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暗金色的罗盘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像极了随手丢弃的一块肉骨头。
它砸在塌陷了一半的拍卖台上,刚好卡进一块翘起的地板缝隙。
距离那条喷涌黑气的地狱裂缝,不足半米。
几根沾满黏液的触手猛地探出,试图卷走这顿送上门的美餐。
嗡。
罗盘上的深海黑磁石震荡。
磁场如电网。
触手触电般缩回,冒起一阵焦糊的黑烟。
“东西就在那。”
萧凡站在二楼破碎的落地窗前。
手里那个掉了漆的保温杯轻轻晃荡。
银色面具下,那双眼睛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没有戏谑。
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冷漠。
“谁把那些脏东西清理干净,谁就能把罗盘带走。”
语气随意。
就像是在吩咐家里的保洁阿姨,去清扫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台下瞬间炸锅。
狂。
没边了。
把足以引发国战的上古法器当诱饵?
把这群在国际暗网悬赏榜上赫赫有名的凶徒,当成角斗场里供人取乐的野兽?
“呵。”
一声冷笑,压过了嘈杂的议论。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地面震颤。
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二的黑人壮汉走了出来。
他赤着上身。
黝黑的皮肤下,并非隆起的肌肉,而是无数条蠕动的合金纤维。
后背脊柱位置,镶嵌着一排闪烁红光的微型液压泵,随着呼吸发出“滋滋”的过载声。
黑金刚佣兵团团长,泰伦。
代号“战争机器”。
他每走一步,实木地板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东方的小子。”
泰伦抬头。
只有眼白的瞳孔死死锁定二楼那道身影。
他没看罗盘。
在这个被改造了一半的大脑里,制定规则的人,比宝物更让他暴躁。
“你以为你是谁?”
泰伦扭动脖子。
颈椎发出金属摩擦的酸涩声响。
“让我们给你当清洁工?”
“也就是在华夏,要是在非域战场,我现在已经把你那颗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了。”
他抬起那条比常人大腿还粗的机械臂,指着萧凡。
红色的激光瞄准点,落在萧凡眉心。
“我不接受施舍。”
“尤其是这种没断奶的娃娃给的施舍。”
轰!
脚掌蹬地。
地板炸裂成粉末。
泰伦像一辆失控的重型坦克,带着腥风冲向拍卖台。
目标明确。
不是清理怪物。
是抢。
顺便杀人。
“拦住他!”
红娘子尖叫,声音破音。
要是罗盘在鬼市被硬抢,以后这招牌就只能拿去劈柴烧火了。
四名鬼市护卫咬牙冲上。
皆是内劲巅峰,手持合金长棍,结成困阵。
“滚!”
泰伦看都没看。
蒲扇般的大手横扫,带起凄厉的破空声。
砰砰砰!
三声闷响叠在一起。
合金长棍像面条一样弯折。
三名护卫连惨叫都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像被拍飞的苍蝇,直接嵌进了十米外的岩石墙壁。
血肉模糊。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
科技与暴力的完美结合。
剩下那名护卫双腿打颤,当场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一群废物。”
泰伦狞笑。
大步跨上残破的拍卖台。
几根触手试图偷袭,被他身上爆发出的灼热血气一冲,竟像是遇到了烈火,畏缩着退回裂缝。
二楼,三号包厢。
叶凌天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蠢货。”
他看着泰伦那嚣张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讥讽。
“少爷,我们要不要……”
身后的唐装老者有些按捺不住。
“不急。”
叶凌天抿了一口烈酒,辛辣入喉。
“那个银面人既然敢把东西扔下去,就没那么容易让人拿走。”
“让这头黑猩猩去探探路。”
“反正……”
他瞥了一眼对面二号包厢。
那幅破烂的竹帘随风摆动,里面阴森得像个停尸间。
“那个玩尸体的变态,还没动呢。”
一号包厢内。
玻璃窗上挤着一张变形的小脸。
阿幼整个人贴在上面,口水顺着嘴角滑落,在地毯上积了一小滩。
“好大……”
她盯着泰伦那身泛着金属光泽的腱子肉,绿油油的眼睛里满是贪婪。
“主人,这个大黑个看起来很有嚼劲诶!”
“他身体里的那种油……闻起来好像炸鸡!”
“要是用来喂我的宝贝蛊虫,肯定能养出一窝极品金刚蛊!”
“脏。”
月凝霜往后退了一步。
她手中的油纸伞微微倾斜,挡住了阿幼那恨不得扑出去的视线。
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
“他身体里塞了铁块。”
“还有那种……发臭的死人味。”
萧凡坐在沙发扶手上,单腿随意晃荡。
【真理之眼·扫描】
视线瞬间解构了泰伦的身体。
这根本不是横练功夫。
是粗暴的生物改造。
心脏被换成了高功率机械泵,脊柱是钛合金,神经系统里流淌着兴奋剂和抑制痛觉的毒素。
“确实是个残次品。”
萧凡收回目光,对月凝霜招了招手。
月凝霜乖巧地凑过去。
那股清冷的莲花香气,瞬间冲淡了屋里弥漫的火药味。
“想动手?”
萧凡指尖在虚空中点了一下。
“本来想让你堵住他后颈那个排气孔的。”
“不过……”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省省力气吧。”
“死人,不需要再杀一次。”
月凝霜一怔。
指尖那缕刚刚凝聚的寒气悄然消散。
此时。
泰伦的手指已经碰到了罗盘冰凉的边缘。
那种真实的触感,让他脸上露出了狂喜。
“它是我的了!”
只要拿到这东西,什么鬼市,什么银面人,统统滚一边去!
有了这件法器,他在暗黑世界的排名至少能进前三!
然而。
就在他指尖即将发力的瞬间。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很轻。
但在寂静的会场里,却清晰得刺耳。
泰伦脸上的狂喜凝固。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
一截漆黑的匕首尖,从他的左胸透体而出。
位置刁钻至极。
精准避开了机械心脏的护甲,切断了输油管和神经中枢的连接点。
滋滋滋。
脊柱上的红灯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呃……”
泰伦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一台卡壳的发动机。
他艰难回头。
身后。
那个一直对他唯命是从、甚至刚才还在帮他清理杂兵的副团长蝮蛇,此刻正握着匕首柄。
蝮蛇的表情很怪。
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一个极其夸张的笑容。
那是哭,也是笑。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眼神里却是死灰一片的绝望。
“团……长……”
蝮蛇嘴唇蠕动,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想……”
“你……”
泰伦想要抬手把这个叛徒拍成肉泥。
动不了。
那把匕首不仅切断了动力,还注入了剧毒。
“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从二楼飘落。
二号包厢露台。
尸舞者那身血红长袍鼓荡,像一只吸饱了血的大蝙蝠。
他十根手指在空气中疯狂跳动,如同在弹奏一曲死亡乐章。
指尖,连着几根若隐若现的黑色丝线。
丝线的另一头,死死缠在蝮蛇的四肢和脖子上,勒进肉里三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尸舞者阴恻恻地笑着,声音尖细,刮擦着每个人的耳膜。
“你的手下好像不太听话呢。”
“看来他也觉得,这罗盘给你这种粗人,实在是暴殄天物。”
泰伦目眦欲裂。
他终于看清了。
蝮蛇的脖子上,有一圈紫黑色的勒痕。
尸油线!
这混蛋什么时候下的手?
“混账!!”
泰伦怒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引爆体内的微型核电池。
晚了。
尸舞者手指猛地一勾。
咔嚓!
蝮蛇手腕翻转,匕首在泰伦胸腔内狠狠搅动。
噗——!
大量的生物机油混合着黑血,如喷泉般涌出。
那个两米多的壮汉轰然倒地。
罗盘滚落在一旁,沾上了黑红色的油污。
“这就倒了?”
萧凡看着这一幕,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无趣。”
“狗咬狗,一嘴毛。”
阿幼倒是看得很兴奋,整个人都要钻进玻璃里去了。
“咬他!咬他喉咙!”
“那个瘦猴子好像更坏一点!他的线是用死人头发编的!”
月凝霜静静地看着。
眼中没有波澜。
这种自相残杀的戏码,在她那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
“别急。”
萧凡伸手,轻轻将月凝霜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动作温柔,与眼底的冷漠形成极致反差。
“正餐要上了。”
“那个玩尸体的,要把他的宠物放出来了。”
话音刚落。
轰隆!
拍卖台下方的裂缝再次扩大。
这一次,爬出来的不再是那种恶心的触手。
而是一只只早已腐烂的手掌。
指甲锋利,皮肉挂在骨头上。
它们抓着裂缝边缘,用力向上攀爬。
一具。
十具。
百具。
“宝贝们!”
尸舞者站在露台上,张开双臂,一脸陶醉。
“开饭了!”
“把这些活人……都给我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