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去,十八岁的刘彻昂首而立。
他虽然年轻,但眉宇间的英气和那股子独属于帝王的威势,却丝毫不逊于在场的任何一位前辈。
他先是恭敬地对嬴政和刘邦行了一礼:“后辈刘彻,见过始皇帝陛下,高皇帝陛下。”
礼数周到,无可挑剔。
嬴政微微颔首,刘邦则笑呵呵地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小子可以啊,看着就比我家盈儿强。”
被点名的刘盈缩了缩脖子。
刘彻的目光转向周墨,行了个平辈之礼:“周先生。”
随后,他身后的人影一一凝实。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矫健,面容英武的年轻人,正是被刘彻寄予厚望的卫青。
他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沉稳与锐利,已经初显名将风范。
卫青之后,是几位文臣。
桑弘羊,一个眼神精明,一看就善于算计的中年人,他掌管着大汉的钱袋子,对刘彻的盐铁官营政策居功至伟。
他一出现,目光就看见了眼前的楼以及停在院子里的车,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估算成本。
紧接着出现的韩安国,身为御史大夫,仪态庄重,可当他看清周遭的一切时,那份官场练就的沉稳也差点破功,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冠,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内心的失序。
公孙贺和公孙弘在低声讨论着这后世的种种。
人群中还有一个手掌粗大、眼神专注的中年工匠,他便是徐夫人后人。
他的目光根本没在高楼和人群上停留,而是锁定了秦将王贲腰间的佩剑,以及不远处金属栏杆上那种匀净的光泽。
武将方面,除了卫青,还有一位身形高大,略微年长的将军,李广。
这位飞将军威名赫赫,他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
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秦将王翦和蒙恬时,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好奇和尊敬。
“这……便是秦之名将么?”李广心中暗道,拳头微微握紧。
两汉天团,阵容之豪华,让周墨都有些眼花缭乱。
而这边大秦的萧何与汉相萧何的世纪会面还在持续发酵。
年轻的萧何在最初的震惊后,迅速冷静下来。
他走到年长的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后学末进萧何,拜见……呃……。”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尴尬的话说一半停住。
汉相萧何扶起他,仔细端详着这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良久,叹了口气:“不必多礼。你我本是一人,何来前后之分?只是……时也,命也。”
他看着年轻的自己,眼神复杂。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正走在他曾经走过的路上,但终点却截然不同。
他为大秦效力,而自己,辅佐汉高祖开创了一个新的王朝。
这其中的对错,谁又能说得清呢?
“汉朝,是何模样?”年轻的萧何忍不住问道,他从对方的衣着和众人的称呼中,已经猜到了许多。
汉相萧何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不远处正和樊哙勾肩搭背,大声嚷嚷着要周墨弄点好酒好肉的刘邦。
“你看,那就是我的陛下,一个……有时候像个无赖,但却能让天下英雄甘心为之效死命的君主。”
年轻的萧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个毫无帝王架子,反而像个市井游侠的刘邦,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刘季能做天下之主?
在他的脑子里的刘季还是前几天在街上跟商贩当众打架,然后找他打小报告,让给上官说说好话别往上报的样子。
他再回头看看自己身后,那个仅仅站在那里,就有一个子帝王气的嬴政,两种截然不同的领袖气质,让他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就在这时,光芒再起。
当先一人,身形高大,面容古朴,身穿一身深衣,头戴儒冠。
正是万世师表,孔子。
孔子对眼前的景象并不陌生,他平静地对着众人微微稽首,算是打了招呼。
而他身后的弟子们,则是第一次踏足这片后世。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弟子,正瞪大眼睛,指着停在边上的汽车,大声嚷嚷:“老师!这就是你提到的能自己跑的铁车吗?”
此人正是子路。
“子路!休得无礼!”孔子提醒一声。
“仲由,静心。”颜回在他身边轻声劝道,他面色虽然也充满惊奇,但更多的是在观察和思考。
他看着车看着楼,看着人们身上简洁的衣物,看到男女并肩而行,毫无避讳,眼中充满了对这个全新世界的探究。
子贡、冉有、宰予、闵子骞……十位孔门弟子,每一位的反应都各不相同。
冉有在估算建造那座楼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而擅长农事的冉耕,则被远处花坛里经过精心修剪和培育的观赏植物吸引,蹲下身子,仔细研究着土壤和花卉的品种。
他们就像一群第一次进城的好奇宝宝,但每一个好奇的背后,都带着自身领域的专业视角。
颜回走到孔子身边,轻声问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此地之人,衣着简便,男女同行,高楼广厦,器物自行……礼何在?乐何存?”
他看到的世界,物质极度发达,但似乎与他们所追求的礼乐之治相去甚远。
孔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颜回啊,这便是我等需要来此学习的缘由。”
“你看楼,能容纳数百人安居;你看那铁车,能日行千里;你看那田间,有高产之粮。这些,都是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力。”
“我等之仁与礼,若不能让百姓吃饱穿暖,终究是空中楼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那些帝王将相,声音变得沉重:“况且,当礼崩乐坏之时,唯有力量,才能守护文明的火种。我等儒者,不仅要懂得治世,更要懂得强国!”
这番话,不仅是说给弟子们听,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韩安国和公孙弘等汉朝儒生,听到孔子这番话,如遭雷击。
强国?力量?
这与他们所理解的用仁义道德去教化君王和百姓的儒学,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们一直以为,儒家的核心是内圣外王,是以德服人。
可如今,祖师爷却亲口说,脱离了力量的仁与礼,是空中楼阁。
韩安国的嘴唇动了动,想上前请教,但看到孔子那肃穆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周墨看着这一幕,心里暗自点头。
孔子果然是圣人,一针见血。
他想要的就是这,免得再走上儒学限制思想限制发展的老路。
还没等众人从孔子的新儒学宣言中回过神来,新的光芒再次亮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