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李信：“你没事吧？岩报告了你之前的情况……‘环境印记共振’，真是令人惊讶。这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我们发现了那个坐标附近有微弱波动。”李信将怀表的发现告诉她。
枫眼睛一亮，立刻拿出随身的数据板连接上安全屋的设备，调出坐标分析程序。“把波动特征输入进来……频率、强度、持续时间……”
随着李信尽可能详细地描述，程序开始运行。几分钟后，屏幕上出现了一组复杂的频谱图，其中一些波段与母亲笔记本中某个未被完全破译的公式片段，以及锚点核心数据中某些异常读数，出现了重叠！
“有门！”枫的声音带着兴奋，“这些波动……可能不是坐标本身的‘声音’，而是坐标所指向的‘虚无区’与我们所处正常时空的‘边界摩擦’产生的微弱‘回响’！就像两个不同气压的气团接触面会产生风一样！你之所以能感知到，可能是因为你之前的‘共振’体验，让你对这类‘边界效应’更加敏感了！”
“这意味着什么？”岩问。
“意味着，那个‘虚无区’可能并非绝对的‘无’，而是一个与我们的时空‘隔开’的独立区域，一个……‘口袋空间’、‘时间孤岛’，或者用你母亲的理论，一个特殊的‘闭环’！”枫快速分析，“它有自己的时间规则，所以从外部看像是‘虚无’。而要进入其中，可能需要找到这个‘边界’的‘薄弱点’，或者制造一个能与内部规则产生‘共振’的‘钥匙’！”
钥匙？李信立刻想到了怀表，还有那个受损的锚点。
“笔记本里，有没有关于如何制造‘钥匙’或者定位‘边界薄弱点’的内容？”他问。
“有相关理论，但具体方法……可能需要结合你的能力，以及这个坐标本身的特性来现场尝试。”枫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但这非常危险。我们不知道‘虚无区’内部是什么情况，强行闯入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可能被永远困在里面，或者被时空乱流撕碎。而且，清除者还在追捕我们，没有时间和环境进行安全的实验。”
“但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李信看着枫和岩，“仲裁庭给的时限在一天天减少，清除者步步紧逼。那个‘虚无区’可能是母亲用生命指向的地方，可能藏着真相，甚至可能是我们摆脱当前困境的唯一机会。我必须试试。”
枫和岩对视一眼。岩点了点头。枫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但我们不能在这里尝试。波动显示，这个‘边界回响’有周期性，下一次相对较强的‘共振窗口’，预计在明晚子夜左右，地点……根据波动源方向和强度衰减模型推算，可能在江城上游的‘老龙口’一带，那里是古河道变迁的节点，地质结构复杂，历史上也有过一些‘异常’传闻。”
老龙口？李信想起之前隐秘集市里听到的只言片语——“江底下……老河道……有时空裂痕的传闻……”
“好，就去那里。”李信决然道。
“我们需要准备。”枫开始列出清单，“更强的能量缓冲装置，更精密的坐标定位仪，还有……可能需要那个受损的锚点作为‘引信’或‘共鸣器’。但它的状态很不稳定，再次激发可能彻底毁坏，甚至引发爆炸。”
“顾不了那么多了。”李信道。
计划迅速制定。他们将在安全屋再休息一晚，第二天傍晚出发，前往老龙口。枫联系了观察者派系内部可信的支援，请求提供一些必要的装备和远程情报支持，同时尽量干扰清除者的追踪。
夜幕再次降临。山林中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和偶尔的虫鸣。李信躺在睡袋里，却毫无睡意。他抚摸着胸前的怀表，表盖上的星图在黑暗中似乎有着微不可察的荧光。
母亲，你究竟在那个“虚无区”里留下了什么？那里真的是“环”的奇点吗？“墙”又是什么？
未知的冒险就在眼前，危险重重，但李信心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这条路，从他感知到母亲印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怀表那深邃的“星空”中，尝试去聆听那来自“边界”的、微弱而神秘的“回响”。
明天，将是决定命运的一夜。
黑暗温柔地包裹着阁楼。李信缓缓睁开眼睛，怀表外壳上残留的、属于意识沉入那片“星空”后的微凉触感，正从指尖悄然退去。那并非结束，而是一种……充盈。母亲留下的印记，那枚在怀表内壁闪烁的、唯有他能“看见”的微小符文，此刻正透过金属与布料，向他的胸膛传递着恒定的、如同心跳般的微弱暖意。它不再仅仅是思念的象征，更像一枚路标，一个锚点，坚定地指向“边界”之外那混沌未明的方向。
窗外，铅灰色的天幕边缘，正被一丝极其黯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鱼肚白缓慢侵蚀。决定命运的一夜，已然成为“昨夜”。而新的、更加莫测的白昼，正在降临。
李信没有立刻起身。他保持着盘坐的姿势，最后一次检查手边寥寥几样物品：磨损但坚韧的皮质背囊，里面是仅够数日消耗的干粮和清水；一柄父亲留下的、款式老旧但保养得极好的短刃，刀鞘上的皮革纹路已被岁月磨得光滑；以及，那枚此刻静静躺在他掌心、黄铜外壳在渐亮的天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怀表。表盖闭合，但内里的“星空”与“回响”，却已与他的一部分灵魂产生了奇异的共鸣。这是他全部的依仗，也是所有危险的源头。
深吸一口带着陈旧木材和灰尘气息的空气，李信将背囊甩上肩，短刃固定在腰侧最顺手的位置，怀表则贴身放入内袋，紧贴着那枚无形印记对应的皮肤。暖意愈发清晰，几乎带有某种催促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