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卑微凄惶的求饶声在死寂的营地中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绝望。他期盼着那空中的身影能流露出一丝怜悯,给予他哪怕最屈辱的生路。
云茹的目光依旧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洞悉万物规律后的冰冷决断。她听到了求饶,但那并非真正的悔悟,仅仅是败者面对无法承受的惩罚时最本能的恐惧。
“你的罪,非一死可偿。”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山涧寒泉,浇灭了张献忠心中最后的侥幸,“你所掠夺的每一条生命,所倾覆的每一寸安宁,都需以你之存在,予以弥补。”
话音落下,云茹缓缓抬起了右手,指尖萦绕起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深邃的青色光辉。那光芒不再仅仅是生机勃勃,更蕴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法则般的强制力与创造性。
她对着下方被紧紧束缚的张献忠,轻轻一指。
“嗡——”
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声响起。缠绕在张献忠身上的活化根须与从他手臂中生出的荆棘,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终极指令,骤然爆发出更加剧烈的活动!
“呃啊啊啊——!!!”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张献忠的每一根神经!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但那惨嚎声很快变得扭曲、怪异!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更加恐怖、超越想象的变化发生了:
那些粗壮的活化根须,不再是简单地缠绕,而是如同最贪婪的寄生藤蔓,硬生生地撕裂他的裤腿,钻入他双腿的血肉之中!骨骼被强行改造、融合,皮肤被木质化的纹理覆盖,他的双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那些根须彻底融为一体,变成了类似粗糙树墩般的结构,并且深深地、不可逆转地扎入下方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他右臂所化的那丛恐怖荆棘,则开始疯狂地向上蔓延,不再是杂乱的增生,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有序的“生长”!荆棘的主干沿着他的肩膀爬上脖颈,甚至攀附上他的脸颊,刺破皮肤,与他颧骨、下颌的骨骼发生着令人牙酸的融合!更多的荆棘枝杈则从他后背、胸膛的各个部位破体而出,扭曲盘绕,在他头顶上方交织、延伸,最终形成了一片稀疏却狰狞的、不断微微蠕动的“树冠”!
他的左臂和躯干也在发生木质化,皮肤变得干硬粗糙,呈现出树皮般的纹路和颜色,但依稀还保留着人形的轮廓。
不过短短十几次呼吸的时间,昔日杀人如麻的八大王张献忠,已经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株诡异、恐怖、违背常理的“生物”。
他的下半身已完全化为深扎入土的怪异树墩,上半身则呈现出半人半树的扭曲形态,头颅和部分胸膛还勉强保留人形,但已被狰狞的荆棘枝干所包裹、融合,一双充满极致痛苦和恐惧的眼睛,在蠕动的荆棘缝隙中疯狂转动,证明着他的意识依旧清醒地存在着。他的头顶,则是一个由不断微微蠕动增生的荆棘构成的、约莫半人高的“冠盖”。
这……已非人,非树,而是一种存在于噩梦最深处的、承受着永恒酷刑的可怖造物!
“不……不……呜……”从那张被荆棘部分封住的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非人般的呜咽声,那是灵魂在无尽痛苦中绝望的哀鸣。
孙铁柱即使对张献忠恨之入骨,目睹此情此景,也不禁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喉咙发干,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这不是杀戮,这是……他将目光投向空中的云茹,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恐惧。这是神只的刑罚,远超凡人想象的极限。
然而,云茹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她目光扫过那些面无人色、几乎要崩溃的张献忠旧部,尤其是孙可望、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等核心将领,清冷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
“尔等可视之,触之。”
“此刑,并非静止。凡有试图毁伤其形体者,无论刀砍斧劈,断其枝干,其所受之苦痛将倍增,而被毁之处……亦将即刻复生如初。”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营地!
砍不死?还能长出来?而且会更疼?!
这是何等绝望的永罚?!
似乎是回应她的话语,也可能是某个对张献忠恨之入骨的俘虏,猛地抢起身边张献忠部下的腰刀,疯狂地砍向从张献忠身上延伸出来的一条较细的荆棘枝杈!
“噗嗤!”枝杈应声而断,绿色的树汁溅出。
“嗷——!!!”一声完全不似人声、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猛地从那半人半树的怪物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中的痛苦,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头皮发麻,心脏骤缩!
而更让他们亡魂皆冒的是,那被砍断的荆棘断口处,肉芽和新的枝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生长,不过眨眼间,一条全新的枝杈便重新生长了出来!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次,连抽气声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如同被冰封了一般,僵在原地,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无论是悍匪还是将领,无论是匪兵还是被掳的百姓,所有人的精神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颠覆性的冲击与洗礼!
这不是死亡,死亡在此等刑罚面前,简直是一种仁慈的恩赐!
这是活着的、清醒的、永恒的地狱!每一刻都在承受痛苦,并且连毁灭都成了奢望,任何破坏只会带来加倍的痛苦和更快的新生!
孙可望、李定国等人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们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最后一点或许还能挣扎反抗的念头,被这恐怖绝伦的景象彻底碾碎,化为乌有!他们看向空中那道青衣身影的目光,已经不再是看一个人或者一个强者,而是在仰望一位执掌着终极生杀与刑罚的……天道化身!
许多西营士兵直接精神崩溃,瘫软在地,失禁、呕吐、甚至直接吓晕过去者不计其数。
而那些被掳来的百姓,在极致的恐惧之后,看着那不断发出痛苦呜咽声的怪物,回想起此獠曾经的残暴,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开始蔓延——有快意,有解恨,但更多的是对那执行刑罚之存在的无边敬畏!他们纷纷跪倒在地,朝着云茹的方向疯狂磕头,口中念念有词,如同祭拜最威严又最恐怖的神明。
云茹悬浮于空,接受着下方无数道混杂着极致恐惧、敬畏、乞求的目光。
她再次开口,声音传遍全场,如同律法铭刻于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此即荼毒生灵之下场。”
“其形在此,其魂受刑,直至赎尽罪孽,或……天地终末。”
“尔等,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