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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李肃来到了潼关,接管了潼关防务。可就在这天晚上,他正要休息,背后忽然出现一人,将宝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肃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想惊呼,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被发现了!是牛辅派来的人?还是董卓早就识破了自己的阴谋?

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牙齿都在格格打战。

这时,一个冰冷、低沉、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后响起,如同地狱的寒风:

“别动,别叫。否则,死。”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杀意,让李肃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颈动脉立刻就会被割断。

“你……你……是……是谁?”李肃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声音再次响起,直接而冷酷:“我只问一次。你是不是李肃?长安简小姐、王司徒、吕将军所托之人?”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李肃耳边炸响!王司徒!简小姐!这两个名字让他从极度的恐惧中猛地惊醒!是……是自己人?来找我的人?!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出现!

他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但脖颈上的剑锋提醒他,危险尚未解除。他连忙拼命点头,因为激动和恐惧,声音依旧颤抖,但已能勉强成言:“是……是!我正是李肃!壮士……你……你是……”

听到肯定的答复,那柄短剑的力道微微松了一丝,但并未完全移开。身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转到他面前,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烛光下,李肃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一身夜行衣,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简宇派来的史阿。

史阿冷冷地打量着惊魂未定的李肃,确认其身份和状态后,才缓缓收回了手中宝剑,但目光依旧如同利剑般锁定着他:“我乃豫州简将军麾下,史阿。奉主公与小姐之命,特来与李将军接头。”

李肃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桌子才没摔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擦拭着额头上淋漓的冷汗,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激动。他终于明白简雪那句“自然会有人找你”的含义了,这方式……未免也太过于惊悚了!

“原……原来是史阿壮士!”李肃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可吓死李某了!壮士真是……神出鬼没……”

潼关都督府内室,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冰冷的石壁上,拉长变形,如同暗中滋生的阴谋。史阿与李肃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简陋的木案,案上仅有一壶凉透的茶水和两只陶碗。

史阿身形精悍,虽未着甲胄,但紧身的夜行衣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他面容冷峻,如同刀削斧劈,一双眸子在烛光下闪着鹰隼般锐利的光,似乎能穿透人心。他端坐如山,气息内敛,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寒意,让久经官场的李肃也感到阵阵压力。

李肃则是一身便袍,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与刻意压制的焦虑。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陶碗边缘,眼神不时瞟向紧闭的门窗,生怕隔墙有耳。

“李都督,”史阿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不带丝毫感情,直奔主题,“某奉主公之命前来。临行前,主公再三叮嘱,潼关之事,关乎全局,不容有失。某需确知,眼下关内情形究竟如何?那牛辅,可曾察觉异常?你对关防,掌控几何?”

他的问题尖锐直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肃的双眼,不容他有丝毫闪烁。

李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犹豫或破绽,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甚至导致整个计划崩盘。他挺直了背脊,迎上史阿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肯定:

“史将军放心,关内目前一切正常。牛辅……”提到这个名字,李肃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与恨意,“此獠自到潼关以来,仗着是董卓女婿,目中无人,骄横跋扈至极!他整日只知饮酒作乐,或是带着亲兵在关内耀武扬威,对关防事务、士卒操练,从不过问,甚至多次公然嘲讽本督过于谨慎,乃庸人自扰。”

说到这里,李肃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掌控者的自信:“至于关防掌控……史将军大可宽心。牛辅虽名为副将,实则不通军务,其麾下直属兵马不过千余,且多分散驻扎。关内主力兵马、各处隘口守将、粮草器械调配,皆已由本督逐步换上了可信之人。非是李某自夸,如今这潼关上下,能令行禁止者,唯李肃一人而已!牛辅,不过是个被蒙在鼓里、徒有其表的监军,他的一举一动,皆在本督监视之下!”

为了增加说服力,李肃压低声音,补充道:“就在昨日,他还因琐事鞭笞了一名老卒,引起不少军中旧部不满。本督稍加安抚,便尽收其心。如今他在关中,已是孤家寡人,看似嚣张,实则如无根浮萍。”

史阿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仔细扫描着李肃的每一丝神态变化、语气起伏,判断其话语的真伪。他注意到李肃在提及掌控关防时,眼神中的确闪过一丝笃定,而在说到牛辅跋扈时,那恨意也并非伪装。

良久,史阿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放松。显然,李肃的对答如流和其中透露出的信息,让他初步感到满意。关隘在手,内患孤立,这为后续行动提供了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条件。

“如此便好。”史阿的声音依旧冰冷,“都督能掌控大局,实乃幸事。然则……”他话锋一转,语气中透出森然杀机,“既如此,下一步当如何?牛辅此人,终究是董卓安插之耳目,是计划中最大的绊脚石。有他在一日,我等便如鲠在喉,开关迎敌之时,必生变数。”

李肃见史阿提到关键,身体前倾,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压低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史将军所言极是!要想顺利执行计划,牛辅——必须死!而且,必须死得悄无声息,不能引起任何怀疑,不能打草惊蛇!否则,一旦消息走漏,前功尽弃,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出“必须死”三个字时,手掌成刀,狠狠向下一切,动作间充满了决绝。这既是对史阿表态,也是为自己坚定信念。走到这一步,他已无退路。

史阿对于李肃的决断似乎并不意外,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冷硬的嘴角甚至微微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某此番前来,主公亦有此意。牛辅,活不过计划执行之日。”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哦?”李肃精神一振,急忙追问,“史将军已有良策?愿闻其详!此事关乎重大,需周密安排,万无一失方可!”

史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张标注着潼关内外地形的羊皮地图前。他伸出食指,指尖点在地图上一处关隘之外的险要山谷——野狼峪。

“牛辅性情骄狂,贪功轻敌,此其取死之道。”史阿的声音如同幽谷寒冰,冷静地剖析,“我等便投其所好,送他一场‘功劳’。”

他转过身,烛光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使其看起来如同来自地府的判官。“请都督附耳过来。”

李肃连忙凑上前,屏息凝神。

史阿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开始阐述他的计划,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冷酷与精准:

“第一步,伪造军情。明日清晨,都督可派一心腹死士,伪装成从豫州方向溃逃回来的‘败兵’,身带轻伤,仓皇入关禀报:发现豫州军数百精锐,押送一批重要粮草器械,正秘密途经野狼峪,似欲绕道偷袭潼关侧后。”

“第二步,激将请缨。都督可在军中议事时,故意对此情报表现出疑虑重重,认为可能是诱敌之计,主张坚守关隘,以静制动。以牛辅之性情,必会嗤之以鼻,讥讽都督怯懦,并主动请缨,要求带其本部亲兵出关,‘截杀史阿,夺取粮草,以振军威’。”

“第三步,调虎离山。都督可‘勉为其难’同意,但以‘恐中埋伏’为由,建议他只带少量精锐骑兵,速战速决。同时,‘为策万全’,都督可派一队‘辅兵’随后接应,实则由某亲自带领死士混入其中。”

“第四步,峡谷绝杀。”史阿的指尖重重地点在野狼峪的位置,声音寒意彻骨,“野狼峪地势险要,形如口袋。某提前于峪内两翼设伏。待牛辅进入伏击圈,以滚木礌石封堵退路,弓弩齐发,某亲率死士从中路突袭,目标唯有一个——速杀牛辅!将其随行亲兵,尽数歼灭,不留活口!”

“第五步,毁尸嫁祸。”史阿眼中闪过冷酷的光,“事后,将现场布置成遭遇‘豫州军’埋伏激战的模样。将牛辅尸体稍作处理,弃于山谷,可伪造成被乱箭射杀或被落石砸毙。随后,某带人‘溃逃’,都督派出的‘接应’部队‘恰好’赶到,‘击退’敌军,但已救援不及,只‘抢回’牛辅尸体。”

“第六步,善后定论。”史阿看向李肃,“都督则即刻封锁消息,火速上报董卓:牛辅将军轻敌冒进,不幸中了豫州军埋伏,力战殉国。都督您‘悲痛万分’,一面请罪,一面加强防务,誓为牛将军报仇。死无对证,地形险要,遭遇伏击殉国,合情合理。”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充分利用了牛辅的性格弱点、潼关外的地形以及军事行动的偶然性,将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完美伪装成一场意外的军事失利。

李肃听得心惊肉跳,背后冷汗涔涔。史阿的计划不仅狠辣,而且极其大胆,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但仔细推敲,却又发现这确实是当前形势下,除掉牛辅且不引火烧身的最佳方案。牛辅主动请战,遭遇伏击身亡,任谁也无法将责任直接推到按兵不动、甚至还派兵接应的李肃头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眼中重新燃起狠厉之色:“好!就依史将军之计!此事宜早不宜迟,明日便依计行事!”

史阿点了点头,补充道:“细节需再斟酌。那伪装败兵之人,必须绝对可靠,伤势要逼真,说辞要经得起盘问。伏击地点,某需亲自再去勘察一遍。死士需精锐,务必一击必杀,不能给牛辅任何开口或逃脱的机会。”

“史将军放心,这些李某自会安排妥当!”李肃此刻也豁出去了,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具体细节,如何调兵,如何传递信号,如何清理现场等等。直到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所有环节都已推敲完毕。

史阿站起身,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对李肃一抱拳:“既然如此,某先行一步,前往野狼峪布置。都督依计行事,明日此时,静候佳音。”

李肃也郑重还礼:“一切拜托史将军了!成败在此一举!”

史阿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融入外面的沉沉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室内,只剩下李肃一人,以及那盏跳跃的烛火。他独自站在案前,望着地图上野狼峪那个被史阿重点标记的位置,仿佛已经看到了牛辅横尸山谷的结局。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既有即将除掉心腹大患的快意,也有对明日那场生死赌局的紧张与恐惧。

史阿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潼关,凭借其超凡的隐匿与疾行能力,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豫州谯城,直接面见简宇。

依旧是那间灯火通明的书房,但气氛与之前决策时已然不同。简宇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渐次吐露的新芽,似乎在思索着西线的风云变幻。史阿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渗出,无声地出现在书房中央,单膝跪地。

“主公,某回来了。”

简宇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史阿身上,带着探询:“潼关情形如何?李肃态度怎样?”

史阿保持跪姿,头颅微垂,声音冷静而清晰:“回主公,李肃确已实际掌控潼关防务。牛辅骄横,不得军心,已成孤家寡人。然李肃言,欲行大事,牛辅……必须死。”他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某已与李肃初步商议,有一计,或可除此障碍。”

“讲。”简宇言简意赅。

史阿便将利用牛辅骄狂性格、伪造军情诱其出关、在野狼峪设伏袭杀的计划,原原本本、条理分明地陈述了一遍。他语速平稳,细节详尽,甚至连如何伪装现场、如何上报都考虑在内。

简宇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腰间玉佩。待史阿说完,他沉吟片刻,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此计颇合兵法‘投其所好,攻其不备’之要。利用牛辅之短,诱入死地,很好。”

但随即,简宇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而凝重:“然,师兄,你需思虑更深一层。牛辅毕竟是董卓女婿,心腹之人。他若突然战死,即便做得天衣无缝,董卓岂会不疑?即便一时查无实据,以董卓之多疑,是否会立刻另派心腹,甚至如李傕、郭汜之辈,前来接替牛辅,甚至加强对潼关的监控?若如此,我等岂非前功尽弃?杀一牛辅,却引来更棘手之人,或使李肃处境更危,得不偿失。”

史阿闻言,冷峻的脸上眉头微蹙。他擅长执行与刺杀,于这等更深层的政治权衡和人心揣度上,确不如简宇老辣。他沉声道:“主公思虑周全,是某欠考虑了。那依主公之见,该当如何?牛辅不除,终是祸患。”

简宇踱步到案前,指尖蘸了少许茶水,在光亮的案面上画了一个圈,又在这个圈外画了一个更大的圈,声音低沉而充满智慧:“牛辅要死,但不能‘死’。至少,在我们需要他‘死’之前,他必须‘活着’。”

史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打断。

简宇继续道:“你的计划核心不变,仍是激化矛盾,诱其出击。但目的稍作调整:并非立即置于死地,而是要制造一个‘牛辅公然违抗主将、擅离职守、轻敌冒进’的既成事实,并且,要让他暂时‘消失’。”

“暂时消失?”史阿若有所悟。

“不错。”简宇眼中精光闪烁,“李肃需与你配合,将牛辅逼到不得不私自出兵的地步。然后,你在野狼峪设伏,目标并非斩杀,而是生擒,或将其困于某处隐秘所在,切断其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同时,严密控制其麾下可能报信之人。”

他看向史阿,一字一顿地授计:“如此一来,在董卓和李傕郭汜等人看来,牛辅是公然抗命、私自出关,继而神秘失踪,生死不明。李肃则可趁机上报,言牛辅不听号令,擅自出战,恐已遭不测,并以此为由,彻底清洗牛辅在军中的残余势力,完全掌握潼关。而牛辅本人,则成为我们手中一颗活的棋子,待到总攻发起的关键时刻,再让其‘合理’地战死,或更有妙用。如此,既可除绊脚石,又不至过早触动董卓敏感的神经,为我们调兵遣将争取更多时间。”

史阿听完,茅塞顿开,心中对简宇的深谋远虑更为钦服。他重重抱拳:“主公英明!某明白了!此计更善!某即刻返回潼关,依此计与李肃重新谋划!”

“嗯,”简宇颔首,神色严肃地叮嘱,“切记,此事关乎全局,务必谨慎。与李肃交代清楚,动作要快,控制要严,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诺!某必不负主公所托!”史阿领命,身形一晃,再次如暗影般消失在书房内。

史阿再次潜入潼关,已是轻车熟路。他依旧在深夜于都督府内室见到了焦灼等待的李肃。

“史将军,你终于回来了!”李肃见到史阿,如同见到救星,连忙屏退左右,急切地问道,“简将军之意如何?”

史阿将简宇的深谋远虑,特别是关于“牛辅需死但不能早死”的精妙构思,详细转达给了李肃。

李肃听罢,先是一愣,随即拍案叫绝:“妙!妙啊!简将军此计,真乃神鬼莫测!如此不仅可除牛辅,更可稳住董卓,为我等争取更多时间!李某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心中对简宇的敬畏和投靠的决心更深了一层,原本对计划的一丝忐忑也烟消云散。

“如此,李都督,眼下关内情形如何?与牛辅之势,可能按此计施行?”史阿追问细节。

李肃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史将军放心,这几日李某依计而行,不断寻衅,与那牛辅几乎已是水火不容!但凡本督提议之事,无论大小,牛辅必唱反调;本督欲坚守,他必言出击;本督欲整肃军纪,他必纵容部下。如今关内诸将皆知我二人势同水火,就差拔刀相向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时机已然成熟!”

“好!”史阿眼中寒光一闪,“那便依计行事,明日便寻机激他!”

次日清晨,潼关都督府议事厅内,气氛凝重。李肃端坐主位,一身戎装,面色沉肃。下手边,牛辅大马金刀地坐着,嘴角挂着惯有的不屑冷笑,身后站着几名按刀而立的亲卫,气焰嚣张。其余关中将领分列两旁,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生怕卷入正副都督的争斗漩涡。

李肃正在听取各部巡防禀报,一切看似平常。突然,一名斥候打扮的军士急匆匆闯入议事厅,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高声禀报:

“报——!启禀都督、牛将军!关外三十里处野狼峪方向,发现豫州军活动踪迹!约有数百骑,打着‘简’字旗号,似为敌军斥候精锐,正在关外徘徊窥探!”

消息传来,厅中诸将顿时一阵轻微骚动,目光纷纷投向李肃和牛辅。

李肃闻言,猛地一拍案几,霍然站起,脸上露出“惊怒”交加的神色,厉声道:“果然来了!简宇用兵,向来讲究奇正相合!这数百精锐斥候,绝非无的放矢!定然是前来窥我虚实,为后续大军进攻做准备!此风不可长,必须予以迎头痛击!”

他目光扫过众将,最后落在牛辅身上,语气“决然”地说道:“牛将军,诸位!本督决定,明日清晨,亲率五千精骑,出关剿灭这股敌军,挫其锐气,让他们知道我潼关绝非可随意窥视之地!”

李肃话音刚落,牛辅便嗤笑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用充满讥讽的语气说道:“李都督,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不过区区几百个斥候,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我看你是被那简宇吓破胆了吧!”

他斜睨着李肃,继续嘲弄道:“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去!这潼关天险,难不成还能被几百人用眼睛瞪塌了?兴师动众派几千人出去,杀鸡用牛刀,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依我看,根本不必理会,徒耗粮草精力!”

李肃似乎被牛辅的轻慢态度彻底激怒,他脸色涨红,伸手指着牛辅,声音因“愤怒”而提高:“牛辅!你这是什么话!军国大事,岂容儿戏!纵容敌军斥候在关外肆无忌惮,我军威何存?若是被其探得关防虚实,引来大军进攻,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牛辅被李肃当众指斥,面子顿时挂不住,尤其是听到“担待责任”几个字,仿佛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猛地站起身,同样怒目而视:“李肃!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看你就是想找借口出兵,好去捞取战功,向太师表功吧?说什么探听虚实,我看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你放肆!”李肃似乎气极,一步踏前,手按在了剑柄之上,浑身杀气腾腾,“牛辅!你三番五次阻挠军务,动摇军心!莫非你与那简宇,有什么勾结不成?!”

这“勾结”的指控可谓极其严重,牛辅原本就想找茬,此刻更是找到了发作的借口。他勃然大怒,“锵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刀,寒光闪闪直指李肃,咆哮道:“李肃老儿!你敢污蔑老子!我看你是活腻了!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西凉好汉的厉害!”

说着,竟挥刀就要向李肃砍去!

“牛将军不可!”

“都督息怒!”

厅中诸将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涌上前来,拉的拉,劝的劝,整个议事厅顿时乱作一团。李肃也“不甘示弱”,“唰”地拔出宝剑,与牛辅针锋相对,两人隔着一群劝架的将领,兀自怒骂不休,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在众人的拼命劝阻下,两人这才恨恨地收剑回鞘。牛辅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晦气!老子不跟你这无胆鼠辈一般见识!”说罢,带着亲卫,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李肃则“余怒未消”,胸膛剧烈起伏,看着牛辅离去的方向,狠狠一拳砸在案几上,对着众将怒道:“你们都看到了!如此跋扈,如何能同心御敌!今日之事,谁若敢外传,军法处置!” 说罢,也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留下一众将领面面相觑,心中惴惴不安,皆知这潼关的天,因为正副都督的彻底决裂,已经彻底变了。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看似突如其来的激烈冲突,正是李肃与史阿精心策划,通往最终行动的关键一步。牛辅的命运,已然在这一片剑拔弩张的喧嚣中,被悄然注定。

潼关之内,夜幕如墨,白日议事厅中的激烈冲突,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在牛辅心中燃起了难以遏制的怒火。他回到自己的居所,胸中郁愤难平,李肃那张看似沉稳实则狡诈的脸,以及当众斥责他通敌的言语,反复灼烧着他的理智。

“李肃匹夫!安敢如此辱我!”牛辅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案几,酒水淋漓,杯盘狼藉。他面色赤红,虬髯因极度的愤怒而根根戟张,眼中布满了羞愤与杀意交织的血丝。白日里被当众质疑、险些兵刃相见的屈辱,混合着长久以来对李肃“鸠占鹊巢”的不满,彻底冲垮了他的克制。

“他想抢这头功?做梦!”牛辅抓起一坛烈酒,仰头痛饮,辛辣的液体如同火上浇油。“几百个斥候,老子今夜就去灭了他们!提着敌将人头回来,看他李肃还有何颜面坐在那都督位上!”酒精放大了他的骄狂与冲动,一个“抢先立功、反手参劾李肃”的计划在他醉意朦胧的脑海中愈发清晰。

“来人!”牛辅醉醺醺地吼道,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几名心腹亲卫应声而入,见到屋内狼藉和牛辅近乎癫狂的状态,皆心下一沉。

“立刻点齐我本部五千精锐骑兵!随老子出关,夜袭敌军营地,踏平那股豫州蟊贼!”牛辅挥舞着手臂下令,唾沫星子横飞。

“将军,夜深路险,是否等天明……”一名亲卫头目试图劝阻。

“放屁!”牛辅猛地拔出佩刀,寒光一闪,刀尖直指那亲卫,“军令如山!再敢多言,立斩不赦!快去!”

亲卫们噤若寒蝉,不敢再劝,慌忙领命而去。不久,潼关东门在深夜悄然开启,沉重的门轴发出压抑的嘎吱声。牛辅顶盔贯甲,翻身上马,带着五千精心挑选的西凉铁骑,如同暗夜中涌出的嗜血狼群,悄无声息又迅捷无比地扑向白日探马所报的方向。马蹄包裹着厚布,尽力减少声响,但数千人的行动,依然带着一股肃杀的暗流,惊动了关墙上李肃安排的耳目,他们冷眼旁观,按兵不动。

牛辅率军疾驰,夜风凛冽,却吹不散他满腔的酒意和燥热。前行不到二十里,前哨回报,果然发现前方山谷中有豫州军营地,灯火稀疏,守备松懈,甚至隐约可见因他们的到来而引起的小范围骚动。

“哈哈哈!天助我也!儿郎们,随我冲杀,斩将夺旗,就在今夜!”牛辅见状大喜过望,更加笃定李肃怯懦无能。他彻底抛却最后一丝谨慎,一马当先,挥刀大喝,率领铁骑如潮水般涌向那片看似唾手可得的“功劳”。

骑兵队伍呼啸着冲入山谷腹地,然而,就在他们人马过半,深入险地之时,异变陡生!

“梆!梆!梆!”

清脆而急促的梆子声骤然从两侧山崖响起,撕裂了夜的宁静!下一刻,无数火把瞬间点燃,将整个野狼峪照得亮如白昼!滚木礌石轰隆隆从山顶砸落,精准地封死了谷口退路!与此同时,密集的箭矢如同疾风骤雨,从两侧密林中倾泻而下,目标直指谷中混乱的西凉骑兵!

“中计了!有埋伏!”牛辅的酒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醒了大半,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慌忙勒住嘶鸣的战马,环顾四周,只见麾下骑兵人仰马翻,惨叫声、马嘶声、箭矢破空声交织成一片,队伍瞬间乱成一锅粥。

“不要慌!随我杀出去!”牛辅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稳住阵脚,但为时已晚。

山谷前方,一队精锐步卒严阵以待,盔明甲亮,杀气森然。为首两员大将,策马而立,身形魁梧,在火把照耀下,面容清晰可辨。

当牛辅看清那两员将领的面容时,顿时如遭五雷轰顶,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瞪大了双眼,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收缩成针尖大小,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两人,赫然是早已被认为战死或失踪的董卓麾下悍将——华雄!徐荣!

“华……华雄?徐荣!你……你们是人是鬼?!”牛辅的声音尖利变形,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华雄的勇猛,徐荣的韬略,他再清楚不过!自己深夜中伏,深陷绝地,面对这两位“死而复生”的煞星,哪里还有半分生机?!

华雄手持长刀,脸上带着一丝戏谑而残忍的笑意,声如洪钟:“牛辅,没想到吧?爷爷命大,今日特来取你项上人头,以报昔日之‘谊’!”

徐荣面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牛辅,缓缓抬起手,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全军听令,围剿敌军,降者免死!”

伏兵齐声呐喊,声震山谷,从三面掩杀过来。牛辅部队士气瞬间崩溃,纷纷弃械投降。牛辅本人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什么功劳颜面,只剩下逃命的念头。他调转马头,就想寻找缝隙突围。

“哪里走!”华雄早已盯紧了他,见状大喝一声,催动胯下战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他的马快如闪电,刀势更如雷霆!只见一道寒光撕裂空气,伴随着一声闷响!

牛辅甚至来不及做出格挡动作,便觉脖颈一凉,视野天旋地转,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具喷涌着鲜血的无头尸身从马背上栽落。他的意识,瞬间沉入永恒的黑暗。

战斗迅速结束。牛辅带来的五千精锐,见主将瞬间毙命,大部分选择了投降。华雄和徐荣下令迅速清扫战场,清点降卒,控制局面。

史阿从阴影中现身,来到二人面前,拱手道:“二位将军神速,牛辅已除。按主公之计,需‘李代桃僵’,方能兵不血刃赚取潼关。”

华雄抹去刀上血迹,咧嘴笑道:“史兄弟放心,这等小计,某与徐将军省得。”他转头对徐荣道:“徐将军,烦劳你即刻从降卒中寻一体型、脸型与牛辅相似,且机灵可靠的士卒过来。”

徐荣点头,很快便带过来一名面色有些惶恐但眼神还算镇定的西凉军士卒。此人身材与牛辅相仿,面部轮廓亦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在刻意模仿下,颇有几分牛辅的骄横之气。

史阿仔细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对那士卒沉声道:“不必惊慌。现有一桩天大功劳予你,只需你扮作牛辅,与我等一同返回潼关。事成之后,必有重赏,擢升军职亦不在话下。但若露出破绽,后果你清楚。”

那士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对奖赏的渴望和对眼前这些煞星的恐惧所取代,他咬了咬牙,单膝跪地:“小人愿听差遣!定当尽力,不敢有误!”

“很好!”华雄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来人,将牛辅的盔甲战袍给他换上!再找些血迹污泥,在他身上、脸上稍作点缀,装作苦战受伤、疲惫不堪的模样。”

很快,一个“受伤的牛辅”便装扮完成。他穿上牛辅那身鲜明的铠甲,脸上涂抹了血污和尘土,头发散乱,刻意低着头,微微佝偻着背,模仿着牛辅酒后疲惫又带着胜者骄矜的神态。在昏暗的光线下,乍一看去,确实有七八分相似。

史阿对华雄、徐荣道:“二位,某先行一步,潜入关中与李肃接应。待见到关城上以火把三明三暗为号,便可率军抵达关下。届时,便由这位‘牛将军’出面,只言遭遇埋伏但已击退敌军,自身受轻伤,需速回关医治。李肃自会接应入关。”

“明白!”华雄、徐荣抱拳领命。

史阿不再多言,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向潼关方向疾驰而去。

华雄与徐荣则整顿好队伍——将投降的士卒与他们带来的两千精锐混编,全部换上西凉军服饰,打着牛辅的旗号。华雄对那名假牛辅又低声叮嘱了一番细节,尤其是如何应对可能的盘问。

一切准备就绪,华雄翻身上马,对身后七千“得胜归来”的“西凉军”低喝道:“儿郎们,打起精神来!随某去给李都督一个‘惊喜’!”

队伍押送着一些缴获的“豫州军”旗帜和兵器,簇拥着马车上受伤的“牛辅”,朝着潼关方向,不疾不徐地行进。夜色深沉,这支队伍带着胜利的喧嚣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如同暗潮般涌向那座雄关。潼关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城头的灯火,仿佛巨兽沉睡的眼睛,即将被这精心伪装的利刃悄然撬开。正是:

暗刃藏锋雾锁关,狂枭踏阱骨难寒。

欲知潼关之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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