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的密使与也速该的国书同时抵达,让刚刚恢复些许生机的汴梁朝堂再起波澜。也速该在国书中一改昔日强势,语气竟带上几分“缓和”,提出划界而治、互通商贸,甚至隐隐暗示愿联宋共抗“西陲之患”。这突如其来的“橄榄枝”,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而耶律大石的密使,又带来了怎样关乎天下格局的惊人秘密?
垂拱殿内,气氛诡异。龙案上,并排放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一份是烫金封皮、盖着也速该狼头金印的“大蒙古国书”,字里行间虽仍带着草原霸主的矜持,却罕见地提出了“以黄河为界,各守疆土,开边互市,永息刀兵”的建议,甚至提及“闻西陲有变,愿与南朝共维大局”。另一份,则是辗转万里、血迹斑斑的羊皮密信,来自浴血重生的西辽王耶律大石,信中字字泣血,控诉也速该暴行,详述其西域战况,并透露了一个惊天秘辛。
文武百官分立两侧,鸦雀无声,目光在国书与御座旁那位身形消瘦、不怒自威的护国武王王凌峰身上来回逡巡。也速该的“和议”来得太突然,太蹊跷!
“陛下,太后,”礼部侍郎钱喻之率先出列,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此乃天赐良机也!也速该雄主,既愿罢兵言和,乃我朝修生养息、恢复元气之千载良机!臣以为,当速遣能臣,与蒙古议定和约,划定疆界,开通商路,则北疆可宁,天下可安!”
他身后,一众文官纷纷附和,言必称“顺应天时”、“为民请命”,仿佛拒绝和议便是罔顾苍生。
“钱侍郎此言差矣!”种师道须发皆张,踏步出列,声若洪钟,“也速该狼子野心,岂会真心议和?此乃缓兵之计!其主力西征受挫于耶律大石,后方不稳,故以此迷惑我等,待其平定西域,必卷土重来!前车之鉴,童贯、白时中媾和之祸,犹在眼前!此时议和,无异于自毁长城!”
“种老将军!”钱喻之反唇相讥,“耶律大石不过丧家之犬,偶得小胜,岂能久持?也速该势大,乃不争事实!若拒其和议,激怒于他,待其西线腾出手来,我朝何以抵挡?届时战端再起,生灵涂炭,这责任,老将军负得起吗?”
朝堂之上,主和与主战之声再次激烈交锋,僵持不下。
“够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王凌峰缓缓起身,走到龙案前,先是对御座微微一礼,然后拿起那封蒙古国书,目光扫过钱喻之等人,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
“也速该要议和?”他轻轻抖了抖那华丽的国书,“钱侍郎,你熟读史书,可曾记得‘假途灭虢’之故事?”
钱喻之脸色一僵。
王凌峰不再看他,转向群臣,声音清晰传遍大殿:“也速该为何此时议和?非其心慈,实乃力有不逮!耶律大石王子在西域高举义旗,连战连捷,已断其归路,撼其根基!也速该首尾难顾,进退维谷,故施此缓兵之计,欲稳住东方,全力西顾!待其吞并西域,整合力量,下一个目标,必是我大宋!届时,这纸和约,便是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钱喻之:“此时议和,非为安民,实为资敌!是给也速该递上绞死我们自己的绳索!”
一番话,剥丝抽茧,将也速该的阴谋揭露无遗!主战派将士闻言,胸膛挺直,主和派则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那……那武王之意,是断然拒绝?”钱喻之不甘心地问。
“拒绝?为何要拒绝?”王凌峰话锋一转,令人意外,“也速该要玩缓兵之计,我们便陪他玩!而且要玩得比他更大,更真!”
他拿起耶律大石的密信,高高举起:“诸位!耶律大石王子,乃辽室正统,英雄盖世!他在也速该心腹之地揭竿而起,非为一己之私,乃为天下公义!其信中所言,也速该西征,不仅为土地,更为寻找传说中的‘西域秘宝’,妄图借此获得超越凡俗之力,成就其‘世界帝国’之野心!此獠不除,天下永无宁日!”
殿内一片哗然!“西域秘宝”?“世界帝国”?也速该的野心,竟如此恐怖!
“故而,”王凌峰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本王提议,不仅不与也速该议和,更要与耶律大石王子,缔结生死同盟!”
“与西辽结盟?”群臣震惊。
“不错!”王凌峰斩钉截铁,“也速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东西夹击,令其首尾不能相顾,方是破局唯一生路!我朝可提供粮草、军械,助耶律王子稳固西域,牵制也速该主力!同时,我朝加紧整军经武,巩固边防!待也速该疲于奔命,露出破绽之际,便可东西并举,共击巨魔!”
这是一个大胆至极的战略!将战场主动推向西方,利用耶律大石消耗也速该,为大宋争取最宝贵的战略时间!
“可是武王,”有老成持重之臣担忧道,“耶律大石……毕竟是异族,其心难测。且西域遥远,支援不易,若其败亡,我朝投入岂非付诸东流?”
“风险自然有。”王凌峰坦然道,“但坐以待毙,风险更大!与耶律大石结盟,是险中求胜的唯一机会!至于其心……国与国之间,利益永恒。眼下,抗也速该便是我们最大的共同利益!况且,”他目光扫过众人,意味深长,“耶律王子信中承诺,若功成,愿与我朝永结盟好,共分西域之利,并承认黄河为我边界!”
此言一出,连主和派都有些动容。若真能如此,无疑是巨大的战略胜利。
“陛下,太后!”王凌峰转身,对御座郑重一拜,“也速该国书,可虚与委蛇,遣使与之周旋,拖延时日。但与西辽结盟之事,刻不容缓!臣请旨,即刻选派能臣干吏,携国书重礼,秘密西行,与耶律大石王子会盟!”
帘后,太后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准……准奏!一切事宜,由武王全权处置!”
“臣,领旨!”王凌峰重重叩首。
退朝后,镇北王府密室。
王凌峰、种师道、朱武、以及刚刚伤愈返京的方腊齐聚一堂。耶律大石的密使,一位名叫萧斡里剌的契丹悍将,卸下伪装,露出精悍的面容。
“萧将军,耶律王子信中所言‘西域秘宝’,究竟是何物?也速该为何如此执着?”王凌峰直接问道。
萧斡里剌神色凝重:“回武王,此事关乎古老传说。西域有遗族,擅炼金锻器,据说其祖上曾铸有‘龙象宝铠’与‘焚天火弩’,有鬼神莫测之威。也速该麾下萨满,笃信得此二物,可助其成就霸业。近年,其派往西域的探子与工匠,多与此有关。”
龙象宝铠?焚天火弩?众人面面相觑,这等传说中的神兵利器,竟真的存在?
“也速该寻找秘宝是真,但更重要的,是西域的战略地位和财富。”朱武沉吟道,“控制西域,便可囊括万里,东慑中原,西压波斯,成就真正的大帝国。”
“所以,绝不能让也速该得逞!”方腊沉声道,“与耶律王子结盟,势在必行!”
王凌峰点头:“萧将军,回复耶律王子,我朝愿结盟约!首批粮草军械,不日即可从河西秘密启运。请王子务必顶住压力,拖住也速该主力!”
“多谢武王!我主必不负所托!”萧斡里剌激动抱拳。
计议已定,两项关乎国运的行动悄然展开。明面上,王凌峰选派能言善辩之士,组成使团,大张旗鼓前往蒙古谈判,沿途慢行,故意拖延。暗地里,一支精干的盟约使团,携带王凌峰亲笔信与丰厚礼物,在“夜枭”精锐护送下,秘密西行,穿越茫茫戈壁,前往耶律大石的根据地。
同时,王凌峰以雷霆手段,整顿内政。借清查与蒙古“和议”泄密为由,揪出了几名与钱喻之过往甚密、涉嫌通敌的中低级官员,明正典刑,狠狠打击了主和派的气焰,稳固了朝局。
数月后,西行的密使带回耶律大石的盟书与信物。盟书用汉、契丹两种文字写成,言辞恳切,约定东西呼应,共抗暴蒙,永为兄弟之邦。信物则是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契丹金刀,象征着誓死不渝的盟约。
王凌峰手持盟书与金刀,在种师道、方腊、林冲等文武重臣的见证下,于汴梁南郊设坛祭天,昭告天下,与西辽正式结为同盟!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也速该闻讯,暴跳如雷,却因耶律大石在西域的顽强抵抗,无法立刻东顾,只能加紧对西域的征伐。大宋,终于赢得了至关重要的战略喘息期。
然而,王凌峰心中并无丝毫轻松。也速该的威胁依旧如悬顶之剑,与耶律大石的盟约也充满了变数。这一日,他正与朱武研判西域最新战报,燕青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盟主,潜伏北方的‘夜枭’回报,也速该虽主力西征,但其麾下大将哲别,近期频繁调动,似在漠北集结一支精锐骑兵,动向不明。另外,沿海州县奏报,近月来,不明身份的大型海船频现外海,疑似……疑似与之前袭击方圣公的‘黑潮’有关。”
哲别的异动?神秘海船再现?
王凌峰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从漠北移到浩瀚的东海。也速该的战略,似乎并不仅限于陆上。陆地的烽火暂歇,海洋的暗流,却开始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