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天地,烟雨如织。
每一滴墨雨,都蕴含着林忘忧的冰冷剑意与秩序法则,沉重粘稠,不仅压制行动,更在不断侵蚀心神,试图将闯入者同化为这画卷中一抹黯淡的墨色。
徐小栓立于渲染开的水波之上,身形仿佛也变得沉重,青衫被无形的压力紧紧贴在身上。眉心的四色薪火之光,在这片灰蒙的领域中,如同风中残烛,范围被压缩到周身三尺,光芒摇曳,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冰冷秩序。
“在我的领域中,你的火,又能燃烧几时?”林忘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本人仿佛已与这片水墨天地融为一体,无处不在。他并未急于强攻,而是借助领域之力,不断消磨徐小栓的意志与力量。
徐小栓闭目,并非放弃抵抗,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眉心的灯火之中。
玄黄为基,承载山河厚重,文明根基!
金芒为骨,蕴含不屈战意,英魂意志!
翠意为脉,流淌生命活力,勃勃生机!
文白为魂,照耀智慧精神,道德文章!
四色光华在他心间流转、融合。他不再将这灯火视为单纯的力量,而是自身之道的显化,是文明传承的微缩象征!
“你的秩序,是画地为牢,是冰冷禁锢。”徐小栓骤然睁眼,眸中四色光华爆射,“而我的灯火,是传承,是希望,是照亮前路,是……打破枷锁!”
他猛地将双掌按向脚下那仿佛无边无际的渲染水波!
“薪火——燎原!”
并非狂暴的火焰喷发,而是如同星火落入草原,以他双掌为中心,四色薪火以一种温和却不可阻挡的姿态,向着四周的水墨领域蔓延开来!
滋滋……嗤嗤……
奇异的声音响起。那蕴含着冰冷秩序的水墨,在接触到四色薪火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玄黄之光定住翻涌的“水波”,金芒撕裂沉重的“雨幕”,翠意唤醒被压制的“生机”,文白之光则直接照向这领域秩序的核心,解析、瓦解其中那违背人道伦常的“冰冷”本质!
水墨领域开始剧烈震荡!那灰蒙的天空出现裂痕,脚下渲染的水波变得混乱,远处的山影扭曲不定!
“不可能!”林忘忧惊怒的声音在领域中回荡,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感觉到自己苦心营造、借天地雨势而成的领域,正在被对方那看似微弱,却蕴含着某种根本性克制力量的灯火,从内部瓦解!
他再也无法保持超然,身影自虚空中跌宕而出,出现在徐小栓前方,手中的油纸伞疯狂旋转,引动整个领域残存的力量,化作一道凝聚到极致的、仿佛能抹除一切色彩的灰蒙巨剑,带着他全部的修为与杀意,悍然斩向徐小栓!
“墨剑·葬春秋!”
这是他的终极杀招,意图以自身之道,埋葬对方的一切痕迹!
面对这倾尽领域之力的一剑,徐小栓不退反进,身形挺拔如松,眉心灵焰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四色光华冲天而起,在他头顶凝聚成一盏古朴、斑驳、却散发着万古长存意味的——心灯虚影!
这一次的心灯,比之前更加凝实,灯焰四色流转,浑然一体!
他双手虚托心灯,如同托举着整个文明的重量,朗声喝道:
“薪火长存,文明不灭!”
“心灯——照古今!”
心灯虚影光芒大放!那光芒并非刺目,却带着一种穿透历史迷雾、照见文明本源的伟力!光芒所及,那灰蒙的、试图埋葬一切的墨剑,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开始飞速消融!其中的冰冷秩序、杀戮意志,被那蕴含着生命、智慧、战意、传承的复合光芒层层剥离、净化!
轰隆隆——!!!
整个水墨领域再也支撑不住,如同破碎的琉璃般,轰然崩塌!
现实的景象重新回归——依旧是那条僻静的河道,夜雨潇潇,只是地面狼藉,显示出刚才战斗的激烈。
林忘忧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手中的油纸伞“咔嚓”一声,伞骨断裂了好几根。他踉跄后退数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小栓,尤其是那盏缓缓消散的心灯虚影。
“你……”他刚吐出一个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领域被强行破去,他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徐小栓也并非毫发无伤,脸色苍白,气息紊乱,眉心灵焰黯淡了许多。强行催动心灯虚影破开对方领域,消耗巨大。但他眼神依旧明亮锐利,牢牢锁定着林忘忧。
“林家主的‘秩序’,未免太过霸道冰冷,失了人味。”徐小栓缓缓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听雨轩’在何处?‘净池计划’又是什么?你身上为何有与苗疆圣物共鸣之物?”
林忘忧擦去嘴角血迹,看着徐小栓,眼神复杂,有震惊,有不甘,也有一丝深深的忌惮。他知道,今日已无法留下对方。
“哼,‘听雨轩’……早已是过往云烟。”林忘忧冷笑一声,“至于‘净池计划’,乃是为了迎接新时代的必要清洗!持灯人,你阻挡不了大势!”
他并未回答圣蛊令的问题,身形猛地向后飘退,同时捏碎了一块玉佩。
嗡!
一道空间波动闪过,他的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刻已出现在数十丈外的河道尽头,再一闪,便彻底消失在雨夜之中,只留下冰冷的话语回荡:
“徐小栓,江南之事,未完!我们还会再见的!”
徐小栓并未追击,他伤势不轻,需要调息。而且,他感觉到,刚才领域破碎的刹那,对于“听雨轩”节点的感应,骤然清晰了一瞬!
那感应,并非指向某个固定的建筑,而是与这镜湖的某处水域,与这漫天洒落的雨丝,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他抬头,任由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闭上眼,细细感应。
雨声……湖水……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亘古的……读书声?琴声?
“听雨轩……莫非,这节点并非实体,而是一种意境?一种存在于雨与湖之间的……精神传承之地?”
他心中有所明悟。想要找到“听雨轩”,或许需要的不是眼睛,而是一颗能“听”懂这江南烟雨、能与这湖光山色共鸣的“文心”。
他看了一眼林忘忧消失的方向,又感受了一下那飘渺的节点感应。
江南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听雨轩”的钥匙,似乎就藏在这无尽的雨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