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正对着沙盘推演秦军动向,指尖在代表函谷关的木牌上敲了敲,忽然抬头对史厌道:“秦军退守宜阳后一直按兵不动,这不对劲。”
史厌刚清点完新收编的降卒,闻言凑过来:“您是说……他们在等咱们主动出击?”
“嗯,”姬延指尖滑向沙盘西侧,“宜阳地势险要,秦军若真想死守,绝不会让咱们安稳加固函谷关这么久。赵二,”他扬声唤来亲卫统领,“带十名斥候,伪装成秦兵去宜阳附近侦查,重点看他们粮草营的位置和守卫换班规律。”
赵二抱拳应下,转身时腰间的短刀撞出轻响——那是从秦军溃兵手里缴获的秦式环首刀,刃口被他磨得发亮。
三日后,赵二带回消息,声音里带着兴奋:“陛下,秦军在宜阳城外挖了不少陷坑,还故意把粮草营的旗帜插得老高,守卫看着严,其实换班间隙有半炷香的空当!”
姬延盯着沙盘,忽然笑了:“这是明摆着引咱们去劫营啊。”他拿起代表周军的小木人,在宜阳外围摆开,“他们算准咱们缺粮草,想诱咱们钻进陷阱。”
史厌皱眉:“那咱们不去了?可仓库里的粟米确实只够撑半个月了。”
“去,怎么不去。”姬延指尖点在粮草营西侧的密林,“但不能按他们想的来。赵二,你带三百亲卫,今夜三更从密林绕过去,别碰粮草营,直奔秦军主营——记住,只放火,不杀人,动静越大越好。”
赵二眼睛一亮:“明白!给他们来个声东击西!”
“等等,”姬延叫住他,从案上拿起几枚改良过的信号弹(用硫磺和硝石混制,炸开后会冒烟),“到了主营附近就点燃这个,红烟代表得手,白烟代表遇伏,我带主力在半路接应。”
赵二揣好信号弹,刚要走,姬延又叮嘱:“让弟兄们都换上秦军的甲胄,把咱们的旌旗藏好,别露了破绽。”
入夜后,函谷关的火把次第熄灭,三百亲卫跟着赵二钻进密林,甲胄上的铜片都用黑布裹住,脚步轻得像狸猫。姬延则亲率五百精兵,埋伏在宜阳通往函谷关的必经之路旁,手里的强弩已上弦,弩箭涂了从毒草里提炼的麻药(虽不致命,却能让人浑身发软)。
史厌蹲在他身边,压低声音:“陛下,您说秦军会不会还有后招?”
姬延目光扫过黑暗中的山峦:“肯定有,所以才让赵二只放火不恋战。秦军主营一乱,他们的埋伏自然会动,到时候咱们就等着捡现成的。”
果然,三更刚过,宜阳方向就升起一团红烟。紧接着,火光冲天,隐约传来秦军的呐喊声。姬延猛地起身:“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宜阳城外的密林中冲出一队秦兵,约有两百人,直奔粮草营方向——显然是埋伏在那里准备截杀“劫营者”的。姬延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放箭!”
五百支弩箭带着破空声射向秦兵,冲在最前面的秦兵瞬间倒下一片,剩下的慌忙后退,却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挤,乱成一团。
“跟我冲!”姬延率先冲出埋伏点,手里的长戟横扫,将一个秦兵的盾牌劈成两半。亲卫们紧随其后,周军的旌旗突然展开,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秦兵见状慌了神:“是周军!中计了!”
混乱中,姬延瞥见一个穿着校尉甲胄的秦兵想往后撤,长戟一挑就勾住了他的腰带,硬生生拽到面前:“说!你们将军在哪?”
那校尉梗着脖子不说话,姬延突然抬手,用匕首挑断了他甲胄的系带,冷声道:“不说?我听说秦武王最恨手下败军之将,你这模样回去,怕是……”
校尉脸色一白:“我说!我们将军在主营后面的山洞里,带着五百精兵等着合围你们的劫营队!”
姬延立刻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快发信号,让赵二往东边撤,绕到山洞后面夹击!”
传令兵取出火把,在空中划了个圆圈——这是他们约定的“合围”信号。
此时的秦军主营一片火海,赵二正带着人往东边冲,看到信号后立刻明白了,大喊:“弟兄们,跟我往山洞那边绕!”
山洞里的秦军将军正得意地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刚回头就被一支弩箭射中肩膀,疼得大叫:“有埋伏!”
赵二从洞口跳进来,手里的环首刀劈翻两个秦兵:“你们将军在这儿呢?正好,省得我们找了!”
姬延也带着人杀了进来,前后夹击下,山洞里的秦兵很快就缴械投降。那秦军将军被按在地上,抬头瞪着姬延:“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在这儿?”姬延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你们的粮草营守卫换班太规律,就像故意告诉我们‘快来劫’一样。再说,哪有把粮草营的旗帜插得比将军营帐还高的?”
秦军将军哑口无言,脸色灰败。
史厌清点完俘虏,跑过来笑道:“陛下,这次缴获了不少粮草,够咱们撑三个月了!还有五十副新造的强弩,比咱们手里的好用多了!”
姬延看着被押下去的俘虏,忽然对赵二道:“把那个校尉带过来。”
校尉被带上来时还在发抖,姬延却递给他一块肉干:“想不想活命?”
校尉愣了愣,接过肉干狼吞虎咽起来,含糊道:“想……想!”
“那就帮我个忙,”姬延声音放低,“回去告诉秦武王,就说函谷关的周军粮草充足,还缴获了他的强弩,让他最好别轻举妄动。”
校尉连连点头,捧着没吃完的肉干,感激涕零地跑了。
史厌不解:“陛下放他回去,不怕他报信吗?”
姬延望着宜阳方向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笑:“就是要让他报信。秦武王生性多疑,知道咱们识破了他的计,又有了新弩箭,只会更不敢轻易来犯——咱们正好趁这段时间加固函谷关。”
赵二在一旁擦着新缴获的强弩,咋舌道:“这弩的射程比咱们的远三成!秦军的工匠真有两下子!”
“正好学学他们的手艺,”姬延接过强弩试了试手感,“让工匠营的人拆开研究,照着做,做得比他们更好。”
天色渐亮时,周军押着俘虏、载着粮草返回函谷关。关楼上的降卒们看到车上的粮草,都欢呼起来——他们大多是秦兵溃卒,最清楚缺粮的滋味。
姬延站在关楼上,看着远处渐渐平静的宜阳,心里清楚,这只是和秦国的第一回合。秦武王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仗,只会更难打。但他握紧手里的新强弩,指腹摩挲着冰冷的机括——前世在特种部队学到的战术,在这个时代正慢慢显露出威力,或许,真能逆转这乱世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