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连滚带爬地离去之后,后堂里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杂着沉香的气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陆安站在陆羽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他看着自家公子重新坐回棋盘前,捏着一枚棋子,久久不落,那平静的侧脸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深邃莫测。
“公子……”陆安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开口,“您……您不担心吗?那漕帮听着就不是善茬,还有那个什么混江龙……”
陆羽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白子轻轻按在棋盘上,截断了黑子最后的气口。整盘棋,黑子被屠戮殆尽,再无半点生机。
“陆安,下棋最重要的是什么?”他忽然问道。
陆安一愣,结结巴巴地答:“是……是算计?”
“是势。”陆羽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带着水汽的凉风涌了进来,吹动了他的发梢。“当大势在我,棋盘上每一颗棋子,都不过是用来填补空缺的罢了。至于它是自己走过来,还是被我捏过来,结果都一样。”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扬州城此刻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魏渊这条被逼到绝路的狗,会爆发出多大的能量?漕帮那条盘踞在水底的龙,又会如何挣扎?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而他,只需要坐在这里,等着看戏,等着收网。
子时刚过,一名身穿捕快服饰,眼神却精明干练的汉子,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后堂。他正是魏渊的心腹,扬州府的总捕头,李四。
李四不敢看陆羽,只是单膝跪地,对着陆羽的背影禀报,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其中的一丝颤抖。
“回……回禀大人。大牢那边,有进展了。”
陆羽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李四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张家那些男人,骨头都硬得很,用尽了法子,嘴还是撬不开。但是……但是您吩咐过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张仲谦的第三房小妾,招了。”
陆羽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李四接着说:“那妇人说,张府后花园的假山下,确实有一条密道,以铁索绞盘升降,直通府外的内河。密道出口,藏在一个私家船坞里。她还亲手画出了一张船坞的草图,上面标注了守卫换班的时辰和暗哨的位置。”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潮湿的宣纸,高高举过头顶。
陆安连忙上前接过,呈给陆羽。
陆羽接过图纸,借着烛光看了一眼。图画得歪歪扭扭,却将关键之处标注得一清二楚。一个百年的世家大族,其内部的防御工事,就这样被一个枕边人,用最简单的方式,彻底出卖。
杀人,更要诛心。
就在陆羽的手指触碰到那张图纸的瞬间,他脑海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轰然响起。
【叮!恭喜宿主成功瓦解百年世家“吴郡张氏”之心防,令其内部崩坏,人心离散!】
【检测到宿主以雷霆手段,初步震慑江南道地方势力,展现出非凡的权谋与掌控力,阶段性任务“平定地方豪强”完成度大幅提升!】
【触发百倍返利!】
【恭喜宿主,获得神级技能——【统御之术】!】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陆羽的脑海。
【统御之术(神级)】:帝王之基,权臣之柄。此术非力,乃人心之秤,权柄之衡。
一、威慑光环(被动):言出法随,目光所及,下位者心生敬畏,敌对者胆寒心怯。对意志薄弱者,可直接瓦解其反抗之心。
二、人心洞察(主动):可消耗少量气运点,探查目标人物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知其所欲,则可以利诱之;知其所惧,则可以威逼之。
三、权柄敕令(主动):可将自身部分气运,凝结为“权柄印记”,赐予下属。受印记者,忠诚度大幅提升,能力小幅增长,并受宿主绝对掌控。背叛者,印记自毁,气运反噬,下场凄惨。
陆羽闭上眼,细细感受着这股全新的力量。
如果说【帝王威仪】是让他看起来像个上位者,那么【统御之术】,则是真正让他拥有了成为一个上位者的核心手段。
威慑、洞察、掌控。
这三者合一,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权力工具。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此刻再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四,那眼神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威压,让对方的头,埋得更低了。
“做得不错。”陆羽睁开眼,声音平淡,却仿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她好生歇着,别死了。活着的棋子,总比死了的有用。”
“是……是!”李四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陆羽将那张草图随手放在棋盘上,图纸的一角,正好压住了那片黑子的“尸体”。
他看向陆安,忽然笑了:“陆安,你说,这张图,和魏大人即将送来的那张图,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陆安眨了眨眼,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就在这时,魏渊又来了。
仅仅过了一个多时辰,这位扬州刺史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他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官袍上沾满了泥点和墨迹,手里却死死地捧着一卷巨大的图纸。
“帝……帝师大人……”魏渊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您要的……扬州水道图……臣……臣找来了。”
他将图纸在地上缓缓展开,那是一幅几乎占据了半个后堂的巨大舆图。上面河道纵横,港汊交错,用朱砂和墨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文字。
“扬州城内,明渠三十六条,暗渠七十二条,皆与城外大运河相通。有私家船坞的,共计一十七家,除了张家,还有……还有顾家、沈家……”魏渊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知道,这幅图交出去,就等于把整个江南世家的命脉,都交到了陆羽手上。
陆羽缓缓走上前,俯身看着那幅图,目光锐利如鹰。
他将那张小妾画的草图,与这幅巨大的水道图一对照,很快,他的手指,点在了图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里。”
魏渊凑过去一看,那地方标注着“废弃漕运码头”。
“张家小妾画的船坞,在这里。”陆羽的指尖在图上轻轻划过,“而你图上标注的,是这里。两者相距,不过半里。魏大人,你说,是你的图错了,还是这张家的老鼠,狡猾到打了两个洞?”
魏渊的冷汗,又一次冒了出来。他死死盯着那两个点,脑中轰然一声,瞬间明白了什么。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那个私家船坞是幌子,真正的逃生通道,竟是这个早已被所有人遗忘的废弃码头!
“臣……臣该死!”魏渊再次跪倒。
“你的确该死。”陆羽的声音冷了下来,“但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
他直起身,看着魏渊,问道:“沙通天呢?”
魏渊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然:“回大人,臣派人查了。那沙通天……极为警觉。城中一有风吹草动,他便带着心腹,躲进了漕帮总舵‘聚龙堂’。那地方在城西的‘百船洲’上,四面环水,只有一条水路可通,易守难攻。臣……臣的人手,根本攻不进去。”
“攻?”陆羽冷笑一声,“谁让你攻了?本官让你‘请’。”
他走到魏渊面前,弯下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魏大人,你可知,一条船上,最怕的是什么?”
魏渊茫然地抬起头。
陆羽的笑容,如同暗夜里的鬼火。
“怕的不是外面的风浪,而是船舱里的火。”
他将那张小妾画的草图,塞进魏渊的手里。
“这张图,你亲自去一趟‘聚龙堂’,交给沙通天。告诉他,这是本官送他的第一份礼。就说,张仲谦出卖了他,用他的脑袋,跟本官换了一条生路。”
“什么?”魏渊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骇然与不解。
陆羽拍了拍他的脸,笑容温和,眼神却冰冷刺骨。
“去吧。本官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记住,天亮之前,本官要见到活的混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