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大朝会。气氛与往日肃穆不同,带着几分异样的紧绷。
高句丽使者一身锦袍,面容倨傲中带着谨慎,立在左侧。右侧,几个身形矮小、穿着古怪束带服饰的倭国使者,则显得更加谦卑,几乎将身子躬成了直角,眼神却时不时贪婪地扫过大殿的梁柱和官员的袍服。
“尊敬的天可汗陛下,”高句丽使者先行开口,语调带着刻意的恭敬,
“外臣奉我王之命,特来朝贺。目睹大唐物华天宝,百姓安居,实乃盛世楷模。我王心慕大唐文明,尤对那坚如磐石的水泥甚为赞叹,不知陛下可否恩准,容我邦学习此等利国利民之术,以固边疆,惠及百姓?”
他话音刚落,倭国正使便迫不及待地深深一揖,声音尖细:
“天朝上国皇帝陛下万岁!小国使臣,代吾皇向陛下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大唐乃天朝上邦,文治武功,冠绝四海。
吾国僻处海岛,愚昧落后,恳请陛下垂怜,允准小国派遣遣唐使,学习大唐之典章制度、礼仪文明,乃至…农工百技,以沐天朝教化,实乃小国亿万生民之幸!”
几位须发花白的老臣闻言,不禁捋须点头,面露得色。礼部一位侍郎出列道:“
陛下,四海来朝,万邦归心,此乃圣德所致。高句丽、倭国心慕王化,其情可嘉。些许工匠之术,授之亦可显我天朝气度,扬威域外。”
另一名文官附和:“侍郎所言极是。仁义布于四海,则远人自来。让其学习礼仪,渐染华风,正合圣人之道。”
一时间,不少文臣纷纷称是,殿内充满了“天朝上国”、“怀柔远人”的论调。仿佛技术授权,只是随手施舍的小事。
秦哲站在武将班列最前方,双手拢在袖子里,眼皮耷拉着,像是站着睡着了。对眼前的争论,恍若未闻。
御座上的李世民,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秦哲身上。“秦王。”他开口,声音平稳,“高句丽与倭国所求,你如何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秦哲身上。
秦哲像是刚被惊醒,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啊?陛下问我?”他摆摆手,一脸惫懒,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您说了算。我就一个粗人,喜欢带兵打架,这种费脑子的事情,别问我。我没意见,咋都行。”
他这话说得混不吝,却让刚才主张授权的文官们心里一突。这秦王爷,态度暧昧啊。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再追问。
这时,反对的声音响起了。一位御史大夫厉声道:“荒谬!水泥乃国之重器,修路筑城,关乎国防民生,岂可轻授外邦?若其用以加固城防,对抗天兵,岂非资敌?”
“王大人此言差矣!”主张授权的礼部侍郎反驳,“陛下以德服人,四方宾服,何来资敌之说?使其国强,方能更感念天朝恩德…”
“感念恩德?高句丽历来首鼠两端!倭国远隔重洋,其心叵测!”
“正是!农具、纺织之术或可商讨,但水泥、炼铁等核心技艺,决不可外传!”
文官们顿时分成了两派,引经据典,争吵不休。程咬金、尉迟恭等大将均在外剿匪,武将班列显得有些冷清,无人能压下这争吵。
就在争论愈演愈烈之时,一个清朗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压过了嘈杂:
“陛下!臣,马周,有本奏!”
众人望去,只见新晋的户部郎中马周走出班列,年轻的面容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讲。”李世民颔首。
马周向御座一礼,然后转身,目光扫过高句丽和倭国使者,最后看向满朝文武:“诸位同僚所议,是授,还是不授。然臣以为,此问本身,便有偏差!”
他声音提高:“技术,可学。但,非是无条件地学!想学我大唐的核心技艺,可以!但需有一个前提!”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那便是,欲学者,需先成为我大唐之人!尊我大唐陛下为君父!守我大唐律法为准则!奉我大唐利益为根本!如此,方有资格学习大唐之技,共享大唐之盛世!”
他指向殿外:“一如契丹诸部,举族内附,甘为大唐子民,陛下便赐予土地,教其耕作,授其技艺,使其安居乐业!此乃正途!”
“若只想空手套白狼,学得技艺便回去壮大自身,甚至与我大唐为敌?”马周冷笑一声,语气斩钉截铁,“此乃资敌养奸,绝无可能!臣,坚决反对!”
一番话,如巨石投水,殿内霎时一片死寂。高句丽使者脸色难看,倭国使者的腰弯得更低,眼中却闪过惊惶。
李世民端坐御座,面无表情,无人能窥知其心意。他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飘向了那个又开始打哈欠的秦王秦哲。
秦哲耷拉的眼皮下,一丝冰冷的杀意,悄然掠过。学技术?好啊,拿国运和人命来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