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那滴血刚落下来,袖子里的封印球猛地一烫,像是回应什么。我手指蜷了下,没去擦血,只把断剑从地上拔出来撑住身子。腿还在抖,脑子像被人拿锤子敲过,嗡嗡响个不停。
阿骨打回头看我一眼,尾巴垂了下来:“昭哥?”
“走。”我说,“别停。”
他没再问,转身在前面带路。矿洞出口越来越近,外面的风卷着沙粒刮进来,打在脸上有点疼。我抬脚跨出最后一步,阳光照在半边身上,可天是黑的。
乌云压得极低,翻来滚去像烧不开的锅。空气里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像是铁锈混着烂树叶,吸一口喉咙都发干。远处山头看不见了,被雾吞了进去。
我站在洞口没动,盯着那片天。
“这就是灭世前的气息吗?”我低声说。
阿骨打站到我旁边,抬头看天,又低头看我:“昭哥,咱们准备干它!”
我没笑,也没点头。只是把断剑插回腰间,袖口一抖,把封印球裹紧了些。这东西还在发热,但不像刚才那样烫手了,像是安静下来,又像是……在等。
我们沿着荒地往营地走。一路上谁都没说话。阿骨打脚步比平时快,尾巴也不甩了,绷得笔直。我知道他在忍,忍着不问我还能不能撑住。
我也想知道。
疯批值几乎见底,血瞳早就退了,连脑子里那个爱叨逼叨的系统都哑火。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清楚——刚才那一战不是结束,是开始。
封印一块碎片就能让天变成这样,那剩下的呢?
营地大门出现在视线里时,守卫差点没认出我们。哨岗上的家伙举着矛晃了两下,才看清是我。
“楚……楚三少爷?”他声音发颤,“你还活着?”
我没理他,径直往里走。阿骨打跟上来,小声嘀咕:“他们以为咱俩死里头了。”
“让他们以为。”我说。
穿过第一道栅栏,里面的人陆续围过来。有认识我的,有不认识的,但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有人手里还拿着破布条在包扎伤口,看见我愣在原地;有个老兵正蹲着磨刀,刀石停在半空。
我走到中央石台前,停下。
所有人看着我。
我把袖子里的封印球拿出来,放在台上。蓝光一下子漫开,映得周围人脸都变了色。那光不刺眼,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不是普通玩意儿。
人群炸了。
“这是……邪核碎片?”
“封印住了?他一个人干的?”
“不可能吧!陆长老当年带十个人都没成功!”
我等他们吵完,才开口:“封印已成。”
声音不大,全场却静了。
我扫了一圈:“但这不代表安全。相反,战争才刚开始。”
没人接话。
我继续说:“远古邪恶不会坐等我们一个个把它关起来。它们等这一天,比我还久。现在我们知道它们在哪,那就先动手。”
一个年轻士兵往前站了一步:“可我们……打得过吗?那些妖魔,白天是人,晚上变怪物,城里到处都是眼线。圣院那边也……”
“怕了?”我打断他。
他咬住嘴,没吭声。
我冷笑:“我也怕。但我更怕的是,今天退一步,明天整个大陆都没人能站着说话。你们想不想以后走路还得看头顶有没有乌云?想不想睡觉前得先检查床底下是不是藏着半个妖化人?”
没人动。
“我不想。”我说,“所以我不会退。我要把那玩意儿,从天上打下来。”
说完,我抽出断剑,指向天空。
“谁愿意跟我干这一票?”
静了几秒。
然后是金属砸地的声音。
一把短斧扔在台下。
接着是一柄长枪。
有人开始脱外套,把藏在里面的武器一件件掏出来扔在地上。老兵抹了把脸,拎着砍缺了口的刀走上前:“算我一个。”
新兵跟着喊:“算我!”
“我也算!”
阿骨打咧嘴笑了,站到我身边,把手按在剑柄上:“昭哥说得对,天塌了也是对的!”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时候,天上那团乌云忽然裂开一道缝。
一道光落下来。
不是闪电,也不是阳光。淡金色,螺旋状,像一根柱子从云里垂到山顶,几息后才慢慢散掉。
所有人都抬头看。
阿骨打凑过来:“昭哥,这啥?”
我盯着那道光消失的地方,嘴里吐出几个字:“来得正好。”
“啊?”
“别管天。”我说,“盯住地。我们的敌人,从来不在云里。”
他挠头:“那在哪?”
我没答。
因为袖子里的封印球,又热了一下。
这次不一样。
不是警告,也不是挣扎。
像是……共鸣。
我抬手按住袖口,感觉到里面那股热流顺着指尖往上爬,钻进手腕,一路冲向肩膀。脑袋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一座塔,黑色的,歪在废墟中间,门开着。
我不知道那是哪儿。
但我知道,一定会去。
人群还在喊,兵器顿地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撕了衣服绑在头上当战旗。
我站上高台,看着底下这群人。
他们不怕死。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带头的人。
而现在,我站在这儿了。
风刮得更大,吹起我的袍角。阿骨打站在我右边,握紧了拳头。左边空着,但我知道很快就不会空了。
这场仗,不是我一个人的。
是所有不想跪着活下去的人一起打的。
我张嘴,准备再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袖子里的封印球猛地跳了一下。
像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