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枫走过去,坐在陆勇旁边:
“爸,明天下葬的事都安排妥了,抬棺的人来了六个,都是屯里力气大的,
灵棚也加固好了,晚上老叔们轮流守着,不用惦记。”
陆勇点了点头,烟袋锅子的火星亮了一下:“嗯,辛苦了。老刘那边,让耗子去的时候多穿点,医院离得远,路上冷,别冻着。”
“知道,我已经让他多带件棉袄了。” 陆少枫泡了杯茶喝,
“爸,我总觉得那只黑瞎子留在山上不是事儿,万一再伤人怎么办?”
陆勇叹了口气,把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火星掉在地上,灭了:“能咋办?屯里肯定会组织人去打,但得等国安的后事办完。现在没人有心思管黑瞎子的事,都在惦记着明天的下葬。”
两人正说着,耗子突然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馒头,边啃边喊,声音在黑夜里显得特别响:
“枫哥!陆叔!我听说老刘醒了之后,还是一直念叨那两句!”
陆少枫从椅子上站起来:“真的?没念叨别的了吗?有没有说为啥找国安叔去炸黑瞎子?”
“没了,” 耗子摇了摇头,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噎得他直拍胸口,“念叨完,然后就闭眼不说话了,他儿子在旁边守着,不让别人靠近。
“枫哥,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啥猫腻?老刘是不是被人逼的?”
陆少枫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肯定有隐情。”
“明天去医院,就跟老刘说国安叔的后事办好了,明天下葬,问问他有没有啥要跟国安叔说的,慢慢引导他,别问得太直接,不然他肯定不说。”
“妥嘞!”
耗子拍了拍胸脯,冻得发红的脸在黑夜里显得有点亮,“枫哥,你放心,我最会套话了,保证能问出来!”
陆少枫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啊,就这点本事。去了别吹牛,好好问,要是问不出来也别着急,慢慢来。”
“知道知道!” 耗子说着,又摸了摸肚子,冻得发瘪,“枫哥,我还没吃饭呢,你家还有啥吃的没?热乎的最好。”
王桂兰从厨房出来,听见这话,笑着说:“有!我炖了野猪肉,给你留了一碗,在灶上温着呢,我去给你端来。”
耗子一听,眼睛都亮了,搓着手跟在王桂兰身后:“谢谢婶!热乎的吃着暖和!”
留耗子吃完饭,已经快八点了。
外面的风更冷了,裹着霜气往屋里钻。
耗子拍了拍肚子,打了招呼:“枫哥,我先回家陪晓露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医院!灵棚里冷,你晚上要是去守着,多穿点!”
说完一溜烟跑了,连外套都忘了拿,陆少枫赶紧把他的外套追出去递给他。
陆少枫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外套领子拉得更紧了,往屋里走。
刚转身,就看见英子走过来,手里拿着杯热茶,杯子外面裹着布,怕烫:
“枫哥,喝口茶暖暖身子。今天忙了一天,累坏了吧?灵棚里冷,明天你去的时候,多穿点厚衣服。”
接过茶杯,热乎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暖到了肚子里:
“不累,都是应该的。” 拉着英子的手,坐在炕上聊天,
“英子,明天忙完下葬的事,我就陪你好好歇两天,带你去山上捡点野栗子,这时候的野栗子甜。”
英子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里的茶杯还冒着热气:
“嗯,我不急,你别太累了。灵棚里冷,你要是守着,记得多穿点,别冻着。”
一家人唠嗑,陆小雅抱着 “毛球” 跟他们说话;
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耗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又急又响,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渗人:“枫哥!陆叔!出大事了!”
声音裹着霜气,刮得人耳朵疼,
吓了王桂兰一跳,手里的针线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
“你叫唤啥呀!” 王桂兰捡起针线,瞪了耗子一眼,手冻得有点抖,“吓我一跳!你这孩子,就不能慢点跑?这黑天半夜的,怪吓人的!”
耗子没顾上王桂兰的抱怨,两步就跑到陆少枫和陆勇跟前,脸色煞白,喘着粗气:
“枫哥…… 陆叔…… 又死人了!”
“啥?”
陆少枫和陆勇同时站起来,身上的外套被风吹得晃了晃,
脸上满是震惊。
陆少枫心里 “咯噔” 一下 —— 这才一天,怎么又死人了?这九月中旬的天,黑瞎子怎么这么凶?
刚要追问,院子里的白龙突然冲着门外叫了起来,声音急促,带着警惕;
大青和其他的狗也跟着叫,狗叫声乱作一团,吵得人心里发慌。
陆少枫心里一紧 —— 白龙和大青只有见到陌生人,或者危险的时候才会这么叫,
看来来的人跟狗不熟,而且事情肯定很紧急。
“枫哥!枫哥呐!”
院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裹着霜气,有点发颤,
陆少枫一听,跟耗子对视一眼 —— 是王强,军叔家的大小子,平时没事不会这么晚来他家。
两人赶紧往院门外走,陆勇和英子也跟了过来,英子裹紧了外套,怕冻着。
只见王强站在门口,衣服扣子扣错了两颗,领子没翻好,露着脖子,冻得通红,满头大汗,还是冷得直哆嗦,看见陆少枫,赶紧跑过来,差点滑倒:
“枫哥,你快跟我走!屯长找你有事!”
陆少枫皱了皱眉,把外套领子又往上拉了拉,挡住灌进来的冷风:“咋的了?出啥事了?这么晚了还找我。”
王强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嘴里的白气喷得老远:“刘壮他爸…… 刘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