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猛地从雪坑里站起来,风雪打在脸上像刀子刮。他看见那只卫生纸鹤被银色漩涡吸住,翅膀扭曲变形,像是被人拽着撕开的作业本。
他冲过去想接应,可距离太远。纸鹤挣扎着调头往回飞,一边飞一边掉碎片,最后“啪”地砸在他怀里,翅膀只剩半边,嘴上还叼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你可别现在报废。”江无涯把它捧起来,手指轻轻碰了下它的头。纸鹤抖了抖,没死,但飞不动了。
那张图纸湿了一角,他赶紧摊开看。是陈卫生做的那种再生厕纸浸药液的导航图,能感应时空波动。北极坐标原本画得清清楚楚,现在却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盖住,还在慢慢往外爬,像霉菌吃面包。
江无涯盯着那团黑,心跳加快。这不是自然现象。有人在改路。
“周慕白。”他咬牙,“你想藏,也得看我们让不让你藏。”
他转身就走,纸鹤还躺在他手心。得找个地方铺平这张图,还得叫林小闪来。这玩意儿再坏下去,连最后一条线都保不住。
铁皮猪正停在工坊外充电,背部装甲板平得像桌面。江无涯走过去,把图纸小心地贴上去。金属表面有点静电,纸边自动吸附住了,没被风吹跑。
“喂!林小闪!”他扯嗓子喊。
不到两分钟,林小闪踩着电磁火花跑过来,绝缘服上还有刚才爆炸留下的焦痕。她看了一眼纸鹤,又看图纸,立刻明白情况不对。
“它翅膀断了。”她说,“得修。”
江无涯点头:“你动手,我守着图。”
林小闪蹲下,指尖冒出细小电弧,像焊枪一样对准纸鹤断裂的翅脉。电流不能太大,否则会点燃整只鹤;也不能太小,接不上。她一边调电压一边低声说:“这纸鹤撑到现在,已经超负荷三次了。”
江无涯没说话,只盯着图纸上的黑斑。那东西还在动,一跳一跳的,像有生命。
林小闪焊完最后一根脉络,松了口气。纸鹤抖了抖翅膀,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像是活过来了。
可下一秒,它突然开口说话了。
“注意流速变化!第三象限有逆向牵引!”
声音清脆,带着点奶气。
江无涯猛地抬头:“谁?”
林小闪也愣住,立刻检查纸鹤内部结构。她掰开胸腔护板,从里面掏出一枚米粒大的芯片。表面刻着一道划痕,是弹弓拉出来的那种。
“这是童童的。”江无涯认出来了,“他偷偷装的?”
林小闪点头:“不止是录音,还能实时监听外部环境。他把预警系统塞进纸鹤体内了。”
江无涯笑了下:“这小子,鬼点子比我还多。”
但他笑完马上收住。刚才那句话不是废话。“流速变化”,说明银色漩涡的运行规律有漏洞。而“逆向牵引”,意味着某个区域的时空流方向和其他地方相反——那是突破口。
他低头再看图纸,发现黑色侵蚀虽然厉害,但绕开了边缘一角。那里没有被污染,线条清晰。
“等等。”他指着那个角落,“这里为什么没事?”
林小闪凑近看:“可能是磁场盲区,信号传不过去。”
“不对。”江无涯摇头,“周慕白做事讲究控制。他故意留个缺口,就是想让我们钻。”
他想起那块青铜片上的字,“破而后立”。这个人喜欢设局,让人以为自己找到了生路,其实是陷阱。
“他越想藏主路,就越要造个假出口。”江无涯手指敲着铁皮猪的装甲,“所以我们不能走中间,也不能走他留的空档。”
“那你打算走哪?”林小闪问。
“走他没想到的地方。”江无涯拿起笔,在图纸背面画了个斜线,“从侧翼切入,避开主漩涡和逆向流,用最小能耗穿过去。”
林小闪皱眉:“风险很大,一旦偏航,可能直接掉进时空夹缝。”
“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江无涯把图纸折好塞进衣服内袋,“铁皮猪充能到多少了?”
“47%,和之前一样。”
“够了。”他说,“饭桶扛过一次过载,这次轮到我们主动出击。”
他拍了下铁皮猪的背,机甲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回应。
远处风雪中,赵铁柱带着人正在检查雪地车。江无涯朝那边挥手,示意准备跃迁装备。
林小闪站在原地没动:“你真要现在出发?”
“不能再等。”江无涯看着天空中的银色漩涡,“他已经开始改写路径,拖得越久,我们越难追上。”
林小闪沉默几秒,忽然说:“童童放的芯片,还有备用频道吗?”
“有。”江无涯掏出随身记录仪,“我能接到他的信号。”
“那就让他继续听着。”林小闪抬手,指尖电光一闪,“我也接入通讯网。如果路上出问题,我能第一时间反应。”
江无涯点头:“行。”
他最后看了眼修复好的纸鹤,轻轻放在铁皮猪背上。纸鹤站稳了,翅膀微微张开,像随时准备起飞。
“出发前再试一次信号同步。”江无涯打开记录仪,“童童,听到回答。”
几秒钟后,童童的声音传来:“收到!我在听!你们可别把我忘在外面啊!”
江无涯笑了:“放心,缺谁都不能缺你这个技术顾问。”
他关掉设备,深吸一口气,走向雪地车。
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铁皮猪启动推进系统,暗红色金属浆在燃料管里流动,发出低频震动。
江无涯坐进驾驶舱,系好安全带。后视镜里,林小闪站在雪地上,头发微微炸起蓝光,朝他点头。
他按下启动键。
引擎轰鸣,雪地车缓缓前进。铁皮猪跟在旁边,磁悬浮盾牌展开一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导航图重新投影在挡风玻璃上,新的路线标成红线,绕开主漩涡,直指侧翼空白区。
江无涯握紧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风雪。
突然,记录仪响了一下。
童童的声音再次响起:“江哥!流速变了!第三象限牵引力增强两倍!你们现在进入会撞上反弹流!”
江无涯猛踩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