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略显颠簸的青石路上缓缓前行,车厢内,貂蝉端坐着,纤长如玉的手指却无意识地紧紧绞住了腰间的衣带,将那上好的丝绸揉出了一片细密的褶皱。
车轮每向前滚动一圈,她的心便跟着悬高一分。
目光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一次次急切地扫过车队前方那些策马昂藏的将士身影。
在那些或英武、或剽悍的背影中反复搜寻,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在脑海中勾勒了无数次、期盼相见的身影。
“他……为何不在?” 这个念头如同暗夜里滋生的冰冷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心头,越收越紧,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恐慌。
“是边郡军务实在繁忙,脱不开身?还是……他其实并不愿第一时间见到我这身份尴尬的人?”
思绪瞬间纷乱如麻,她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不上不下的处境,名义上属于征北将军,可终究与那些明媒正娶、有着正经名分的夫人不同。
若他心中存有半分芥蒂,自己在这陌生的朔方城中,岂不是无根浮萍,又该何去何从?
层层叠叠的忐忑与不安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影淹没,连窗外百姓那震耳欲聋、热情洋溢的欢呼声,传入耳中也变得模糊而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
就在她心绪飘摇、无所依凭之际,车队终于在太守府那气派恢宏的门楼前稳稳停下。
她下意识地透过薄薄的纱帘向外望去,只一眼,心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他就在那里!
早已回来了!此刻正携着妻儿,安然地站立在府门高阶之上,身形挺拔如松,目光沉静,宛如这个家的主人和最坚实的支柱,在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原来,他并非未归,而是早已归来,并且先一步安抚了他的家人。
这份认知让貂蝉高悬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却又因清晰地意识到,他此刻等待的对象并非专为自己,那心底最柔软处不由得泛起一丝细微却清晰的酸楚。
她努力平复心绪,目光悄然掠过凌云身边的女眷。
除了已知的、气质雍容的甄姜和腹部隆起、娇媚中带着母性光辉的来莺儿,还有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身姿婀娜,气质温婉沉静如水,姿容秀雅脱俗。
与她身旁明艳活泼的甄姜、柔美动人的来莺儿竟是各有千秋,不相上下。想必,那就是她曾隐约听闻过的、另一位夫人大乔了。
此时,荀攸已利落地指挥着车队依次停稳。
赵云白袍银枪,黄忠沉稳如山,典韦雄壮如铁塔,徐晃威猛似虎狼,诸位将领纷纷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快步上前,在凌云面前抱拳躬身,声音洪亮而充满敬意:
“主公!末将等奉命归来复命!” 声浪汇聚,带着沙场淬炼出的铁血豪迈与对主君发自内心的尊崇。
凌云脸上露出了真切而欣慰的笑容,他快步走下台阶,一一亲手扶起众将,目光在他们染满风尘却精神奕奕的脸上扫过,声音沉稳有力,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诸位辛苦了!一路鞍马劳顿,且先安心休整。公达,”他转向荀攸,“劳烦你即刻安排众将士入驻营区,妥善安置,酒肉犒赏不可短缺。”
“至于此番出征的论功行赏细则,容后我与诸位再细细商议。”
随即,他又对候在一旁的府内侍从吩咐道:“引领陛下赏赐的十五位美人前往西厢客院暂歇,务必以礼相待,妥善安置,待诸位将军府邸修缮安顿好后,再行分配。”
他的安排条理清晰,面面俱到,既彰显了对将士的体恤与倚重,也顾及了那些随行女子的处境,一切井然有序,显露出身为主帅与一方之主的沉稳干练。
交代完毕这些紧要事务,凌云不再耽搁,在众将理解与含笑的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向了貂蝉那辆装饰最为华贵的马车。
甄姜、来莺儿和大乔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默契的柔和光芒,无需多言,便自然而然地移动脚步,跟在了凌云的身侧,一同迎向这位新来的姐妹。
来到马车旁,凌云伸出手,亲手将那厚重的锦缎车帘稳稳掀起,仿佛在进行一个郑重的仪式。
他微微俯身,望向车内那双带着些许惶然与期待的美眸,声音放缓,透着显而易见的温和:“貂蝉姑娘,一路辛苦了,朔方已至,请下车吧。”
当貂蝉微微弯腰,步下马车,在侍女的虚扶下站稳身形,而后轻轻抬首的瞬间——。
饶是甄姜见惯了洛阳繁华、自身雍容大气,饶是来莺儿娇媚入骨、我见犹怜,饶是大乔温婉清雅、如江南水墨晕染,此刻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夕阳的余晖仿佛格外眷顾她,毫不吝啬地洒下金色的光晕,精准地勾勒出那张堪称造物主杰作的容颜。
眉不描而黛,如远山含翠;唇不点而朱,似熟透的樱桃;肌肤莹润胜雪,在暮色中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尤其那一双眸子,宛若两泓深不见底的秋水,清澈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迷离烟愁。
只是轻轻一瞥,便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混合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与一丝初来乍到的怯懦,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垂着眼睑,便已让周遭的一切仿佛瞬间失去了色彩。
三位夫人眼中都难以抑制地闪过难以掩饰的惊艳之色。
她们早知夫君此行会带回一位绝色美人,心中已有准备,却万万未曾想到,竟是这般倾国倾城的姿容,足以让日月黯然,百花失色。
还是甄姜最先回过神来。她作为最早跟随凌云、掌管后宅的正妻,此刻自是拿出了当家主母的从容与气度。
她脸上绽开一抹温和而真诚的笑意,主动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貂蝉那双微带凉意的玉手,声音柔润得如同春日暖阳:
“这位便是貂蝉妹妹吧?果真是天仙般的人物,名不虚传。这一路长途颠簸,真是辛苦你了。”
她的话语如同拂面而过的春风,瞬间驱散了萦绕在貂蝉周身的些许尴尬与寒意。
来莺儿也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脸上带着孕妇特有的温婉柔和的笑容,声音娇软:
“是呀,妹妹快别在门外站着了,秋日风凉。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快随我们进去好好歇息歇息。”
她那充满母性光辉的姿态,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大乔性情虽更显内敛沉静,此刻也娉婷走上前来,她的目光清澈如水,声音轻柔得仿佛江南三月的蒙蒙烟雨,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妹妹一路风尘仆仆,想必是累极了。府中早已备好了温热的香汤与清冽的果茶,妹妹可先沐浴解乏,润润喉咙。”
她的友善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浸润。
貂蝉被这三位气质迥异却同样美丽、态度真诚温和的夫人围在中间,听着她们一句句体贴入微的话语,感受着手中传来的甄姜掌心的暖意。
原本盘踞在心头的羞涩、忐忑、以及那一丝因身份而产生的自惭形秽,顿时如同冰雪遇阳,化为了汩汩流动的暖流,直冲眼眶。
她飞快地抬起眼帘,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身旁目光始终温和、带着鼓励意味的凌云,白皙的脸颊上不禁飞起两抹动人的红晕。
她连忙挣脱甄姜的手,后退小半步,对着甄姜、来莺儿和大乔深深地、极其标准地福了下去,声音轻柔似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是安心,也是深深的感动:
“貂蝉……拜见三位姐姐。小妹初来乍到,见识浅薄,日后若有礼仪不周、行事不当之处,还望三位姐姐多多包容,不吝教诲。”
凌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四位姿容绝世、性情各异的妻子初次相见,非但没有丝毫隔阂与争锋。
反而流露出如此和谐互谅的景象,心中最后一丝关于后宅是否安宁的顾虑也彻底烟消云散,一股满足与宽慰之情油然而生。
俊朗的脸上露出了这些时日以来最为舒展、最为由衷的笑容。
这个家,因为她们的相聚,而变得更加完整,也更加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