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光阴,弹指而过。
大唐这台巨兽,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隆隆向前。
南方捷报早已传遍朝野:流求大岛,已插上大唐旌旗。秦战、李孝恭的水师横扫残敌,站稳了脚跟。消息传回,早已蓄势待发的大唐商帮,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组成庞大的船队,蜂拥南下,扑向岭南和那片新拓的海岛。金银、货物、人手,潮水般涌去。
龙首原的工匠、红棍们,更是倾巢而出。他们带着炸药、水泥、图纸和一股子蛮横的干劲,深入岭南和流求的崇山峻岭。
“轰隆——!”
“轰隆——!”
爆炸声终日不绝于耳,那是秦族的人在开路,在炸山。顽固的岩壁在巨响中崩塌,浓烟散去后,露出平整的路基。随后,水泥被倾泻而下,迅速凝固成坚硬平整的道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远方延伸。
整个大唐的效率,高得吓人。朝廷的政令,通过新修的驿路和那份无处不在的《大唐民报》,畅通无阻地传达到最偏远的乡村。官员们被“七日一朝”和严苛的考成法逼得脚不沾地,没人敢懈怠。
龙首原,一片特意清理出的巨大靶场。
今日,这里的气氛格外肃杀。
五十尊黝黑的庞然大物——红衣大炮,一字排开,炮口森然指向远方一座荒芜的山丘。阳光下,冰冷的金属光泽令人心悸。
李世民和秦哲并肩站在一处高台上,身后跟着李靖、侯君集、程咬金等一众武将,个个屏息凝神。
秦哲手里依旧拎着个酒壶,但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慵懒,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
“开始吧。”他淡淡说了一句。
令旗挥下。
“预备——放!”
“轰!!!!!!!!!”
五十门大炮同时怒吼!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撕裂空气,大地剧烈颤抖,浓密的硝烟瞬间吞噬了炮阵,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远方的那座山丘,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猛地向上拱起,随即在无数道橘红色的火焰和冲天而起的泥土烟尘中,轰然塌陷、碎裂!碎石泥土如同暴雨般四散溅落。
一轮齐射后,山丘矮了半截,表面一片狼藉,仿佛被巨神用蛮力硬生生砸碎。
整个高台上一片死寂。只有硝烟味和耳鸣声。
程咬金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李靖的手微微颤抖。侯君集眼角抽搐。即便是第二次见这场面的李世民,也依旧感到心脏狂跳,手心冒汗。
这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力量!
“如何?”秦哲灌了口酒,声音平静,“三千颗炮弹,够把任何一座坚城,连同里面的守军,轰回姥姥家。”
李世民深吸一口带着硝烟味的空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够!太够了!有此神威,天下何处不可去!”
但他随即眉头又皱起,露出一丝肉痛:“只是…秦兄,这耗费…也太惊人了。这半年,国库如流水般出去,虽然商税大涨,各业繁荣,百姓富足者甚众,可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这半年,变化天翻地覆。北方全面推行的“摊丁入亩”和土豆、番薯种植获得了巨大成功。《大唐民报》连篇累牍地报道:关中、河东、河北…家家粮仓冒尖,户户餐餐见肉。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吃得饱,穿得暖”。民间富了,商人多了,市面繁华了。
可朝廷的国库,却因为疯狂的基础建设修路、水利、军备扩张打造火炮、训练新军以及庞大的官俸支出,依然捉襟见肘。钱,永远不够花。
“钱?”秦哲嗤笑一声,指了指那片被轰平的山丘,“老李,眼光放长远点。现在花的每一个铜板,将来都能从外面抢回十倍、百倍的金银!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打的就是底气!咱们现在把基础打牢,把利器磨快,将来出去,才能以战养战,赚个盆满钵满!”
他放下酒壶,语气变得严肃:“路,还得继续修,往西修,往北修,往所有需要的地方修!把大唐的筋骨彻底打通!这才是真正的强国之基!”
李世民重重点头,压下心中的财政焦虑,目光再次变得坚定:“秦兄所言极是!是朕狭隘了。修!继续修!砸锅卖铁也要修!”
他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条水泥直道,贯通四方,无数唐军沿着这些道路,带着身后这毁灭性的力量,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龙首原的惊雷,不仅轰平了一座山,更轰定了帝王扫平六合的决心。
帝国的战车,已经加满了燃料,装上了最锋利的矛刃,只待一声令下,便将碾碎前方的一切阻碍。而国内,一片繁荣之下,对财富和资源的更大渴望,也在悄然滋生,成为推动这辆战车继续狂飙的、最原始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