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言出必践,不仅将貊弓送给了黄忠,还委任他为偏将军,统领新增补的荆州兵。
黄忠喜出望外,当场就落了泪。
他从军十年,最高官职才是曲军侯,如今一见袁熙,就越级拔擢为偏将军,是他之前想都不想敢的。
他本来以袁熙和刘表、高干一样,都是高门子弟,看重的是风雅名士,不会太把他这种武人当回事,走个流程而已。没想到袁熙不仅不轻视武人,还特别尊重。
这一点,从他身边胡姬的态度变化就能感觉得出。
在他一箭射中两个橘子后,原本对他没好脸色的胡姬立刻散去了傲慢,只剩下敬重。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只有袁熙本人敬重武人,他身边的胡姬才会如此礼敬武艺高强的武人。
黄忠不擅言辞,面对袁熙的超格录用,他拜了拜,然后双手捧着弓,一步步的下船去了。
看着黄忠走远,袁熙转身对楼云皱了皱眉。“你刚才是怎么了?”
见袁熙生气了,楼云有点慌,连忙躬身请罪。“是臣妾失礼了,请大王责罚。”
郭显从一旁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她喜欢这张弓很久了,一直想求,却没找到机会。如今被人夺爱,自然舍不得。再说了,这黄忠武艺是好,为人却粗鲁了些,人到中年,说话还这么冲,难怪不得重用。也就是大将军宽容,不计较他,换了别人,他这辈子也做不到二千石。”
袁熙哑然失笑。“就你会说话。”
郭显笑而不语。
袁熙转身又对楼云说道:“你虽然能射,力量却不足,能拉得开这弓?”
楼云战战兢兢,不敢作答。
郭显说道:“她最近一直在练力,只是大将军事烦,没有注意到而已。这张貊弓,她也拉得开,只是还有些吃力。再练一段时间就行了。”
“当真?”袁熙看着楼云,又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臂,发现的确强壮得多,即使隔着冬衣,也能感觉到明显的肌肉,与以前那种软绵如水的感觉完全不同。“你为何要练力?”
“臣妾想持此弓,陪大将军出猎。”
袁熙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理解楼云的心思,只觉得有趣。“那你继续练吧,到时候再找一张好弓给你便是。貊弓虽少,却也不是什么难得之物。下次不准这样了,你是我身边的人,一言一笑,都有可能造成不好的影响。”
楼云点了点头。“臣妾知错了,决不敢再犯。”
——
十月下,袁熙到达襄阳。
钟繇带着刺史府的官吏和襄阳的名士、豪绅到沔水岸边迎接。
庞统的叔父庞德公、诸葛亮的妻父黄承彦都在其中。
虽然名士很多,其中不乏饱学大儒如宋忠、綦毋闿之流,袁熙最重视的却是黄承彦,和他特意多聊了几句,还提到了正在合肥攻关的诸葛亮、黄月英,赞黄承彦教导有方。
钟繇立刻领会了意思,在安排接风宴的时候,将黄承彦安排在了首席,位在庞德公之上。
黄承彦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婉言拒绝,却被钟繇否决了。
“大将军要移风易俗,黄君就勉强尸位吧。”
尸就是祭礼时的偶像,不用动,坐着就行,后来就引申为居其位而不行其事,但钟繇此言自然不是讽刺黄承彦,而是用尸的本意,更着重于象征意义。
黄承彦也是明白人,知道这件事不是他想推辞就能推辞得掉的。女儿、女婿已经成了袁熙重点培养的新人,他也不可能和他们割席。
既然躲不掉,不如坦然接受。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黄承彦坐了首席,与袁熙谈笑风生。
接着,在介绍刺史府掾属的时候,钟繇又重点推荐了几个人,都是通晓技术的事务官员,其中又以金曹从事韩暨为代表,介绍得最为详细。
他对袁熙说,韩暨创造了水排,使冶铁的效率提高了数倍,为大军提供充足的军械做出了贡献。
袁熙很满意,与韩既聊了几句,又约他事后来见,详聊水排的事。
韩暨很意外,其他人更意外,但他们都明白了一件事,这位大将军虽然出自汝南袁氏,却是一个务实之人。想得到他的欢心,就不要聊什么经学之类的东西。
于是,其他人闻风而动。
蔡瑁蹭着黄承彦的热度,上前宣传起了今天宴会用的酒,是他蔡家的九酝,最为醇厚,是江汉一绝。
名士习祯不甘示弱,上前表示今天宴会吃的鱼都是习家鱼池出品。习家历代养鱼,有不少珍稀的鱼种,可食可赏,希望大将军得暇之时,可到寒舍赏鱼。
江汉水域多,习氏愿意献出养鱼秘术,造福百姓。
袁熙很满意,与众人谈笑风生。
——
鱼复,白帝城。
蒋干的船刚在岸边停稳,一个年轻人就迎了过来,跳上船头,拱手施礼。“典客,你可算来了。”
蒋干钻出船舱,瞥了年轻人一眼,有些不快。“公业,何事如此慌张?”
年轻人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蒋干眼神一亮,转身回舱。“不停了,继续上行,船资加倍。”
本来已经很累了,就想上岸休息一下的船夫一听船资加倍,立刻闭上了嘴巴,收回正准备抛上岸的缆绳,继续出发。
年轻人与蒋干一起钻进船舱,低声说道:“大将军到荆州的消息传来后,成都一片混乱。有请战的,有请降的,说什么的都有。之前还有人提议和孙权联合,可是江南四郡归降后,这个声音就没了。如今主流的想法是守住鱼复,不让大军入蜀。”
蒋干摆摆手。“公业,你不必着急,此去成都,还有几日行程。你慢慢说,什么人想战,又为何想战。什么人想降,又为何想降。”
年轻人苦笑。“想战,是因为他们听说大将军要抑兼并,夺大族土地,自然以益州大族为主。想降,则是以东州人为主,他们没有土地,也不想为益州人卖命。”
“东州人?”
“对,就是从关中、荆州逃难过来的人,刘焉将他们召集起来,组建了东州兵,平定了益州本地大族的叛乱,双方有血仇,关系很紧张。哦,对了,你应该知道,刘焉就是江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