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流声刺耳。
那句“都给我闭嘴”，不带怒气，却像重锤砸在耳膜上。
哭喊声被硬生生掐断。
几百双惊恐的眼睛本能抬起，看向二楼那扇破碎的落地窗。
那里站着一个人。
银面具，休闲装，手里端着个掉了漆的保温杯。
他没看楼下那些吓破胆的权贵，也没看那个跳大神的尸舞者。
他低头，视线落在还在震颤的地板上。
那条裂缝像怪兽张开的嘴，黑烟滚滚。
“想活命，往两边承重柱靠。”
经过处理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冷硬。
“中间那块，要塌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
咔嚓。
拍卖台正前方，那块绘着巨龙图腾的整块大理石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
轰隆！
几个没来得及挪步的保镖，连惨叫都卡在喉咙里，直接坠入深渊。
烟尘暴起。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令人牙酸的动静。
咯吱，咯吱。
像是在咀嚼脆骨。
人群又要炸锅。
“闭嘴。”
萧凡手里的保温杯在栏杆上轻轻一磕。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在这诡异的咀嚼声中，却比雷鸣更刺耳。
“谁再叫唤，我就把他扔下去喂饭。”
全场死寂。
没人敢赌。
刚才掉下去那几个大活人，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就没了。
红娘子跪在台上，浑身不受控制地痉挛。
麦克风滚落在脚边，那个原本用来镇场的罗盘，此刻像个烫手山芋，在她面前疯狂跳动。
“红老板。”
萧凡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这局，你好像控不住了。”
红娘子猛地抬头。
妆花了，眼线糊成一团，狼狈得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女鬼。
“救……救命……”
她顾不上鬼市的面子，也顾不上背后老板的规矩。
命都要没了，还要个屁的面子。
“把麦克风捡起来。”
萧凡抿了一口枸杞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指挥服务员倒茶。
“扩音权限切给我。”
“另外，打开场子里所有备用电源，集中照射那个窟窿。”
红娘子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复读：“照……照窟窿？”
“它怕光。”
萧凡指了指下方。
“不想被吃，就照做。”
红娘子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扑向控制台。
啪。
啪。
啪。
十几盏高瓦数探照灯瞬间亮起，光柱如利剑，死死钉在那个不断扩大的黑洞上。
吼——！
地底传来一声暴怒的咆哮。
涌出的黑烟像是被烙铁烫到，猛地缩回。
蔓延的裂缝，停住了。
人群里响起几声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
活下来了。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二楼窗口。
眼神变了。
不再是看热闹，不再是看冤大头。
那是看救命稻草，看唯一的真神。
“神了……”
龙啸天蹲在茶几底下，透过玻璃缝隙偷瞄。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扭头看萧凡。
“爷，您这是要……”
萧凡没理他。
他把玩着手里那枚发烫的铜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鬼市老板不懂行。
地底下的东西，是深渊腐殖体。
常年生活在深海无光带，靠吞噬沉船怨气和腐肉为生。
它最怕的不是刀剑。
是强光和高温。
“各位。”
萧凡对着麦克风吹了口气。
刺耳的啸叫让不少人痛苦捂耳。
“既然红老板管不了事，那从现在开始，鬼市的规矩，我来定。”
没人敢反驳。
就连二楼一直叫嚣的叶凌天，此刻也缩在包厢阴影里，死死盯着那道被强光封锁的裂缝，一声不吭。
“这罗盘，刚才有人出六个亿。”
萧凡指了指拍卖台上还在震动的烂铜盘。
“我看，现在钱不顶用了。”
“路封死了，钱再多，买不来命。”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丝玩味。
“换个玩法。”
“谁能杀掉爬上来的虫子，谁能堵住那个洞，这罗盘的优先购买权，归谁。”
“当然，想在这等死，我也没意见。”
哗。
人群骚动。
这是把拍卖会变成了斗兽场。
“你算老几？！”
二号包厢，尸舞者还没死心。
他站在露台边缘，血红长袍被腥风吹得猎猎作响，活像只倒挂的大蝙蝠。
“鬼市几百年的规矩，你说改就改？”
“那东西是我的！”
枯手一挥。
几只影傀顺着墙壁就要往拍卖台上冲，直奔罗盘。
滋——！
萧凡看都没看他一眼。
手里多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镜片。
是从那张寒玉床上抠下来的边角料。
随手一弹。
镜片精准切入探照灯的光路，折射出一道极致的高温光束。
光束如刀，横切而过。
“啊——！”
影傀发出凄厉惨叫，当场化作一滩黑水蒸发。
尸舞者遭到反噬，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踉跄后退，差点栽下露台。
“现在，我就是规矩。”
萧凡语气依旧懒散。
“还有谁有意见？”
全场死寂。
连宗师级别的尸舞者都被一招秒了。
谁还敢有意见？
“很好。”
萧凡转身，看向一直贴在玻璃上的月凝霜。
这姑娘从刚才开始就没动过。
腰间玉佩亮得刺眼。
“想要？”
萧凡指了指台上的罗盘。
月凝霜点头。
“它在喊疼。”
她指着那个罗盘，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黑气在咬它。”
“那就拿过来。”
萧凡从兜里掏出那枚定海钱。
还有之前为了钓鱼准备的一块深海黑磁石。
咔哒。
两者合二为一。
一股奇异的波动瞬间荡漾。
嗡——！
拍卖台上，那个原本还在乱跳的罗盘突然停滞。
紧接着。
它像是感应到了母亲的呼唤，竟然凭空漂浮。
这一幕，把台下的红娘子看傻了。
把正在拼命开枪的佣兵看傻了。
连二楼包厢里的叶凌天也看傻了。
“那是……引力共鸣？！”
叶凌天身后的唐装老者失声惊呼。
“那小子手里拿的是母钱！这罗盘是子盘！”
“怪不得他刚才花一万块买那个破铜钱！”
“那是钥匙！”
叶凌天眼珠子瞬间充血。
被耍了。
彻彻底底被当猴耍了。
人家花一万块买走了钥匙，自己还要花几个亿去抢个锁？
“把它打下来！”
叶凌天咆哮，脖颈青筋暴起。
“不能让他得逞！”
晚了。
萧凡站在窗口，手里铜钱轻轻一转。
嗖。
罗盘长了眼睛一般，化作一道流光，撞碎拍卖台防护罩，直奔二楼而来。
“吼——！”
地底怪物急了。
它撞击地面，就是为了这罗盘。
现在罗盘要跑，它彻底暴走。
轰隆！
地面再次炸开。
这次不是触手。
是一条粗大的、布满吸盘和刚毛的暗红色舌头，像是一条从地狱钻出来的毒龙。
舌头卷着腥风，截杀空中的罗盘。
快若闪电。
“滚。”
月凝霜动了。
手中油纸伞猛地撑开。
伞面寒梅绽放。
呼——
地下空间温度骤降三十度。
空气里的水分瞬间凝结成冰刺。
噗噗噗！
无数根冰刺如暴雨落下，狠狠扎在那条恶心的舌头上。
嗷——！
怪物吃痛，舌头猛地缩回。
啪。
罗盘穿过破碎窗口，稳稳落在萧凡手里。
沉甸甸，冰凉刺骨。
沾着的铜绿在接触萧凡手掌瞬间，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暗金色的本体。
“好香……”
阿幼扑了过来。
她盯着罗盘上沾着的一点黑色粘液，口水滴答。
“主人，这个能不能给我舔一口？”
“那是深渊毒素，舔了变傻子。”
萧凡一巴掌按住她脑袋，推开。
他拿着罗盘，走到窗前。
地下的东西虽然被冰刺逼退，但并未放弃。
仇恨值瞬间集中到了天字一号包厢。
轰隆隆。
包厢下方岩壁龟裂。
无数细小黑色触手顺着墙缝上爬，密密麻麻如黑蛇。
“爷……上来了！它们上来了！”
龙啸天吓得面无人色。
“慌什么。”
萧凡把深海黑磁石往罗盘上一扣。
嗡！
无形磁场爆发。
不是防御。
是诱饵。
极致的诱饵。
“畜生就是畜生。”
萧凡嘴角勾起冷笑。
猛地抬手，将罗盘对着拍卖台下方那个最大的塌陷坑洞晃了晃。
“想要？”
“那就滚回去吃。”
他利用磁石改变罗盘磁场频率，模拟出一种“即将自毁”的波动。
地底怪物瞬间感应。
它以为食物要炸。
那些原本爬向包厢的触手瞬间停滞，然后疯了一样缩回地底，试图去那个坑洞里拦截并不存在的能量源。
危机解除。
包厢安全。
但拍卖台周围成了重灾区。
无数触手在坑洞边缘狂舞，寻找着那个并不存在的“美味”。
“机会来了。”
萧凡看着下面那群已经看呆了的佣兵。
那个光头壮汉张着大嘴，手里枪都忘了举。
“喂。”
萧凡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传遍全场。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戏看够了吗？”
他指了指坑洞边缘疯狂蠕动的触手。
那是地底怪物的本体延伸。
也是最好的靶子。
“既然我是庄家，那现在发布第一个任务。”
萧凡居高临下，银色面具上红痕如血。
“清理入侵者。”
“黑金刚佣兵团。”
“你们的贡献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