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住!不许退!谁敢后退,格杀勿论!”
一名满洲梅勒章京面目狰狞,挥刀砍翻了两名从他身边惊慌跑过的溃兵,试图用血腥手段弹压这雪崩般的溃退。
然而,他的吼声在巨大的战场噪音和恐慌浪潮面前,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更多的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根本无视军官的呵斥和刀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远离那闪电风暴、生长着杀人怪树、还会从地下钻出鬼手般枝条的恐怖区域!
“败了!彻底败了!快跑啊!”
“回盛京!快回盛京!”
“让开!别挡道!”
哭喊声、尖叫声彻底取代了冲锋的呐喊。人与人、马与马为了争夺一条生路而疯狂冲撞、践踏。
许多落马的伤兵来不及爬起,就被无数双慌不择路的脚和马蹄踩踏成肉泥,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建制完全崩溃,旗帜倒伏,号令完全失效。整个联军的后段,已然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失控的、自相残杀的漩涡。
就在这全面崩溃的混乱中,早已心志动摇的蒙古诸部,看到了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科尔沁部的台吉索诺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刀锋并非指向明军,而是狠狠地劈向身旁一名正在试图收拢部队、阻挡溃兵的满洲镶黄旗都统!
“科尔沁的勇士们!” 索诺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压过了周围的混乱。
“满洲的气数尽了!长生天已降下神罚!洪督师有言,顺丰饶者生!抓住这些满洲贵人,就是我们的投名状!杀!!”
这一刀,如同一个明确的信号!
早就等待这一刻的其他蒙古王公台吉,几乎同时发难!
“察哈尔的儿郎们,跟我动手!”
“土默特部,反了!”
“为了草场!为了活路!杀鞑子!”
刹那间,战场形势再次剧变!数量庞大的蒙古骑兵纷纷调转刀口,凶狠地扑向刚才还是盟友的满洲军队!
他们攻击那些试图维持秩序的军官,冲击满洲本已散乱的队列,抢夺他们的战马和物资。倒戈的浪潮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联军残存的组织体系。
这对于本就濒临彻底瓦解的满洲军队来说,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腹背受敌,军心彻底涣散,最后一点抵抗的意志也被这来自自己人的背叛彻底碾碎。
“叛徒!你们这些养不熟的狼崽子!”
一名满洲贝勒悲愤交加,挥刀砍翻一名冲来的蒙古兵,但随即就被更多的蒙古骑兵淹没,乱刀砍死。
多尔衮目睹此景,气得几乎吐血!他原本还想收拢一些部队,护着皇太极突围,此刻却陷入了蒙古叛军和溃兵的双重夹击之中。
“保护皇上!杀出去!” 多尔衮眼睛赤红,对着身边仅存的百余名巴牙喇亲兵吼道,同时挥刀格开一支射来的蒙古箭矢。
然而,就在他奋力拼杀,试图杀开一条血路时,一名科尔沁的神射手在乱军之中注意到了他这位声名显赫的睿亲王。那射手眼神冰冷,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稳稳地张弓搭箭。
“嗖!” 一支冷箭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穿过混乱的战场,精准地抓住了多尔衮格挡后露出的一个微小破绽!
“噗嗤!”
箭矢狠狠地钻入了多尔衮的脖颈侧面!他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那支颤抖的箭羽,巨大的力量和剧痛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鲜血汩汩涌出。这位曾经叱咤风云、屡立战功的大清睿亲王,眼中带着无尽的愤怒、不甘和愕然,缓缓地从马背上栽落下去,瞬间就被混乱的马蹄和厮杀的人群所吞没,死得无声无息。
皇太极脸色灰败,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目睹着如山崩般溃败的大军和倒戈相向的蒙古人,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发出了嘶哑而扭曲的命令,声音破碎却带着帝王最后的威严:
“撤……传令……撤军!巴牙喇……护驾!”
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心肺撕裂般的痛楚。
一股腥甜再次猛冲上喉头,他再也无法压制,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迹瞬间染红了他金色的甲胄前襟和前一刻还紧握的栏杆。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寒冰,将他连同他的帝王霸业一同冻结,但他仍凭着本能,想要抓住最后一块浮木——退回更北方。
范文程瘫软在剧烈摇晃的御辇旁,面如死灰。听到皇太极这最后的、徒劳的命令,他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他一生算计,辅佐君王,本以为能成就一代霸业,却不料最终面对的是这等如同天灾、完全无法以常理度量的力量。
所有的智谋、所有的韬略,在绝对的神威面前,都成了孩童般可笑的把戏。他双目空洞地望着电光闪烁、杀声震天的混乱战场,又缓缓看向咳血的皇太极,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天数……哈哈……竟是如此天数……非臣不忠……实乃……实乃……”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猛地向前一栽,额头重重磕在御辇冰冷的金属边缘上,顿时血流如注,昏死过去,不知是心力交瘁所致,还是冥冥中不愿亲眼见证接下来的终局。
而在战场的另一处,老王爷代善试图收拢一支部队,为皇太极的后撤争取时间。
他挥舞着战刀,声嘶力竭地呼喝,试图稳住阵脚。然而,溃退的洪流和倒戈的蒙古骑兵如同决堤的浪潮,瞬间将他和他身边的亲卫冲散、淹没。
一名杀红了眼的科尔沁骑兵猛地从侧翼撞来,手中的长矛借助马势,狠狠刺穿了代善老迈身躯上那早已不复当年坚固的铠甲!代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透腹而出的矛尖,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他手中的刀“当啷”落地,花白的胡须被喷出的鲜血染红。这位努尔哈赤的次子,历经风雨的大清和硕礼亲王,眼中最后闪过一丝对往昔峥嵘的怀念和无尽的悲凉,随即栽落马下。
很快便被无数奔腾而过的铁蹄践踏得面目全非,这位宗室耆老,最终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为他效忠了一生的爱新觉罗家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洪承畴立马于明军中军,目光如同鹰隼,穿透混乱的战场与弥漫的烟尘,牢牢锁定了那辆正在残存巴牙喇拼死护卫下、顺着溃退人潮向后移动的显眼御辇。
它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孤舟,虽显狼狈,却依然代表着满洲最后不屈的权柄;洪承畴眼神冰冷 ,他知道,是时候给予这垂死的巨人最后一击,彻底终结这一切了。
他通过丰饶之力与玄鹿的精神链接,向丰饶玄鹿发出了最终的指令。
玄鹿那熔金般的眼眸,瞬间穿越战场,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移动的目标。
它头后那一直璀璨闪耀的金色光圈,光芒再次向内急剧收敛、压缩,变得如同液态的黄金般凝实、厚重,蕴含着万钧之力!
光圈表面狂暴流转的电蛇齐刷刷地向着那对巨大的鹿角中心疯狂汇聚、灌注!
它那对如同苍翠古树般的巨角之间,难以想象的毁灭性能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急剧压缩、凝聚!
下一刻,一道粗壮、凝练、蕴含着近乎实质般毁灭力量的金色能量光柱,自玄鹿双角中心轰然爆发!
这道光柱如同一条锁定猎物的、狂暴绝伦的金色巨龙,笔直地、以极快的速度,瞬间横跨整个混乱的战场,精准地射向那辆正在移动的御辇!
它所过之处,路径上的任何阻碍——无论是惊慌失措的溃兵、倒戈相向的蒙古骑兵、还是无主的战马——都在接触那道光柱的瞬间被无情地贯穿、撕裂、粉碎!
人体的血肉之躯和铠甲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轻易洞穿,留下边缘焦糊、呈现出可怖熔融状的空洞!
骨骼在极致的高温与冲击下瞬间碳化、碎裂!战马庞大的身躯同样不堪一击,被直接撕裂开巨大的缺口,内脏和破碎的骨肉混合着灼热的金属碎片向后猛烈喷溅!
光柱以绝对的暴力犁过它所经之处,留下一条由瞬间汽化的血肉、碳化的残肢以及被冲击波震得粉碎的杂物构成的真空通道!
通道两侧则是被猛烈抛飞出去、浑身着火或严重灼伤的倒霉蛋。这毁灭的轨迹清晰无比,直指那辆仍在挣扎后撤的御辇!
皇太极残余的巴牙喇亲兵看到了这如同索命符般精准袭来的毁灭之光,他们发出了更加绝望和疯狂的嘶吼。
试图用身体、用盾牌去阻挡、去干扰这道光柱的轨迹,试图为他们的皇帝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生机!但这无疑是螳臂当车,他们的英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悲壮而又徒劳!
轰!!!!!!!!!!
那道金色光柱结结实实地、毫无花哨地轰击在了皇太极的御辇及其周边区域!
那辆华丽坚固的御辇被那蕴含恐怖能量的光柱直接贯穿、撕裂、然后结构彻底崩解!
木材如同最脆弱的干柴般寸寸断裂、化为齑粉!金属装饰瞬间熔化、汽化、飞溅!御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洪荒巨拳狠狠砸中,从中心点向外彻底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燃烧的、扭曲的碎片,向四周疯狂溅射!
御辇周围的巴牙喇护军、太监、以及那些试图靠近保护的核心大臣,在这毁灭性的能量冲击下,他们的重甲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洞穿、熔化! 身体被瞬间碳化、粉碎!
残肢断臂和融化的金属混合在一起,被爆炸的冲击波抛向高空,又如同血雨般洒落!
光柱穿过御辇轰击在地面上,炸开一个巨大无比的、边缘呈现熔融琉璃状的焦黑坑洞!
灼热的气浪和冲击波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将离坑洞周围的溃兵和倒戈的蒙古兵都狠狠地掀飞出去,许多人还在空中便已骨断筋折,内脏破裂!
当刺目的金光和飞扬的尘土碎屑稍稍散去,原本御辇所在的位置,只剩散落四周的、难以辨认原状的焦黑残骸和融化变形的金属块。象征着满洲最高权力的华盖、旗纛,早已消失无踪。
皇太极,这位曾经纵横辽东、觊觎中原的大清皇帝,连同他最后的忠诚卫士和臣子,就在这一击之下,彻底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毁天灭地的金色光柱,那御辇瞬间崩解化为飞灰的场景,如同最锋利的凿子,狠狠凿开了洪承畴记忆深处那扇被他刻意封锁的门。
曾几何时,他洪承畴和孙传庭,不也如同今日的皇太极一般,率领着煌煌王师,在那位存在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吗?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幅画面:伏牛山之外,孙传庭声嘶力竭,二十万大明精锐的火炮、铳、箭遮天蔽日,却在那青衣身影轻描淡写的挥手间,化为苔藓锈迹、化为发芽开花的箭矢、化为一场徒劳无功的闹剧。
那时的绝望、恐惧、信念崩塌,与此刻皇太极及其麾下所经历的,何其相似!
只不过,上一次,他是台下绝望的看客,是待宰的羔羊。而这一次……他竟阴差阳错地,站在了执掌这神明伟力的一方,成为了这改天换地的书写者之一。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有目睹强敌灰飞烟灭的快意,有借助无上伟力达成目标的轻松,但更深处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和虚幻感。
他猛然再次想起皇太极那封极具蛊惑性的密信,信中妄图以“鸟尽弓藏”的凡俗帝王心术离间。
此刻回想,那字句是何其可笑、何其险恶!若非他洪承畴深知仙师之能远超皇太极这等枭雄的狭隘想象。
若非他已见识过仙师对顺从者的厚待与对对抗者的雷霆手段……那今日在这雷霆下灰飞烟灭的,焉知没有他洪承畴?
侥幸!更是天大的幸运!幸运之神眷顾,让他得以悬崖勒马,重获新生,更得到了这常人难以想象的仙缘与伟力!
这力量……这源自仙师的丰饶伟力,既是无上恩赐,亦是沉重责任。
仙师赐予他这涤荡寰宇、再造乾坤之力,非为满足他个人之功名私欲,乃是为践行那普惠众生、利他无私的丰饶大道!
今日他能借此力犁庭扫穴,建立不世之功,全赖仙师知遇之恩、信任之深!
想到此处,洪承畴心中那丝因力量而来的虚幻感和寒意,迅速被一种更强烈的感恩与敬畏所取代,进而转化为一种无比清晰的明悟与坚定。
从今往后,必须更加谨小慎微,更加坚定不移地遵循仙师指引,将丰饶之念奉为圭臬,融入每一次施政、每一次用兵之中。
唯有如此,方能不负仙师再造之恩、知遇之德!
这念头如同洪钟大吕,在他心中轰鸣,彻底驱散了残存的寒意,只剩下对那尊丰饶玄鹿无比的敬畏,以及践行丰饶之道的巨大决心。
而所有目睹了这终极一击的人,无论是残存的满洲兵、倒戈的蒙古军,都陷入了短暂的、极致的死寂。
随即,是更加猛烈的浪潮!
残存的满洲士兵们,最后的精神支柱彻底崩塌了。
他们呆呆地望着那个还冒着青烟的巨大坑洞,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只剩下彻底的麻木和绝望。
“皇帝……没了……大清……完了……”
许多人直接扔掉了武器,跪倒在地,失声痛哭,或者如同行尸走肉般呆立不动,任由蒙古人或明军上前俘虏。
倒戈的蒙古军们在短暂的震惊后,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更加卖力的表现!
他们更加凶狠地攻击任何还敢抵抗的满洲残兵,争先恐后地向明军方向示意,试图证明自己的功劳。
远处,一些依旧忠诚的满洲将领和士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呼,但这呼声很快就被更大的崩溃和投降浪潮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