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深夜,寒气刺骨,月光被浓云遮蔽,只余几缕惨淡清辉,洒在大阪城下蜿蜒的淀川支流与密布其旁的羽柴连营之上。真田信繁率领的赤备骑马队,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红色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滑行至预定的树林边缘。
“停!”信繁举起握拳的右手,低沉下令。身后近百骑精锐闻令即止,动作整齐划一,唯有战马因疾停而喷出的浓重白气,显示出方才潜行的激烈。
信繁翻身下马,目光如炬,扫过不远处那片灯火零星、看似松懈的营砦——那是村上水军的驻地。他看向身旁同样下马的岛左近与乘坐在简易阵笠舆上的真田昌幸。
“就在这里。”信繁低声道,语气带着赤备特有的锐气,“按计划,我与赤备在此接应。左近様,破门之举,拜托了!”
岛左近微微颔首,他未着沉重胴丸,仅着一套利于潜行的墨色裃姿,背上斜挎着和弓,腰间插着打刀肋差,眼神在夜色中沉静如渊。“少辅放心。待砦内火起混乱,我便伺机打开缺口。届时,以火箭三支为号。”
阵笠舆上,真田昌幸裹紧了厚衣,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却带着洞悉一切的老练:“唔…速战速决。伊达、上杉的骑兵不是摆设,一旦被缠上,便是死地。”他顿了顿,看向岛左近,“左近,水贼虽乌合之众,然狗急跳墙,亦不可小觑。尤其夜间,是其惯常勾当时辰。”
岛左近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安房守様多虑。一群惯于风波的海鼠,离了舟船,上了旱地,还能翻天不成?我等只需如常拔除哨卡,纵火扰敌,其营必乱。届时,便是信繁様扬鞭之时。” 他话语中带着百战宿将的自信,以及对水军陆战能力的天然轻视。周遭几名跟随的武士亦纷纷点头,显然认同此见——水战或许棘手,但陆上营垒攻防,乃是武士正道,岂是海贼能挡?
真田昌幸不再多言,只是深邃地望了一眼那片沉寂的营砦,轻轻摆了摆手。
岛左近不再耽搁,一挥手,率领数十名精心挑选、同样身着深色衣物、擅长夜战与忍术的足轻与武士,如同鬼魅般融入更深的黑暗,向着村上营砦潜行而去。
最初的顺利,似乎印证了岛左近的判断。外围的哨卡如同虚设,两名穿着简陋腹卷、抱着长枪打盹的水夫,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响,便被从后掩上的忍者用淬毒手里剑或徒手扭断了脖颈。尸体被迅速拖入阴影。
队伍贴近至营砦木墙之下,墙头仅有零星火把,隐约可见几个身影晃动,呵欠声依稀可闻。岛左近打了个手势,几名弓术精湛的武士悄然张弓,箭簇在黑暗中瞄准了墙头的影子。
“嗖——嗖——”
几声极轻微的破空声后,墙头上传来闷响与短促的呻吟,随即重物坠地之声。一切似乎尽在掌握。
岛左近眼中寒光一闪,正要下令架设竹梯,突击入内。
然而,就在最前排的足轻脚步刚踏过一道看似废弃的绊马索时——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而急促的铃铛声猛地炸响!声音来自脚下,来自墙根阴影处几道几乎看不见的纤细鱼线!紧接着,营砦深处,传来“铛!铛!铛!”几声略显沉闷、却穿透力极强的小铜钟敲击声!
“不好!有诈!” 岛左近心头一凛,反应快如闪电,循着铜钟声大概方向,弓如满月,一箭激射而去!黑暗中立时传来一声惨叫,钟声戛然而止。
但为时已晚!
“敌袭!敌袭!”
“何处响铃?!”
“是橹楼方向!”
营砦内顿时响起一片带着浓重伊予国口音的呼喝与骚动,但这骚动并非溃散,而是如同被捣毁的蜂巢,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灭火!快!沙土!浸水的毯子盖上去!” 一个沉稳的声音(来岛通总)在混乱中高声指挥。
几乎在岛左近下令“放火箭!”的同时,砦内已然行动起来。只见墙头、营内,原本看似杂乱堆积的沙土被迅速扬起,浸透冷水的厚毛毯被数人合力精准地覆盖在几处刚刚被火箭点燃的营帐或木栏上!动作之熟练,配合之默契,绝非寻常足轻可比,简直像演练过无数次!火苗刚起,便在嗤嗤作响的水汽与沙土覆盖下迅速黯淡、熄灭!
岛左近瞳孔微缩,心中第一次升起强烈的意外与警惕。这群水夫的反应速度,快得吓人!他们灭火的手段,不像陆军那般依靠水桶传递,反而更像……更像是在船上扑灭因敌船火攻或炮击引起的火灾!那种对“火”的恐惧与应对效率,已成本能!
“压制墙头!架梯!” 岛左近压下惊疑,厉声喝道。己方的铁炮足轻立刻对着墙头黑影开火,砰砰砰的枪声撕裂夜空,暂时压制了冒头的水夫。
几名足轻趁机将竹梯架上墙头。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墙垛后突然探出数根极长的、顶端带着巨大铁钩的竹竿(大熊手)!只见三名水夫为一组,喊着短促而有力的号子:“嗬——哟!” 铁钩精准地卡住竹梯顶端,三人同时发力后拉下压!
“咔嚓!” 一架竹梯竟被当场拉得从中断裂!梯上的足惊叫着摔下。
“混账!” 岛左近怒喝,亲自张弓,一箭将一名操作长竿的水夫射落墙下。但更多的长竿从不同方向探出,如法炮制!攻城梯接连被毁!
更棘手的是,砦内原本零星的火绳枪射击,在经历初期的混乱后,突然变得精准起来!尤其是几支射程远、弹道稳定的南蛮造火绳枪,开始从橹楼的高处进行点射,每一响,几乎都伴随着岛左近麾下一名铁炮手或弓箭手的闷哼倒地。
“熄灯!全体熄灯!混账们,让他们瞧瞧海上夜战的规矩!” 一个年轻却带着暴躁与傲慢的声音(村上吉胤)在砦内某处响起。
命令一下,如同魔法!营砦内外残存的灯火在瞬息间尽数熄灭!方才还有火光勾勒轮廓的橹楼、墙垛,连同其后的整个营盘,彻底融化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仿佛一头巨兽凭空消失,只留下令人心悸的死寂。
绝对的黑暗,成了水夫们最熟悉的战场。
“砰!砰——砰!”
几声不同膛音的火铳轰鸣骤然从不同方向的黑暗中迸发!葡国铁炮沉闷而精准,弹丸带着尖啸,几乎是贴着匍匐在地的岛左近部下的头皮、肋侧飞过,灼热的气浪刮得人脸生疼!紧接着是明国三眼铳特有的、略显急促的连响,虽然散射稍大,但在近距离覆盖下,威胁同样致命。惨叫声立刻在岛左近身边响起,并非混乱的哀嚎,而是中弹者压抑不住的短促痛呼——对方的射击极有章法,并非盲目乱打,而是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夜战的超凡适应力,在进行精准的猎杀!这群海贼,当真在夜里长了眼睛!
远处树林边缘,真田信繁猛地攥紧了拳,赤备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焦躁,不安地踏着蹄子。“父亲!左近様他们……” 他急望向阵笠舆上的昌幸。
真田昌幸苍白的脸在夜色中更无血色,他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友军的黑暗,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决:“不可妄动!此刻冲出去,便是将赤备填入石碾之下!伊达、上杉的骑兵就在左近,我等一动,便是全军覆没之局!相信左近!他既是‘鬼’,便没那么容易死!”
砦墙之下,岛左近将身体紧紧贴附在冰冷的地面上,耳畔是子弹呼啸和部下中弹的闷哼。他心知,拖延一刻,便多一分被彻底耗死的危险。
“全体卧倒!匿踪!” 他低吼下令。残存部下依令而行,尽可能减少暴露。
黑暗中,视觉几乎失效,听觉和嗅觉变得敏锐。岛左近屏息凝神,捕捉着黑暗中每一次火绳枪点火绳的微弱“嘶嘶”声,以及枪口喷射火焰那转瞬即逝的方位。
“火光!右前橹楼窗口下!三挺铁炮,打!” 岛左近厉声下令。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三名反应最快的铁炮足轻依据记忆中大致方位,猛地抬枪,朝着那一闪而逝的火焰方向概略射击!“砰砰砰!” 三声还击在黑暗中炸响,是否命中未知,但至少压制了对方一瞬。
“左前方墙垛!两铳,放!”
又是一轮精准的反击。靠着这种以命相搏的“听声辨位”,岛左近勉强组织起微弱的火力呼应,稍稍遏制了对方肆无忌惮的点射。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岛左近知道,必须立刻扭转被动局面!
“不能再等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竟不顾危险,一把扛起脚边一架还算完好的竹梯,暴喝道:“不怕死的,随我上!夺下墙头,才有生路!弓箭铁炮掩护!”
吼声未落,他已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虎,顶着黑暗中可能随时射来的弹丸,悍然冲向墙根!主公身先士卒,残存的武士与足轻见状,血性被彻底激发,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纷纷扛起残梯或掏出钩索,紧随其后!
“掩护左近様!” 幸存弓箭手和铁炮手拼死射击,弹矢盲目地射向记忆中的墙垛方向,试图压制。
城头的水夫显然没料到对方在遭受如此打击后,竟敢发动如此决死的突击!一时间,长竿(大熊手)再次探出,试图钩拒竹梯。
“滚开!” 一名魁梧的武士竟用身体死死顶住梯子,任由两根长竿钩住自己的胴甲,他咆哮着用打刀疯狂劈砍竿头!另有足轻被长竿顶住后腰,却借着冲势,嘶吼着硬生生往前顶了几步,为身后同伴创造机会!
更有悍勇者,直接抛出钩爪,徒手攀援而上!黑暗中,不断有人中箭或被铳弹击中,惨叫着跌落,但后续者踏着同伴的尸体,依旧疯狂向上攀爬!
岛左近第一个跃上墙头!打刀出鞘,寒光一闪,便将一名试图推倒梯子的水夫劈翻。但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心头再沉。
墙头上的水夫并未溃散,而是且战且退,步伐不见慌乱,更有组织地向墙内侧几个堆积着沙土的木桶方向收缩!他们的抵抗顽强而有效,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从阴影中刺出长枪或射出冷箭。
“结阵!向前推!把他们压下去!” 岛左近挥刀格开一柄刺来的十文字枪,厉声催促后续登城的士兵。
就在他带领着好不容易登上城头的十余名精锐,试图扩大立足点,将敌人赶下城墙时,异变再生!
只见退到沙桶旁的水夫头目一声唿哨,几名水夫猛地弯腰,用木锨铲起桶中沙土,借着陡然刮起的一阵夜风,朝着岛左近等人奋力一扬!
“不好!闭眼!” 岛左近虽惊觉不妙,急忙闭眼侧头,但仍被劈头盖脸的沙尘笼罩!细小的沙粒打入眼中、口鼻,瞬间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与短暂的失明!
“咳咳!我的眼睛!”
“看不见了!”
登城士兵顿时一阵混乱,惨叫声、咳嗽声不绝于耳。岛左近心中猛地一沉:中计了!对方不是要跑,而是要……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火绳燃烧的焦糊味,顺着风飘入他的鼻腔!
“趴下!找掩蔽!” 岛左近用尽力气嘶声呐喊,同时凭借记忆向侧方一扑!
“砰!砰!砰——!”
密集的火铳射击声几乎贴着脸响起!至少七八名刚刚登上城头、还在揉着眼睛的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被排队枪毙!弹丸穿透胴甲,血花四溅!
岛左近伏在墙垛后,听着耳边部下倒地的闷响,目眦欲裂!然而,就在这血腥的屠杀间隙,他听到了墙下传来新的喊杀声!
是后续的部下!他们趁着城头守军注意力被吸引、火力短暂间歇的宝贵时机,在几名武士的带领下,用身体顶着、用长枪格挡着残余的长竿,终于又强行冲上来了一波!甚至有人急中生智,将阵亡同伴的尸体推向守军,暂时扰乱了对方的阵型!
“杀!” 新力军的加入,瞬间扭转了城头的颓势。岛左近抹去眼角的沙土,强忍刺痛,挥刀再起:“随我冲!夺占这段城墙!”
残存的水夫见突击队如此悍不畏死,阵脚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岛左近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带领着浑身浴血的部下,如同楔子般狠狠钉入了村上水军的防线,终于在一片血腥的混战中,艰难地夺取并巩固了一段约五六间宽的城墙落脚点。
然而,放眼望去,城墙两侧,更多的水夫正从黑暗中涌来,橹楼上的火铳依旧威胁巨大。而砦内深处,更不知有多少敌人。
正当岛左近带领亲卫,如猛虎般跳过被渔网绊倒、正挣扎切割绳索的部下,欲直扑那发号施令的年轻声音源头时,异变再起!
“撒菱!是撒菱!当心脚下!” 一名眼尖的武士嘶声尖叫,声音充满了恐惧。
只听“哗啦”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一片黑乎乎、布满尖刺的铁蒺藜(撒菱) 被水夫用木锨从暗处猛地扬起,如同毒蛇般撒满了岛左近等人前进的路径!冲在最前的几名足轻收势不及,穿着马沓(皮质短靴) 或简陋草鞋的脚掌瞬间被尖锐的铁刺洞穿,发出凄厉的惨嚎,扑倒在地,抱着鲜血淋漓的脚翻滚哀鸣,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卑鄙!” 岛左近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手中大鑓如巨蟒般呼啸着贴地横扫!枪风过处,地上的撒菱 被劲风卷飞大片,清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他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黑暗中那个隐约可见、正张弓搭箭的锦衣身影,杀意沸腾:“村上吉胤!黄口小儿,纳命来!”
他不再顾及脚下零星残留的铁蒺藜,挺枪便欲再度突进!身后亲卫也纷纷效仿,用刀枪拨打清扫障碍,试图跟上主将的脚步。
就在这时——
“呜——呜——呜呜——”
低沉而急促的法螺贝声,从营砦的侧后方骤然响起!那不是村上水军常用的海螺号,而是堀尾军与水谷军特有的进军信号!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了杂沓而沉重的脚步声、盔甲碰撞声以及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呐喊声!显然,邻近营地的友军已被惊动,正迅速赶来支援!黑夜中,无数火把的光点如同繁星般亮起,正朝着这片血腥的城墙快速移动!
砦墙之外,树林边缘的真田信繁猛地勒紧缰绳,赤备战马人立而起,他焦急地望向父亲:“父亲!是堀尾和水谷的旗印!伊达和上杉的本阵也有动静了!再不走,左近様就……”
阵笠舆上,真田昌幸苍白的脸在远处火把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他抬手虚按,声音依旧冷静得可怕:“信繁,稍安勿躁。大队人马夜间出营,旗帜、口令、通道、序列,千头万绪,最易自相惊扰。伊达、上杉纵然精锐,没有两刻时辰,休想成建制压到砦下。左近……还有时间。”
他的判断精准地命中了要害。远处虽有喧嚣,但火把移动的速度并非排山倒海,显是各营均在整顿部属,难免混乱迟滞。
墙头之上,岛左近也听到了援军的号角与呐喊,心知必须速战速决!他挥枪格开一名悍不畏死扑上的水夫头目,厉声对身旁一名浑身浴血的足轻大将喝道:“源次!带人挡住左侧缺口!我去宰了那小儿!”
那名叫源次的足轻大将乃是岛左近麾下有名的猛士,闻令毫不迟疑,嘶吼着:“左近様放心!交给我了!” 便率着十余名死士,反向冲向左侧涌来的水夫,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堵住了缺口。
岛左近得了这片刻喘息,目光再次锁死村上吉胤。只见那少年竟毫无惧色,反而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再次张开了手中那张巨大的和弓。弓弦被拉至满月,箭簇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正正对准了岛左近!不,是对准了正背对着他、奋力搏杀的足轻大将源次!
“源次!小心冷箭!” 岛左近急呼提醒,同时脚下发力,欲冲上前去。
然而,为时已晚!
只听弓弦震响,并非尖锐的“嗡”声,而是一种低沉有力、仿佛能撼动空气的 “嘭” 然闷响!那是强弓绝矢方能发出的死亡之音!
一道黑影如同撕裂夜色的毒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跨越了数十步的距离!
“噗嗤!”
利器穿透血肉与骨骼的闷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正将一名水夫劈翻的足轻大将源次,身形猛地一僵!他头上那顶坚固的筋兜的眉心部位,赫然被一支粗如儿臂的丸根箭完全洞穿!箭尖甚至从后脑勺透出了一小截!源次连哼都未哼一声,眼中神采瞬间黯淡,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砸在冰冷的城砖上,激起一片尘埃。
“源次!!!” 岛左近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怒吼,双眼瞬间布满血丝!他死死盯住远处收弓而立、面带得色的村上吉胤,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滔天的杀意与一丝……寒意。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骇人的臂力和箭术!这一箭,绝非侥幸!
“吉胤小儿!我必杀你!” 岛左近如同受伤的狂狮,彻底放弃了防御,大枪舞动如风,不顾一切地向着村上吉胤的方向猛冲过去!挡路的水夫如同草芥般被扫飞,一时间竟无人能阻其锋芒!
村上吉胤见岛左近状若疯虎般杀来,脸上那丝得意终于被一丝慌乱取代。他一边后退,一边急声呼喝身旁护卫上前抵挡。
与此同时,堀尾军与水谷军的先头部队已经逼近砦墙之下,呐喊声、攀爬声清晰可闻。城头上本已节节败退的水夫,见援军将至,士气为之一振,抵抗再次变得激烈起来。
岛左近陷入重围,前有强敌阻路,后有援兵登城,己方伤亡惨重,大将战死……局势急转直下,已到了千钧一发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