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宁远城头风声渐紧。沈砚秋望着西北方向小黑河的夜空，指尖在城墙垛口无意识地轻叩。按照脚程，那队带着改良火药的夜不收应该已经抵达预定位置。
苏清鸢快步登上城楼，递过刚译出的密报：督师，秦将军在粮仓附近擒获三名形迹可疑的民夫，从他们住处搜出东厂特制火油。
可曾惊动其他人？沈砚秋接过密报，目光仍盯着远方。
按您的吩咐，暗中抓捕。那三人见事情败露，竟咬破衣领间的毒囊自尽了。苏清鸢声音低沉，果然都是死士。
就在这时，西北天际突然闪过一道刺目红光，紧接着闷雷般的巨响滚滚传来，连宁远城砖都隐隐震动。小黑河方向的山影在夜色中扭曲变形，大股烟尘冲天而起。
成了！周文郁兴奋地捶了下城墙，这改良火药的威力，足够把那段山谷彻底封死！
沈砚秋却微微皱眉：传令各营加强戒备，皇太极不会坐视粮道被断。
果然，不到一炷香时间，后金大营突然火把通明，战鼓雷动。数以万计的后金骑兵如潮水般涌出营寨，却不是往小黑河方向，而是直扑宁远城。
全军迎敌！沈砚秋一声令下，城头二十门红衣大炮同时调整射角。
然而奇怪的是，后金骑兵在进入火炮射程前突然转向，分成两股绕过城池，做出包抄态势。
他们在找什么东西。沈砚秋眯起眼睛，突然想到什么，秦玉容何在？
正在粮仓布置疑兵。苏清鸢答道。
沈砚秋快步走下城楼：随我去粮仓。皇太极此举，定是与那些死士有关。
粮仓外围，秦玉容见沈砚秋到来，立即迎上前：督师，按您的吩咐，已在空仓布置假粮垛，真粮早已转移。
做得好。沈砚秋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后金骑兵，我猜那些死士身上，除了火油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他亲自查验三具死士尸体，在其中一人发髻中发现一小截特制檀香。苏清鸢仔细辨认后脸色一变：这是东厂用来传递信号的千里香，点燃后烟柱可升数十丈，夜间更能发光。
原来如此。沈砚秋冷笑，皇太极在等城内信号，好里应外合。
他当即下令：在假粮垛点燃千里香，把卧虎山的伏兵调往城南密林。
秦玉容愕然：督师，这不是告诉敌人粮仓位置吗？
正是要告诉他们。沈砚秋眼神锐利，皇太极生性多疑，见我们主动暴露粮仓，必以为有诈。他若分兵来攻，正好落入陷阱。
千里香点燃后，一道碧色烟柱直冲云霄。城外后金军果然骚动起来，一支万人骑兵队脱离本阵，直奔粮仓方向。
与此同时，沈砚秋登上城南角楼，远远望见后金主力仍在城北虚张声势，显然是在牵制守军注意力。
周文郁，城北火炮暂勿开火，放他们再近些。沈砚秋下令，秦玉容，带你的人从西门绕出，截断那支万人队的退路。
命令传下，明军各部迅速调动。那支万人骑兵队果然小心翼翼，在接近粮仓时突然分成三股，试图从不同方向突入。
然而他们刚冲进粮仓外围，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早已挖好的陷坑。与此同时，四周屋顶冒出无数弓箭手，箭雨倾泻而下。
带队将领见中计，急忙下令后撤，却发现退路已被秦玉容的骑营截断。
城北的后金主力见势不妙，试图增援，却被城头突然发威的红衣大炮轰得人仰马翻。改良后的火炮射程远超预期，炮弹甚至落入后金本阵，引起一片混乱。
激战持续到天明，那支万人队除少数突围外，大半被歼。皇太极见偷鸡不成，只好下令收兵。
战后清点，明军以微小代价歼敌七千，俘获战马千余匹。更重要的是，从俘虏口中得知，小黑河山谷被炸塌后，后金粮道至少中断十日。
督师神机妙算！众将纷纷道贺。
沈砚秋却无喜色，他望着后金大营方向：皇太极不会善罢甘休。传令全军，修缮工事，准备应对更猛烈的进攻。
他特意嘱咐秦玉容：加强粮仓守卫，但要外紧内松。我怀疑，那些死士不过是个幌子。
督师的意思是？
魏忠贤老谋深算，绝不会把宝全压在几个死士身上。沈砚秋目光深沉，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
晨光中，后金大营异常安静，但这种安静反而让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