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露台,尸舞者还在跟那群要命的虫子纠缠。
他引以为傲的煞气鬼脸已经被啃得只剩下一层薄皮。
没人管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团混乱吸引。
除了叶凌天。
三号包厢内,威士忌酒杯重重顿在桌上,玻璃底座炸裂成粉末。
“好机会。”
叶凌天盯着下方。
玩尸体的变态被缠住了。
那个戴银面具的装逼犯在看戏。
而那块没人敢捡的罗盘,正孤零零躺在血泊和油污里,散发着诱人的暗金光泽。
那是无主之物。
“动手。”
叶凌天扯掉脖子上的领结,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此刻有些散乱。
不需要再装什么优雅的京城大少。
先把东西拿到手,才是真的。
身后两名唐装老者对视一眼。
没有任何废话。
轰!
包厢露台的水泥栏杆炸开。
三道人影如同扑食的苍鹰,从二楼俯冲而下。
两名宗师巅峰,一名半步大宗师。
刚猛的气浪硬生生把周围还在蠕动的几根触手给压回了地缝。
“滚开!”
叶凌天人在半空,抬腿便是一脚。
一名挡在他落点上的倒霉佣兵连惨叫都没发出来,脊椎断裂,像个破布袋一样飞出去十几米。
咚。
三人落地。
呈品字形,死死护住中间那个罗盘。
周围几个胆子大想趁乱摸鱼的亡命徒,还没靠近就被那名姓林的老者一掌拍碎了天灵盖。
红白之物炸开。
“清场了。”
叶凌天整理了一下袖口,眼神阴鸷,环视四周。
“这东西,姓叶。”
全场死寂。
刚才那股子要把人活吞了的气势,谁碰谁死。
叶凌天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弯腰。
那双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踩在暗红色的血水里。
手掌伸向那个沾满污秽的罗盘。
指尖触碰到了冰凉的金属边缘。
那种真实的触感让他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拿到……
唰。
没有风声。
只有一股子让人骨头缝发酸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叶凌天脖子后面的汗毛猛地炸起。
身体本能在疯狂报警。
“少爷退!”
旁边的林老爆喝,枯瘦的手掌猛地探出,试图抓住叶凌天的肩膀往后拽。
晚了半寸。
一柄油纸伞。
很旧,伞面上画着几枝残梅。
突兀地出现在叶凌天手腕上方。
如果这只手再往前伸一点,就会被这把没开刃的伞尖给钉穿。
“脏。”
一个字。
清冷,甚至带着一丝生理性的厌恶。
叶凌天不得不缩手。
他猛地抬头。
那个一直站在一号包厢窗口当背景板的女人,下来了。
她没穿鞋。
赤足踩在一块凭空凝结的浮冰上,悬空半寸,正好避开了地上的血污。
白裙胜雪。
在这满是残肢断臂的炼狱里,干净得有些刺眼。
“又是你们?”
叶凌天怒极反笑,额角青筋乱跳。
“一号包厢的人,是不是专门生出来克我的?”
“林老,霍老!”
他后退半步,指着月凝霜那张清丽绝俗的脸。
“给我废了她!”
“生死不论!”
只要拿到罗盘,杀个把人算什么?
更何况是在这无法无天的鬼市。
“得罪了!”
霍老是个暴脾气。
练铁砂掌的双手漆黑如铁,带着一股子腥燥的热风,直奔月凝霜面门。
这一掌要是拍实了,别说脑袋,就是钢板也能留下个掌印。
月凝霜没动。
她只是微微偏头,清冷的眸子里倒映出那只越来越大的黑手。
眼神平静。
是在看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
“太慢了。”
二楼包厢里,传来萧凡懒洋洋的声音。
“面要坨了,速战速决。”
月凝霜动了。
手中油纸伞并未撑开,只是轻轻往左上方一挑。
动作随意,行云流水。
噗。
一声闷响。
霍老那只带着万钧之力的手掌莫名其妙地打偏了,擦着月凝霜的头发丝掠过。
而那把看起来脆弱不堪的油纸伞尖,却不偏不倚地顶在了他的肩井穴上。
“啊!”
霍老惨叫。
半边身子瞬间失去知觉。
那不是普通的戳刺。
一股极寒的剑气顺着穴位钻进经脉,把他的整条胳膊连同血液一起冻结。
“妖女!”
另一边的林老见状大惊。
不敢托大近身,袖口一抖,三枚柳叶飞刀成品字形射出。
刀刃泛蓝,淬了剧毒。
月凝霜脚尖轻点。
那块浮冰像是长了腿,载着她平移半米。
哗啦。
油纸伞猛地撑开。
旋转。
叮叮叮!
三枚飞刀撞在伞面上。
没有穿透。
反而被旋转的离心力加倍反弹了回去。
噗噗噗!
林老捂着胸口倒退三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扎在自己肩膀和大腿上的飞刀。
“借力打力……你是太极宗师?!”
不对。
太极没这么冷。
那伞面上附着的,是杀意。
纯粹到了极致的杀伐之意。
“废物!”
叶凌天看不下去了。
两个老牌宗师,竟然连个女人的衣角都摸不到?
“让开!”
叶凌天一步踏出。
浑身关节噼啪作响。
他脱掉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紧绷的衬衫。
一股子刚猛无比的阳刚血气从他天灵盖冲起。
京城叶家绝学,霸王卸甲。
这是真正的杀人技。
“本来不想打女人的。”
叶凌天扭了扭脖子,眼神阴狠。
“但你非要找死。”
轰!
一拳轰出。
音爆声脆响。
拳风未到,月凝霜脚下的浮冰已经裂开了几道纹路。
这一拳,封死了所有退路。
月凝霜秀眉微蹙。
她感觉到了。
这人的拳头里,藏着一股子让人恶心的燥热。
那是只有常年混迹在权色名利场里,才会养出来的浊气。
“别用手接。”
萧凡趴在二楼栏杆上,手里那个掉了漆的保温杯晃晃悠悠。
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那家伙身上脏,别弄脏了手,回来还要我给你洗。”
噗。
躲在茶几底下的龙啸天差点把舌头咬断。
爷。
人家那是霸王卸甲啊!
您关心的是那个女魔头的手脏不脏?
月凝霜显然很认同这话。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尘不染的裙摆。
确实脏。
在那只拳头即将砸碎她鼻梁的瞬间。
月凝霜手腕翻转。
伞收。
那把油纸伞在她手里突然变成了一把剑。
虽然还是伞的模样,但在所有人的感知里,那就是一把刚出鞘的绝世神兵。
昆仑剑诀,第一式。
断红尘。
唰!
一道蓝色的弧光闪过。
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
叶凌天只觉得眼前一花。
紧接着,手腕处传来彻骨的寒冷。
没有痛觉。
是因为神经在一瞬间被冻死了。
“啊——!”
两秒后,惨叫声才迟迟响起。
叶凌天捂着手腕暴退。
那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拳头,此时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手筋被挑。
只有一道红线,甚至连血都没来得及流出来,伤口就被冻成了紫黑色。
“你……”
叶凌天脸色煞白,满头冷汗。
那种屈辱感比疼痛更让他发狂。
他堂堂叶家大少,未来的家主继承人,竟然被一个女人一招废了手?
“我说过。”
月凝霜把伞尖垂下。
一滴鲜红的血珠顺着伞骨滑落,还没落地就变成了红色的冰珠。
啪嗒。
碎在地上。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她往前走了一步。
叶凌天和两个受伤的老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气势崩了。
月凝霜没再看他们。
她走到那个罗盘面前。
没有伸手去拿。
伞尖轻轻一挑。
嗡。
罗盘飞起。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向二楼那个破碎的窗口。
啪。
一只修长的手接住了它。
萧凡拿着罗盘,随手在那个掉了漆的保温杯上蹭了蹭污渍。
“干得不错。”
他冲楼下挥了挥手。
“回来洗手,面煮好了。”
月凝霜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线条瞬间柔和了下来。
伞收。
转身。
甚至没再给叶凌天一个多余的眼神。
“那是……”
叶凌天死死盯着二楼那道身影,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那是我的!!”
他咆哮着就要冲上去。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
月凝霜没有回头。
手中油纸伞往后随意一挥。
轰!
一道三尺宽、深不见底的冰痕,瞬间横亘在叶凌天脚前。
冒着森森寒气。
地面被斩裂,那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镇海罗盘,我家银面要了。”
声音不大。
但在这死寂的拍卖场里,却像是给这场闹剧盖上了最后的棺材板。
“过线者。”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