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把圣匠密令塞回怀里,指尖还残留着那股温热。他没再看星图,转身走向角斗营的方向。
路上碰到灰尾,少年正抱着一卷破布跑得急,差点撞上他。
“头儿,人都拉到了,就等你下令。”
楚玄嗯了一声,脚步没停。“通知狂犀,按计划进场地,别引起守卫注意。”
“可他们说今天是亲卫队出战,全是实打实的高阶战士,咱们这帮人……”
“不是让他们打赢。”楚玄打断,“是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配合。”
角斗场建在奴隶区边缘,一圈铁栅栏围着沙地,四周是木制看台。贵族们喜欢坐在上面喝酒看厮杀,血溅到鞋面上都懒得擦。
今天管事破例批准了“团队赛”,说是应民间呼声,增加观赏性。没人知道这份申请是楚玄用三份假死药配方换来的。
入场前,楚玄把人分成三组。
突击组由狂犀带,五个体格最强的,负责正面牵制;诱敌组两人,任务是引开主力;伏击组最小,只有灰尾和另外两个机灵的,藏在侧门后头,手里攥着装了酸液的小陶瓶。
“记住。”楚玄站在沙地上,声音不高,“不许硬拼。第一波送出去的人,要是真冲上去拼命,我就把他踢出去。”
有人皱眉:“那不是送死?”
“送死也得有目的。”楚玄说,“让他们觉得我们蠢,才会放松。”
话音刚落,对面通道打开,七名亲卫队成员列队进场。铠甲锃亮,武器未出鞘,走路时靴子砸地的声音整齐划一。
观众席上传来哄笑。
“这群奴隶能玩出什么花样?”
“赌五枚银币,十分钟内全倒。”
楚玄看了眼狂犀。对方站在队伍末尾,脖子上的烙印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像一块烧过的铁皮。
比赛开始锣声响起。
第一阶段立刻展开。
两名奴隶战士冲出去,动作笨拙,像是没受过训练的新手。亲卫队长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刀。
血洒在沙地上。
全场叫好。
可就在第二名战士倒下的瞬间,狂犀带着突击组从左侧猛扑,逼得三人回防。与此同时,诱敌组绕到背后,扔出烟雾弹——那是铜锤改过的旧炉芯,炸开后呛得人睁不开眼。
“找死!”一名亲卫怒吼,追了过去。
正好踩进灰尾提前挖好的浅坑。底下铺了层滑石粉,那人脚下一歪,摔了个结实。还没爬起来,一瓶酸液泼在脸上,惨叫着滚进沙堆。
楚玄站在场边,不动声色。
他知道监军已经在记录异常行为。但只要不违规,他们没法叫停。
第二阶段开始。
狂犀不再强攻,带着五人小队分散移动。一人受伤,立刻有两人上前拖走,另外两人接替位置继续骚扰。节奏被打乱的亲卫队几次想集结,都被突如其来的冷箭逼退——那是藏在高处的弓手,也是楚玄安排的眼线。
“这打法……不对劲。”看台上有个老骑士眯起眼,“像在练兵。”
旁边人笑:“练兵又能怎样?角斗场不是战场。”
话音未落,楚玄突然抬起右手,在空中划了个圈。
这是信号。
第三阶段爆发。
狂犀从地下通道钻出——那是上次瘟疫事件时挖的逃生路,如今成了突袭命脉。他手里握着一把短矛,直奔亲卫队长背后。
对方刚砍翻一个奴隶,转身慢了半拍。
矛尖刺入肩胛,力道不大,但足够让他跪倒在地。
其余六人还在应付游击,根本来不及救援。
十秒之内,七人全部失去战斗力。
全场静了。
连吹口哨的人都忘了张嘴。
楚玄走上前,从亲卫队长腰间抽出佩剑,轻轻放在狂犀脚边。
“赢了。”
不是嘶吼,不是庆祝,就两个字。
可所有人都听清了。
角落里,几个原本低头缩肩的奴隶慢慢抬起头,眼神变了。
狂犀喘着粗气,举起手臂,像是要喊什么。
就在这一刻,他脖颈上的烙印忽然裂开一道细纹。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像干涸的土地被雨水浸透,一块块剥落下来,露出底下完好的皮肤。
人群炸了。
“不可能!烙印怎么会掉?”
“妖术!一定是用了禁忌魔法!”
监军跳起来就要下令抓捕,可又迟疑了。毕竟没人违反规则,战斗全程合规,连裁判都挑不出错。
楚玄没多看一眼,只对灰尾使了个眼色。
少年立刻会意,转身溜出场外。
半小时后,老驼背出现在广场中央,怀里抱着一把破琴。
他唱的是新编的段子,讲一群奴隶如何用脑子打败强者,最后一句是:“铁链锁得住肉身,锁不住阵型变换。”
歌声传到场内时,狂犀已经被带走关押。
名义上是审查,实则是保护。楚玄早跟铜锤打好招呼,夜里会有人把他悄悄放出来。
回到地下工坊,楚玄靠在墙边坐下。手指摸到怀里的圣匠密令,它还在微微发烫。
灰尾跟进来说:“外面都在传,说狂犀是天选之人,烙印脱落是神迹。”
“神迹?”楚玄扯了下嘴角,“那是龙息引导术加上生命共振,碰巧又被歌声触发罢了。”
但他也知道,有时候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愿意相信什么。
远处传来欢呼声,夹杂着愤怒的斥责。
楚玄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平稳。
这场仗没完,但至少,他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耗材。
第二天清晨,角斗营门口贴出新规:今后所有比赛必须允许团队参赛,每队不得超过十人。
没人知道是谁推动的。但报名表上,第一个名字是“复仇者联盟”。
楚玄蹲在通风口下方,看着那份公告被风吹得哗哗响。
他掏出炭笔,在废纸上画了几条线,标上方向和距离。
西北三百里,矿道深处。
星图上的光点还在亮。
他收起纸,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该准备下一步了。
灰尾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封口盖着红蝎印记。
“刚送到的,说是要当面交给你。”
楚玄接过信,拇指蹭开封蜡。
信纸展开一半,一股淡淡的苦杏味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