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三千精锐被“丰饶妖女”一念击溃、近百官兵化为荆棘丛林的恐怖战报,如同一声平地惊雷,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裹挟着无尽的惊惶与血腥气,狠狠砸在了北京紫禁城的乾清宫御案之上。
这一次,不再是语焉不详的密报或荒诞的流言,而是来自一位统兵大将的正式军报!
尽管左良玉在奏报中极力淡化自己的贪婪动机,将行动美化为“清剿妖匪、维护地方”。
并用大量篇幅渲染了那超乎想象、诡异绝伦的“妖法”之恐怖,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惨败和极度恐惧,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妖女!妖女!祸国妖女!”崇祯皇帝朱由检看完奏报,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猛地将奏章狠狠摔在地上,犹不解恨,又将御案上的茶盏笔墨一扫而空!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在殿内回荡,吓得殿内太监宫女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朕的官兵!朕的将士!竟然……竟然被如此邪术残害!化作……化作花肥?!”
崇祯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
“左良玉无能!贺人龙该死!三千健儿竟奈何不了一个妖女!朝廷颜面何存!朕的颜面何存!”
他来回疾走,胸口剧烈起伏。之前虽也有惊惧,但多少还存着一丝“或可招抚”、“或为奇人”的侥幸。
如今,这血淋淋的现实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
这不是简单的聚众闹事,这是拥有可怕力量的、彻头彻尾的妖孽!
是在公然挑战朝廷的权威,是在扇他这个皇帝的脸!
“此獠不除,国无宁日!天下必乱!”
崇祯猛地停下脚步,眼中布满血丝,充满了杀意,
“不能再姑息!不能再犹豫!”
司礼太监王承恩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
“皇爷息怒,保重龙体……只是,那妖女手段着实诡异,连左总兵都……寻常兵马恐怕……”
“难道就任其坐大不成?!”
崇祯厉声打断他,“杨鹤呢?练国事呢?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有洪承畴!为何至今未能平贼?以致妖孽丛生!”
盛怒之下,他将流寇与云茹混为一谈,统统视为必须剿灭的祸乱之源。
“陛下,”首辅温体仁不得不出列奏道,
“左良玉奏报虽骇人听闻,然其部素来军纪不佳,或亦有轻敌冒进之过。
当务之急,乃需派一重臣,持节钺,统调各方,详查虚实,若果真……果真妖法难制,亦需统筹全局,谨慎应对,切不可再浪战而损天威。”
温体仁老奸巨猾,既点出了左良玉可能存在的问题,又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建议派遣钦差大臣全权处理,避免各地将领再盲目行动导致惨败,进一步打击朝廷威信。
崇祯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怒火,他知道温体仁说得有道理。
“卿以为,谁可当此任?”崇祯沉声问道,目光扫过殿内诸臣。
众大臣面面相觑,无人敢轻易接话。这差事明显是个烫手山芋,办好了未必有大功,办砸了可能就要承担“纵容妖孽”或“损兵折将”的罪责。
这时,兵部尚书杨嗣昌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愿往。”
崇祯看向杨嗣昌,眼神稍缓。杨嗣昌颇有才干,深得他信任,且其父杨鹤正在三边总督任上,对西北情况熟悉。
“嗣昌有何方略?”崇祯问道。
杨嗣昌从容道:“陛下,那妖女所依仗者,无非诡异之术与蛊惑之民心。然其众终归是乌合之民,其所据不过零星村落。
朝廷天威浩荡,岂容邪祟长久?臣请陛下赐尚方宝剑,允臣节制陕西、河南、湖广临近军务。
臣此行,一则明察其妖术根底,寻其破绽;
二则宣朝廷恩威,招抚其胁从之众,瓦解其心;
三则调集精锐,封锁其地,断其扩散之路。
若其冥顽不灵,待时机成熟,集结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必可一举荡平!
同时,加紧围剿张献忠等巨寇,避免其与妖女流瀣一气。”
杨嗣昌的策略明显比他父亲杨鹤更为激进,强调封锁和准备武力进剿,但也保留了招抚和试探的余地,显得更为周全。
崇祯闻言,稍感心安:
“好!就依卿所奏!朕加封你为钦差大臣,总督河南、陕西、湖广军务,赐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务必给朕查明那妖女底细,若能招抚则为上策,若不能……务必寻机将其彻底剿灭,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臣,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重托!”杨嗣昌郑重叩首。
很快,正式的诏书和尚方宝剑便送到了杨嗣昌手中。
他深知责任重大,不敢耽搁,立刻挑选了一批精干属员和卫队,离京南下,直奔河南而去。
钦差南巡的消息,同样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西安,陕西巡抚练国事得知杨嗣昌持节钺而来,且有权节制他的兵马,心情复杂。既因为有人顶缸松了口气,又因为皇上极度不满感到压力。
“严密监视,供应粮草,未有杨部院明令,绝不可擅自与丰饶势力冲突!”他再次严令部下。
固原,三边总督杨鹤得知儿子被任命为钦差,心中忧虑远多于欣喜。
他深知那“药师”的可怕,更担心儿子年轻气盛,一味主剿会酿成大祸。他立刻修书一封,快马送去,信中尽是“谨慎”、“查实”、“万勿浪战”的叮嘱。
河南,左良玉闻讯,更是加紧后撤,同时心中暗暗祈祷杨嗣昌能成功,否则他左良玉恐怕就要成为朝廷败绩的替罪羊。
盛京,皇太极通过细作得知明朝派出钦差全力对付“妖女”,笑得更加开心。
“好好好!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范先生,让我们的人继续散播消息,最好能让那药师觉得明朝皇帝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首领,也乐得看热闹,甚至盼着官军和“妖女”拼个两败俱伤。
而此刻的云茹,刚刚在河南又一处受灾最重的区域施展了一场大规模的神迹,治愈了数万病患,催生了足够几万人度过荒年的粮食,感受着信仰之力越发澎湃,第七道枷锁已摇摇欲坠。
她隐约感知到了一股庞大的、带着敌意的气运正在向河南移动,但并未太过在意。
凡俗的谋算与征伐,于神而言,不过是通往更高境界的些许风浪罢了。她只是循着内心的指引,继续向南,走向更多需要丰饶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