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三年的夏天,长安热得像个蒸笼。日头毒辣,晒得青石板路面滚烫。
突然,朱雀大街上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叮铃铃——叮铃铃——
行人纷纷驻足侧目。
只见十几个精瘦小伙,穿着统一的青色短褂,后背印着“速达”两个大白字,骑着一种从未见过的两轮车,风一样地从街上掠过。
那车前面一个大轮,后面一个小轮,骨架是木头做的,轮子却裹着一层黑乎乎的弹性东西(橡胶)。人坐在上面,双脚踩着踏板,轮子就呼呼转,跑得比马车慢不了多少,却灵活得多,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闪开闪开!急件!”领头的小伙一边猛蹬一边喊,车把上挂着的木牌晃荡着,上面写着“平康坊李府”。
“这…这是何物?”一个老儒生扶着帽子,目瞪口呆。
“没见过吧?这叫自行车!”旁边一个消息灵通的商贩得意洋洋,“龙首原那边搞出来的新玩意儿!听说叫…‘外卖’!给钱就帮你送东西,跑腿!”
“自行车?外卖?”人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看!又来了几个!”
果然,又一队“速达”伙计骑车冲来,车后座架着个大木箱,箱子上盖着厚布。
“让让!让让!西市张记冰酪!化了下趟免费!”小伙喊着一溜烟没了影。
“冰酪?张记的冰酪能送上门了?”一个穿着绸衫的胖子惊讶地张大嘴,“这大热天的…真的假的?”
“真的!我刚看见他们从张记出来,箱子里肯定放着冰!”有人信誓旦旦。
聚贤楼二楼雅间,几个商人正谈事,窗户开着,看到楼下景象。
“王老板,你看这…”一个瘦高个指着楼下,“这什么门道?”
被称作王老板的胖子眯着眼,手指敲着桌子:“门道大了。龙首原的手笔。这玩意要铺开,咱们那些靠腿脚跑街的伙计,可以回家歇着了。”
“这么快?还不用喂草料…”
“关键是那轮子,看见没?软的!听说是什么…橡胶?岭南那边的新鲜玩意。龙首原啥时候缺过新奇东西?”
这时,一个“速达”伙计扛着一个食盒,噔噔噔跑上楼,气息均匀,额头只有薄汗。
“哪位是东市赵掌柜?您点的聚贤楼八宝鸭、水晶肘子,到了!”
瘦高个一愣:“我…我没点啊?”
伙计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是贵府三夫人差人下的单,钱已付了,说给您和几位老板加菜。您验一下,没问题签收一下。”
赵掌柜打开食盒,香味扑鼻,菜肴完好,还冒着热气。他愣住了,这从下单到送来,才多久?
伙计递上一个小木牌和炭笔:“在这儿划个勾就成。”
赵掌柜晕乎乎地划了勾。伙计说了声“您慢用”,又噔噔噔跑下楼,骑上车没影了。
“这…这…”赵掌柜看着一桌菜,半天说不出话。
王胖子长叹一声:“变天了呀,赵兄。这长安城,以后送东西、吃饭、买东西,怕是都要换章程了。”
皇宫,甘露殿。
李世民正批着奏折,长孙皇后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进来。
“陛下,歇歇吧,天太热了。”
李世民放下笔,揉了揉额头:“是啊,这鬼天气…嗯?什么声音?”
隐约有清脆的铃声从宫墙外传来。
内侍赶紧回报:“陛下,是宫外…是龙首原秦王爷弄的那个‘外卖’,用的新车,叫自行车,满城跑呢,动静不小。”
李世民来了兴趣,走到窗边眺望,虽然看不到,但能想象那景象。他摇摇头,笑骂一句:“这个秦哲,净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过,听着倒挺热闹。”
长孙皇后也笑道:“听说很方便,足不出户就能吃到西市的美食。秦王爷总是有点子。”
李世民喝口酸梅汤,眼神深邃:“何止是点子…这是要把长安城的脉络,都重新梳理一遍啊。效率…他永远在提效率。”
同一时间,龙首原。
秦哲听着手下红棍汇报“速达”首日运营情况。
“嘿,木头架子加橡胶轮,凑合用吧。真怀念小电驴啊。”他嘀咕一句,对红棍说,“告诉刘霞,抓紧。先把长安的网点铺开,规矩立起来。下一步,邮驿、小件货运,都给它并进来。”
“还有,让机关组那边,想想怎么减重,怎么让踏板更省力。这初代车,还是太糙。”
“是,龙头!”
秦哲走到院子角落,那里堆着几个替换下来的坏轮胎。他踢了踢那黑色的橡胶,嘴角勾起一抹笑。
岭南的橡胶园,流求的基地,长安的自行车…一点点连起来了。
这“速达”送的不只是外卖,更是一个信号,一种新的节奏。它会让长安人习惯一种更快的生活,也会让某些人,睡不着觉。
他抬头看看天,烈日灼灼。
“夏天…可是干事的好时候。风,也该往东边吹了。”
他低声自语,转身走回屋内。案头,一张海图静静摊开,上面某个岛国的轮廓,被朱笔重重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