可能是一种高端便携式数据存储设备的外壳碎片！
“他们……在仓库里，进行过数据转移或销毁！”安曼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这个碎片，和那个坐标，可能就是关键！”
就在这时，一直通过耳机远程关注着他们、在后方焦急等待的石磊，突然用极其虚弱但异常肯定的语气插话：
“林晓……你带回来的那张纸……和那个碎片……上面有味道……”
“是那种……‘清洁剂’和‘无机质’的冰冷气味……非常非常淡……但很清晰……”
“还有……一种……我从未闻过的……很古老……很……沉重的‘信息’的味道……像……像沉睡的火山……”
石磊的感知，再次印证了这些物品的不凡。它们不仅与风衣客直接相关，更可能触碰到了那个所谓的“味觉始祖”秘密的边缘！
林晓看着那半张纸和那个小小的碎片，眼神锐利如刀。
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他们终于从绝对的被动中，抢回了一丝微弱的主动权，抓住了敌人露出的一截狐狸尾巴。
然而，没等他们仔细研究这来之不易的线索，安曼监控“交流中心”网络动态的系统，再次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中心官网的“本源之味”计划页面突然更新，发布了一张极具冲击力的宣传海报——海报中央，是一个在透明培养皿中微微跳动的、仿佛由无数种颜色光线构成的、奇异而美丽的细胞组织！旁边的文字宣称：
“见证奇迹！‘本源之味’活体样本已成功培育！博览会全球首发！”
活体样本？！成功培育？！
林晓团队所有人，包括虚弱的石磊，都被这个消息震得头皮发麻！
对方的研究进度，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们不再需要石磊这把“钥匙”了吗？还是说……这所谓的“活体样本”，与石磊之间，存在着某种他们尚未知晓的、更致命的联系？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冰冷庞大的阴影，笼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