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冬日清晨的微光,透过格拉梅西公园顶层公寓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而朦胧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槟残留的甜腻,以及某种更私密、更慵懒的气息。
斯嘉丽·约翰逊先醒了过来。她常年严格作息形成的生物钟,即使在昨夜那般放纵后依然顽固地发挥着作用。意识回笼的瞬间,身体先于大脑感知到了周遭的异常——床铺另一侧温热的躯体,以及空气中那缕不属于自己,也不完全属于李特的、带着点张扬花果香调的香水味。
她微微侧头,视线恰好撞上了一双同样刚刚睁开的、带着些许迷茫的蓝色眼眸——布莱克·莱弗利。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两位在好莱坞星光大道上争奇斗艳的女星,此刻在一张凌乱的大床上狭路相逢,身上只挂着丝缕的睡意和皱巴巴的床单。昨夜派对狂欢后半推半就的混乱,酒精催化下的放纵与大胆,在此刻清醒的晨光中,化作了无声的尴尬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竞争火花。
斯嘉丽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率先移开目光,伸手将滑落肩头的丝被往上拉了拉,动作带着她特有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冷艳疏离。布莱克则是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抬手理了理自己那头灿烂的金发,试图恢复一些平日里阳光活力的形象,但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局促出卖了她。
沉默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早。”斯嘉丽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呃……早。”布莱克的回应则略显生硬,带着点被抓包似的懊恼。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小心翼翼地,投向了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那个男人——李特。
他还在沉睡。黑发凌乱地铺在额前,平日里在球场上如同精密仪器般掌控一切的面容,此刻放松下来,竟显出一种近乎少年的柔和。有力的手臂一只随意地搭在枕边,另一只则……嗯,姿势有些霸道地占有着不小的空间。薄被只盖到腰际,露出线条分明的上半身,肌肉的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一尊沉睡的希腊神只雕塑,散发着无声的、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昨夜一些疯狂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斯嘉丽感觉耳根有些发烫,布莱克则不自觉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尴尬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复杂的、混合着征服欲、占有欲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同盟感,在悄然滋生。
毕竟,躺在那里的,不仅仅是让她们意乱情迷的男人,更是手握能决定她们事业走向关键筹码的人。
她们之间存在着竞争,为了角色,为了资源,或许也为了床上这个男人更多的关注。但在此刻,一种奇妙的共识达成了:无论如何,不能得罪李特。至少,在电影拍完、成功上映之前,绝对不能。
“他睡得像个孩子。”布莱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试图用调侃打破僵局,声音压低,带着点宿醉后的慵懒。
斯嘉丽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李特脸上,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运动员的恢复能力总是这么……惊人。”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短暂交锋,火花四溅,随即又迅速分开。竞争无处不在,即使是在这样荒诞又暧昧的清晨。
就在这时,李特似乎被她们细微的交谈声惊扰,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手臂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将本就岌岌可危的被子又往下带了几分。
斯嘉丽和布莱克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像两个做错事生怕被老师发现的孩子。她们看着他皱了皱眉,似乎又要沉入梦乡,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阳光又移动了几分,房间里明亮了一些。尴尬并未完全消散,但一种诡异的、三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平衡似乎暂时建立了。她们是竞争对手,也是共享着某个秘密(以及床上这个男人)的暂时同盟。而所有的算计、野心和微妙情感,都围绕着那个仍在沉睡的男人,以及他笔下那两个足以改变她们命运的大女主剧本。
布莱克最终先动了,她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从被子里挪出来,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像只偷腥的猫一样,踮着脚尖走向浴室。斯嘉丽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没有动,只是重新躺好,闭上眼睛,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银辉漫过礁岩时,潮先漫了上来。
不是撞碎在石上的烈浪,是指尖碾过沙砾的软涌,从远海衔着星子的凉,先擦过嶙峋的礁尖,又绕着光滑的岩柱打了个旋。滩上的潮纹便跟着颤了颤,是银白的浪沫,是淡青的水痕,一缕贴着一缕漫过礁底的凹处,像被月光引着,怯生生地往岩缝里钻。潮头往礁丛深处拢,月光就追着渗了进去,绕着三根相倚的岩柱缠成一团,呼吸似的,凉一阵,暖一阵。
银辉从云缝里淌下来,顺着礁的棱角滑,掀起浪尖的碎沫,也掀起潮层的褶皱。潮水簌簌地漫上来,先是轻叩,像吻落在石纹的凹处,而后是密密的摩挲,贴着礁的脊背,顺着岩的腰线,叠成一层软缎。潮的力道重了些,卷着浪往三根岩柱相贴的地方涌,白的沫青的水挤在一处,被礁岩压得蜷起边缘,却又借着月光的劲,固执地往彼此的缝隙里嵌。
浪峰抵在礁心的凹处,月光便从那缝隙里钻进去,带着潮水的咸腥,也带着岩间松脂的暖香,搅得滩上的夜气发烫。潮在脚边旋成涡,越转越急,像被月光攥住了尾,又猛地散开,漫到三根岩柱交叠的基座,沾了礁上的苔,也沾了岩边的草。月光裹着潮,潮缠着礁,滩上的声响都揉成了软语,只有浪沫相擦的簌簌,和月穿过云絮的低吟,缠缠绵绵,漫了一滩的温柔。
潮渐渐缓了时,月光便静下来,薄薄地覆在三根岩柱上,像被揉皱又展平的银纱。浪尖与礁唇相触的刹那,月光凝在浪沫的边缘,卷着一粒碎星的光,轻轻落在岩柱相抵的缝隙,旋了半圈,便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