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管道死局
“本源之味”计划的高调宣布，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对方不再隐藏，而是将那个关乎“味觉始祖”的秘密摆上了台面，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傲慢。这既是挑衅，也可能意味着他们的研究取得了关键性突破，不再需要石磊这把“钥匙”，或者……他们自信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钥匙”自投罗网。
时间，陡然变得紧迫起来。博览会如同一个倒计时的钟摆，每一下都敲在林晓团队的心上。
“不能再等了。”林晓在地下基地昏暗的灯光下，目光扫过刚刚恢复些许元气的石磊，以及神色凝重的孙炜和安曼，“我们必须在他们所谓的‘划时代成果’公之于众前，掌握更多的主动权。码头仓库，是眼下唯一的，也是最佳的突破口。”
行动计划被命名为“探影”。核心在于“探”，而非“攻”。目的是确认风衣客与仓库的关联，尽可能收集情报，绝不恋战。
安曼提前四十八小时，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对码头第七区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远程监控。高清卫星图像、伪装成海鸟的微型无人机航拍、甚至入侵了港口管理局的货物调度系统和周边为数不多的交通摄像头。
反馈回来的信息显示，“远航渔业”仓库确实废弃已久，外围杂草丛生，大门锈蚀。但细心的安曼还是从一些微末细节中发现了异常：仓库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门轴位置的锈迹有近期摩擦的痕迹；夜间，仓库内部偶尔会有极其微弱、并非来自市政供电系统的红外信号溢出；最重要的是，在石磊指出的那个时间段前后，一辆与之前出现在三号安全点外同型号的黑色厢式货车，曾短暂出现在距离仓库一公里外的一个路口监控中。
所有这些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个废弃仓库，确实被一个具备相当反侦察能力的组织，作为一个临时据点使用着。
“防御很严密，但没有达到军事堡垒的级别。”安曼在战术板上标注出几个可能的暗哨点和监控盲区，“更像是一个临时的中转站或安全屋。我们的机会在于，对方可能认为这里足够隐蔽，警惕性并非最高。”
行动小组由林晓亲自带队，成员包括孙炜、老吴以及另外两名身手最好的护卫。石磊原本强烈要求同行，被林晓坚决拒绝。
“你的任务是休息，以及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提供远程的感官支援。”林晓按住石磊的肩膀，“你的价值不在于亲临险地，而在于你独一无二的判断。如果我们失手，你是最后的希望。”
石磊看着林晓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行动选择在凌晨三点，人类警觉性最低的时刻。夜色浓重，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拂着废弃的码头区，掩盖了细微的声响。
林晓小组穿着深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沿着安曼规划的、利用废弃集装箱和建筑物阴影构成的路线，悄无声息地向目标仓库渗透。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铁锈和腐烂木材的味道。石磊通过加密耳机，远程提供着气味指引：“正前方…垃圾堆方向…有人的汗味…很淡…只有一个…”
孙炜打了个手势，老吴如同狸猫般蹿出，利用阴影接近，果然发现一个靠在垃圾堆后打盹的暗哨。一记精准的手刀，暗哨软软倒地，被迅速拖入阴影捆绑塞口。
“右侧…五十米…破损围墙缺口…有新鲜泥土翻动和…金属线的味道…”石磊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带着专注。
安曼立刻调取该区域的放大图像，果然发现了一条极其隐蔽的、连接着震动传感器的绊线。“避开缺口，从左边绕行。”
在石磊这堪称“人形雷达”的指引下，小组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多处明岗暗哨和物理陷阱，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了仓库的外围防线，最终抵达了仓库侧后方那扇被识别出异常的小门。
老吴上前，用专业的工具仔细检查门锁。“高级电子锁，带自毁报警装置。强行破译需要时间，而且风险很大。”
“能不能从通风系统进去？”孙炜低声问。
安曼远程扫描着仓库结构图：“主要通风管道过于狭窄，且有格栅。只有一个废弃的排风管道，直径较大，入口在屋顶，但位置很高，且年久失修，承重未知。”
“就从那里进。”林晓果断下令，“孙炜，老吴，你们跟我上。其他人外围警戒，保持通讯畅通。”
屋顶的攀爬充满风险，锈蚀的钢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三人小心翼翼，终于找到了那个直径约半米的废弃排风管道口。拧开锈死的螺丝，一股陈年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
管道内部布满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倾斜向下，深不见底。林晓打了个手势，率先钻了进去，孙炜和老吴紧随其后。
管道内空间逼仄，只能匍匐前进。灰尘刺激着鼻腔，每一步都需万分小心，避免发出过大声响。黑暗中，只有三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管壁的窸窣声。
向下爬行了约十米，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人声！
林晓立刻停下，打了个静止的手势。三人屏住呼吸，贴在冰冷的管壁上，凝神细听。
声音是从管道下方一个拐角后的空间传来的，似乎有两个人在交谈，语气带着一丝放松和不耐烦。
“……还要在这鬼地方守多久？博览会一开始，咱们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谁知道呢。上面只说确保这段时间绝对安静，不能有任何闪失。”
“啧，要我说，根本没必要这么紧张。谁会找到这种地方来？就算找到了，里面那些东西，他们看得懂吗？”
“少废话，看好那些数据硬盘才是正经。那可是‘教授’的心血……”
“教授”？数据硬盘？
林晓心中一动，对孙炜和老吴使了个眼色。机会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林晓准备示意继续向下，寻找管道出口时，石磊焦急的声音突然通过耳机传入，因为距离和障碍物，信号有些失真：
“不对！…快退！…味道…变了！”
“仓库里面…突然…多了好几个人！…气味…很浓…带着…武器保养油和…杀气！”
“是陷阱！他们早就发现了！”
林晓瞳孔骤缩！几乎在石磊警告发出的同时，下方仓库内原本放松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以及一种如同毒蛇昂首般的、极度危险的警觉气氛！
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仓库的寂静！红色的警示灯在管道下方疯狂闪烁！
“暴露了！撤！”林晓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下令后撤。
但为时已晚！
“咻！咻！咻！”
几声经过消音的子弹呼啸声从下方传来，精准地打在管道内壁上，溅起刺目的火星！对方不仅发现了他们，而且准确地判断出了他们的位置！
“妈的！被阴了！”孙炜怒骂一声，一边艰难地在狭窄空间内转身，一边掏出手枪还击。
管道内瞬间变成了死亡的囚笼！子弹在有限的空间内来回弹射，发出令人胆寒的尖啸！灰尘和碎屑弥漫，呛得人无法呼吸！
林晓、孙炜和老吴凭借着过人的军事素养和狭窄地形的掩护，一边奋力向上爬，一边与下方涌出的敌人激烈交火。但地形对他们极其不利，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安曼！我们需要支援！吸引他们火力！”林晓在枪声的间隙对着麦克风大吼。
“明白！启动‘蜂群’干扰！”安曼的声音带着决绝。
下一刻，仓库外夜空中，数架安曼远程操控的、携带了强光爆闪和噪音发生器的微型无人机，如同自杀式袭击般，猛地撞向仓库的几个主要窗户！
“砰！砰！轰！”
强烈的闪光和刺耳的噪音瞬间在仓库内部爆发，暂时干扰了敌人的视线和听觉！
趁此机会，林晓三人拼尽全力，终于爬回了屋顶入口！然而，下方敌人的脚步声已经沿着管道追了上来！而仓库外围，也响起了更多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他们被彻底包围了！
孙炜刚探出头，一发子弹就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打在旁边的钢架上，火星四溅！
“下不去了！外面全是人！”孙炜缩回头，脸色难看。
下方是追兵，外围是合围，他们三人被困在了仓库屋顶这块绝地上！
林晓背靠着冰冷的通风管道外壳，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油彩滑落。他的目光扫过孙炜和老吴，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但眼神依旧凶狠，准备做最后一搏。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枪。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