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语气认真地解释:
“殿下此言,对,也不对。”
他顿了顿,沉声解释道,
“臣这些策论,说白了,本质就是变法。
纵观史书,变法者皆是何等下场?太子殿下应当再清楚不过。”
“臣之所以说如臣这般人物繁多,乃是以己度人,臣不过在相权之位上待了几年,便能将相权的利弊看得透彻。
那殿下不妨想想,史书上那些将权术玩弄到极致的人物,难道他们就看不清这些症结?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说着,他像是自问自答般接道:
“他们当然知道。”
话音刚落,他的矛头突然指向一旁的李善长,语气带着几分深意,目光直直地看向对方:
“就拿韩国公来说,他为了这左相之位,暗中谋划了多少?
韩国公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与臣相争,并非争不过,而是他看得比臣还要透彻,他早已知晓陛下想要削弱相权,甚至废除相位。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死心,还在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如臣与韩国公这般的人物,史书上又该有多少?”
胡惟庸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感慨,眼神里满是无奈,
“他们不敢真正付诸行动,皆是因为变法者往往死无全尸,还会遗臭万年,让后世子孙都被世人敌视。
这,便是古往今来,诸多天骄不敢展露锋芒的真正原因啊!”
此时,在场之人彻底服了,看向胡惟庸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轻视,只剩下敬佩与忌惮。
李善长艰难地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连身上褶皱的官袍都来不及整理,便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惊叹与折服:
“胡惟庸!哈哈!好一个胡惟庸啊……我李善长,终究是小看你了。”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短视:
“今日、我李善长服了!
你胡惟庸不只是个玩弄权术的小人,更是个大才,一个如同商鞅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变法的大才!”
“我李善长自问,在处理内政上无人能及,但变法二字,我是碰都不敢碰。
但你为了投靠秦王殿下,敢做这大明变法第一人,
我李善长,心服口服!”
李善长的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将众人飘远的思绪拉回殿中。
朱标与朱元璋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难以言喻的苦涩,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无奈与震撼。
这一刻,朱元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甚至暗自怀疑,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合格的帝王?
他向来没正眼瞧过胡惟庸,总觉得这左相之位是自己赏的,只要愿意,随时能扶持另一个人取代他。
可如今看来,能将权术玩到极致的人,真的就比他这个农民出身的泥腿子弱吗?
答案早已不言而喻,这些人,不过是在陪自己演戏罢了。
就像胡惟庸评价李善长那般,他的心思早被李善长猜得透彻,可李善长依旧能借着朝中党争与自身声望,与他暗暗抗衡。
好在自己是开国之君,手握后世之君难以掌控的屠刀,
若不是如此,眼前的胡惟庸、李善长之流,他根本无力制衡。
想通这些,朱元璋仿佛释然了一般,点了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疲惫,却也带着几分决断:
“胡惟庸,
咱既然答应你,便不会食言。
待你解决了废除相权、平息江南动乱、铲除天下士族隐患这三件事,咱便允许你辞官。
至于、、、、那逆子愿不愿收下你,这点咱无能为力。”
胡惟庸顿时大喜过望,当即跪地叩首,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谢陛下恩典!”
谢完朱元璋,他又上前两步,来到朱宸宇面前,再次双膝跪地,彻底匍匐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恭敬到了极点:
“草民胡惟庸,
愿效忠秦王殿下,恳请殿下收留!”
殿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朱宸宇身上,有期待,有好奇,也有几分紧张。
朱宸宇笑着点了点头,他也被胡惟庸的话给震惊了,心里嘀咕道:
“看来,自己有些小瞧古人了!
古人只是古,又不傻!即便有着惊天的策略,也会下意识的选择保全自己。
可笑他刚刚还觉得,这胡惟庸是一个穿越者,
现在看来,能将权术玩弄的极致的人,又怎能是个泛泛之辈。”
当即他也不在犹豫,这胡惟庸确实是个人才,紧接着,他
不急不缓的说道:
“行了,胡相。
我这人不喜欢表面功夫,你是草民也好,是当朝左相也罢,我都不在意。
既然你想投靠我,我便给你出一道考题。”
“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秦王殿下分忧!”
胡惟庸连忙应声,声音里满是急切与忠诚,生怕朱宸宇反悔。
朱宸宇笑了笑,没有接话,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你应当知道,我想图尽天下佛门与道门。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当然,我父皇和大哥若愿意支持你,那是你的个人魅力,我不管。
只要你能在一个月内,解决天下佛道两门,那你胡惟庸,便有资格入我帐下。”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满是震惊,倒抽冷气的声音在殿中清晰可闻!
马皇后更是神色焦急地看向朱宸宇,连忙说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宇儿!
如此大事交给胡惟庸,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这事儿一旦处理不好,定会引来佛道两门疯狂反扑!
而且听刘家那丫头说,还有什么仙门存在,那些人都以仙人自居,肯定不是胡惟庸一人能应对的!”
朱宸宇给马皇后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转头看向胡惟庸,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胡惟庸,这道考题,你可敢接?”
“臣敢!”
两个字掷地有声,响彻大殿,在场之人无不大惊,谁也没想到,如此凶险的差事,胡惟庸竟连犹豫都未曾有过,眼神里满是坚定。
朱标急忙上前一步,想要制止,语气里满是劝阻:
“胡相,切不可莽撞!
刚刚之事你应当也听了个大概,仙门、佛道之中存在着超越凡人的力量,你拿什么去抗衡?
天下佛道两门的底细我们一无所知,
你又怎能在一个月内解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