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城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行进。
郭孝与周秀娥同乘一辆加固了减震的宽敞马车,车内铺着软垫。
周秀娥精神很好,不时与郭孝商讨着抵达京城后的商业细节,眼中闪烁着商贾之家出身特有的精明与期待。女儿则交由随行的奶娘精心照料。
担任护卫队长的张风,神情警惕,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道路两旁。
车队中十几辆大车满载着“潜龙醉”、“杏花翠”、香皂、少量作为“高档猎具”售卖的十连弩(民用版),以及最引人注目的、色彩柔润质地细密的潜龙棉布。
这些货物,便是他们打开京城市场的敲门砖。
一路无惊无险,车队顺利抵达了巍峨繁华的京都城。
早有柳承宗安排好的管事在城门外迎接,一路引着他们来到位于东市附近的一处三进大院。
院落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具物什一应俱全,连伙计、厨娘都预备好了,真正是“提包入住”。
“郭先生,周夫人,家主吩咐了,此处僻静又临近市集,最适合开设商行。一应手续也已打点妥当,明日便可挂牌营业。”柳府管事恭敬地说道。
周秀娥看着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一切,心中对柳家的能量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也对此次京城之行多了几分底气。“有劳柳大人费心,替我等多谢柳大人。”
郭孝则捻须微笑,对柳承宗的周到毫不意外。
柳家如今与潜龙城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希望商行能顺利立足,成为双方更紧密的纽带。
次日,“潜龙商行”京都分号的牌匾,在阵阵鞭炮声中挂了上去。没有大肆宣扬,但商行开业的消息,却如同长了脚一般,迅速在京都特定的圈子里传开了。
原因无他,如今京都顶层,谁不知道北地李晨?
谁不知道摄政王宇文卓对其恨之入骨,却又因太后联姻和自身野心暴露而暂时奈何不得?
谁不想看看这位搅动风云的北地潜龙,麾下商行能带来什么新奇物事?
更有甚者,存了借此与李晨搭上关系、暗中交好,以应对宇文卓潜在威胁的心思。
于是,开业当天,潜龙商行门口出现了令人错愕的一幕。
尚未到正式营业的时辰,门外便已车马簇簇,各府管家、采办,乃至一些身着华服、亲自前来的勋贵子弟,已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许多人手中甚至直接捧着银票或者沉甸甸的银箱。
门板一卸,人群蜂拥而入。
“潜龙醉!给我来十坛!”
“杏花翠味道独特,府上女眷喜欢,先来二十瓶!”
“这香皂是何物?闻着真香!来一箱!”
“这布……这布竟如此柔软光滑!价比丝绸?给我来十匹!”
“那连弩……咳咳,猎具,看着精巧,买两把回去玩玩。”
场面失控。
伙计们根本来不及介绍,收钱、取货、登记,忙得脚不沾地。
周秀娥原本准备的一套说辞和促销手段全然没了用武之地,只能站在柜台后,看着眼前这近乎疯狂的抢购场景,目瞪口呆。
不过一个多时辰,十几大车货物,包括那价格不菲的棉布和作为“奢侈品”的十连弩,竟被抢购一空!
后来者只能望着空荡荡的货架捶胸顿足,连连追问何时补货。
算盘噼啪作响,初步核算,今日营收竟逾万金!刨去成本和运费,利润惊人!
周秀娥拿着账本,手都有些发抖,看着空空的仓库和意犹未尽散去的人群,喃喃道:“这……这就卖完了?我们……是不是该关门了?”
开业第一天就因无货可卖而关门,这在她多年的行商经历中,简直是闻所未闻。
一旁的郭孝见状,却是哈哈大笑,眼中闪烁着洞察世情的光芒。
“周夫人,何必惊讶?这卖的不是货,是人心,是风向啊!”
郭孝捋着短须,语气带着几分了然,“这些人里,或许真有喜好咱们货物之人,但更多,是冲着主公来的,是冲着‘李晨’这两个字来的!宇文卓野心暴露,人心惶惶,不知多少人想寻个新的倚仗,至少,也想留条后路。买咱们的货,便是最简单、最不露痕迹的示好方式。”
周秀娥也是聪明人,一点即透,恍然道:“奉孝先生的意思是……京城的风向,已经开始变了?”
“不错!”郭孝颔首,“虽未到大势所趋,但暗流已起。这对我们而言,是风险,更是天大的机遇!既然货已售罄,那便依夫人所言,关门……放假!让伙计们都歇歇,等后续货物运抵再说。”
于是,开业仅半日的潜龙商行,在京都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挂出了“货品售罄,暂歇业”的牌子,成了京城一桩奇谈。
是夜,柳府派来马车,悄无声息地将郭孝接入了府中。
密室内,烛火摇曳。
当今垂帘听政的太后柳轻眉,微服出现在此。
她卸去了朝堂上的威仪,穿着一身素雅常服,却依旧难掩那份久居上位的雍容气度。柳承宗陪坐在侧。
“郭先生,别来无恙。”柳轻眉声音平静,目光却锐利地落在郭孝身上。
郭孝从容行礼:“草民郭孝,参见太后娘娘。劳娘娘挂念,孝一切安好。”
“先生不必多礼,请坐。”柳轻眉示意,“今日商行开业之盛况,哀家已听闻。看来,李先生麾下,确是能人辈出,连经商都如此……别具一格。”
郭孝微微一笑:“娘娘过誉。不过是借了主公些许威名,以及……如今京中某些人心中不安的光罢了。”
柳轻眉眼眸一凝,直接切入正题:“先生是聪明人,当知哀家今日请你前来,所为何事。”
郭孝神色一正:“可是为摄政王……及其‘革鼎天命’之志?”
密室内,空气瞬间凝滞。
柳承宗屏住了呼吸。
柳轻眉眼中寒光一闪,缓缓道:“看来,雪川之事,先生亦已知晓。既然如此,哀家便直言不讳。宇文卓狼子野心,已不容于朝堂,不容于刘氏天下!北地李晨,如今已成牵制其最关键之力。哀家欲与李先生结为真正盟友,共抗国贼!不知李先生……意下如何?”
郭孝迎着柳轻眉迫人的目光,坦然道:“娘娘,主公之心,在于北地安宁,在于民生疾苦。若有人欲颠覆朝纲,祸乱天下,主公自然不会坐视。只是……结盟之事,关乎重大,不知娘娘,能给出何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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