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隋末乱世,有一条公认的铁则:一流武将可为千人之将,冲锋陷阵,斩将夺旗;而顶尖战将,则是真正的万人敌!他们凭借超凡的武勇与气势,足以在万军丛中影响战局,甚至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北平王罗艺,便是这样一位公认的顶尖战将,威震北疆数十载。他自信,即便是面对眼前这上万严阵以待的本部精锐,他亦可持枪跃马,杀个几进几出,虽不敢说能全歼,但来去自如绝非难事。
然而此刻,这位沙场老将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可以说是……骑虎难下。
他清晰地感应到,从那辕门外独立的身影身上散发出的,绝非仅仅是“万人敌”的气势!那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绝对威压!如同平静海面下潜藏的深渊,一旦爆发,必将吞噬一切!
“此人……便是那号称‘武圣’的赵信?”
罗艺心中惊疑不定。
“观其年岁,并非老朽,为何此前籍籍无名?莫非……是杨广那昏君暗中培养,用以震慑天下门阀与群雄的杀手锏?”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否则何以解释此人横空出世,便做出如此多惊天动地之事?
此刻,罗艺陷入了两难。若就此下令大军散开,无异于向对方示弱,他北平王、北疆统帅的威望将大打折扣;可若执意阻拦,以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武力与此刻展露的决绝态度,一场血腥屠杀恐怕在所难免!他甚至有些后悔,集结的军队还是太少了!区区万余人马,或许能困住、耗死寻常的顶尖战将,但面对这位气息比宇文成都还要恐怖的“武圣”,恐怕真的不够看!至少,绝无可能起到“震慑”之用。
就在罗艺心念电转,权衡利弊之际——
“杀!!!”
又是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从赵信口中迸发!这一声,不似人声,更似龙吟虎啸,又带着几分古之猛张飞喝断当阳桥的霸道!音浪滚滚,如同实质般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与心神!
伴随着这声怒吼,一股猛烈到极致、凝练如实质的恐怖杀气,以赵信为中心,轰然弥漫开来!这股杀气,并非简单的尸山血海气息,而是仿佛凝聚了无数战场亡魂的怨念与恐惧,带着一种屠神灭佛、斩断一切的绝对意志!
那上万名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的北疆悍卒,在这股如同战神降临般的杀气冲击下,竟齐齐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们握兵器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心脏疯狂擂动,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前排的士兵,更是承受不住这精神与气势的双重碾压,竟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哗啦”一声,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一步退,步步退!军心已怯!
“恩公……真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也!”
李秀宁望着那以一人之势压迫万军的伟岸身影,美眸中异彩涟涟,心潮澎湃难以自已,只觉得世间英雄,莫过于此。
秦叔宝亦是看得热血沸腾,紧握双拳,赵信那睥睨天下的雄姿,仿佛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某种沉寂的火焰,一股想要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冲动油然而生。
然而,赵信并未如众人预想的那般,直接策马冲阵,大杀四方。他深知,这些北疆士卒皆是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是与异族血战的功臣,他此来只为会罗艺,而非屠戮这些国之栋梁。
只见他一提缰绳,黑风发出一声沉稳的嘶鸣,迈开四蹄,不疾不徐地,朝着那森严的军阵,缓缓前行。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赵信的靠近,那股无形的磅礴气势如同水银泻地,压迫感更甚!前方的士卒们,尽管军令如山,尽管身后便是主帅,但在那如同山岳倾覆、神魔凝视般的威压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们脸色发白,眼神惊恐,手中的刀枪不自觉地垂下,脚步不受控制地向两侧挪动……
如同摩西分海!
一条宽约三米,笔直通向点将高台的通道,竟在赵信这缓步前行中,被那无形的气势硬生生“逼”了出来!
赵信端坐马背,目光平视前方,对两侧那密密麻麻、却噤若寒蝉的士卒视若无睹。他仿佛不再是闯入者,而是这片军营、这支军队真正的主宰!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虎目扫过之处,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头去,仿佛多看一眼便会魂飞魄散!
整个北军大营,数万人的注视下,竟诡异地成了他赵信一人的主场!
端坐于高台上的罗艺,脸色已然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这些,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铁血精锐!是令行禁止、让塞外异族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是他罗艺威震北疆、名列顶尖战将的最大依仗!可今日,竟被一人、一马、一刀,以纯粹的气势压迫得军心涣散,颜面扫地!
与此同时,罗艺心中的忌惮也攀升到了顶点。此子不仅武艺高强,这身经百战、睥睨天下的气势,更是做不得假!这绝非寻常江湖草莽或军中悍将所能拥有,必然是与千军万马、与至高权柄常年相伴,方能蕴养出的无形威仪!
可如此人物,为何之前从未听闻?他究竟是何来历?
“北平王罗艺?”
赵信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已行至距离高台仅三十步之处,手中青龙偃月刀微微抬起,刀尖遥指台上的罗艺,语气平淡。
“正是本王!”
罗艺强压怒火,沉声应答。
“你便是那号称武圣的赵信?”
他反问,试图挽回一丝主动。
赵信根本不接他的话,只是重复着那句充满挑衅与战意的话:“下来,与我一战。”
罗艺眼神闪烁,没有立刻回应。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挥手!
“嗖!嗖!嗖!”
伴随着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以及黑色披风掠空的呼啸,十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骑兵身影,从军阵两侧的阴影中疾驰而出!他们全身笼罩在漆黑的铁甲与面罩之下,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仿佛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眸。坐下战马亦是通体乌黑,肌肉贲张,无声无息间,便已如同一个完美的死亡圆环,将赵信连同他身后的李秀宁,团团围在中央!
“燕云十八骑?!”
刚刚赶到台下的罗成见状,失声惊呼。他急忙看向台上的父亲,焦急地问道:“父王!您这是做什么?!”
罗艺面无表情,冷冷地反问:“怎么?你怕为父杀了他?”
罗成连忙摇头,语速极快地说道:“非是孩儿长他人志气!燕云十八骑虽强,足以屠灭小型部落,令异族闻风丧胆,但他们擅长的是集团作战、暗夜袭杀,针对的是普通军队与将领!而赵信的武艺……已非常理可度!孩儿方才亲身领教,其勇堪称非人!十八骑若与之正面搏杀,恐怕……恐怕只是白白送死啊!”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父王!燕云十八骑乃是我幽州军魂所在,是震慑异族与中原群雄的王牌利器!若是在此折损,代价太大,太可惜了!”
罗艺目光深沉,缓缓道:“无妨。为父自有分寸,只是……试探一下此人的深浅罢了。”
他何尝不知燕云十八骑正面搏杀顶尖战将的风险?但他必须亲眼看看,这赵信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神乎其神,值不值得他罗艺放下身份,亲自下场一战。
罗成闻言,知道父亲心意已决,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紧张地望向场中。
被那十八道冰冷杀机锁定的赵信,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目光扫过这些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骑士,语气带着一丝确认,也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淡漠:
“你们,便是那传闻中的燕云十八骑?”
他自然听过他们的名头。传闻中,这十八人武艺高强,配合无间,行踪诡秘,来去如风,是罗艺手中最锋利的尖刀。每次出现,都必然伴随着异族部落的鲜血与哀嚎,堪称这个时代的特种部队,凶名赫赫。
然而,赵信心中却并无多少波澜。
“传闻终究是传闻罢了。”
他心中冷笑。
“除非这十八人,个个都是力能扛鼎、技压天下的西楚霸王项羽复生,否则……区区十八人,也想拦我赵信?”
他握紧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炽烈的战意,开始在他周身凝聚。黑风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不安地刨动着前蹄,发出低沉的嘶鸣。
李秀宁身处这十八道冰冷杀机的中心,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强自镇定,玉手紧紧握着缰绳,目光却始终不离赵信左右,心中默念:“爷,定要小心!”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