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庭院中的小小进步后,尔生百年对宸煜、璎璃的引导更为系统。他深知,血脉中的力量如同奔流的江河,堵不如疏,疏需有方。妖皇殿后方,那片紧邻星泪湖的静谧林地,成了父子三人新的“修炼场”。
林地中央有一小片空地,草木茵茵,视野开阔,既能感受到星泪湖温润磅礴的灵蕴,又不至于被湖水直接影响。每日晨曦初露,或是晚霞满天时,尔生百年便会带着一双儿女来此。
对宸煜的训练,核心在于“凝”与“控”。
尔生百年命人取来数块大小不一的玄铁石,这种石材质地坚硬,对温度变化极为敏感。他并不要求宸煜立刻就能熔铁化金,而是让他将掌心贴于最小的那块玄铁石上,屏息凝神,尝试将体内那躁动的赤焰之力,凝聚成一丝极细极稳的热流,缓缓渡入石中。
“感受它,煜儿。”尔生百年沉静的声音在旁指导,如同定海神针,“力量并非咆哮的猛兽,而是你延伸的指尖。收敛它的狂暴,只留其温热。”
小宸煜盘膝坐在石前,小脸憋得通红,眉头紧锁。起初,他要么是无法引动力量,掌心毫无变化;要么就是心念一躁,赤金色的火苗“噗”地窜起,将玄铁石表面灼出一小块焦黑,却无法将热量持续、均匀地渗透进去。失败带来的挫败感让他几次想发脾气,扔石头,但每当这时,尔生百年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便会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威严与期待,迫使他重新安定下来。
同时,尔生百年也开始传授他最基础的呼吸法门,配合着星泪湖潮汐般的韵律,一呼一吸间,引导他感知自身力量与外界天地的隐隐共鸣。这个过程枯燥而艰难,但对磨砺宸煜那跳脱急躁的性子,却是最好的良药。
而在空地的另一侧,对璎璃的引导则全然不同。
尔生百年取来数朵极为娇嫩的、只在月夜绽放的凝露花。他将花朵置于玉盘之中,放在璎璃面前。
“璎璃,”他的声音在面对女儿时,总会不自觉地放缓,带着冰雪初融的柔和,“你的力量,源于守护,而非恐惧。试着感受它,如同感受湖水的宁静。不要试图冻结一切,而是引导它,只为守护这一朵花的露珠,使其不因日光而消散。”
小璎璃跪坐在玉盘前,神情专注。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悬在凝露花上方,并未直接触碰。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努力去感知体内那股清凉的、与她心神相连的气息。与哥哥的炽烈不同,她的力量更偏向于精神层面的引导与控制。
第一次尝试,她心念过于急切,寒气稍泄,整朵凝露花连同玉盘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白霜,花瓣脆弱地碎裂开来。小璎璃睁开眼睛,看着被自己“毁掉”的花,紫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小嘴一瘪,委屈地看向父亲。
尔生百年并未责备,只是走上前,用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微凉的小手,柔声道:“无妨。力量如笔,初次执笔,墨迹浓淡不均乃是常事。静下心来,再试一次。”
他耐心地教导她如何通过呼吸调整力量的输出,如何将心神专注于“守护”这个意念本身,而非对“失控”的担忧。在父亲沉稳的引导和星泪湖宁静气息的抚慰下,璎璃渐渐找到了感觉。
数日之后,修炼场上初见成效。
宸煜在经过无数次失败后,终于成功地将一丝稳定的热流持续渡入最小的玄铁石中近半炷香的时间!虽然石块并未融化,但其表面已经变得温热烫手,内里结构也在悄然发生着细微改变。他兴奋地看向父亲,满头大汗,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属于征服者的光芒。尔生百年微微颔首,虽未多言,但眸中的赞许却让宸煜挺直了小胸脯。
而璎璃这边,进展更是令人惊喜。她屏息凝神,悬在凝露花上的小手周围,空气微微扭曲,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流转着淡紫色光晕的透明冰晶,如同一个精巧绝伦的水晶罩子,缓缓将整朵凝露花笼罩其中。冰罩之内,凝露花完好无损,花瓣上的露珠在透过冰罩的光线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并未凝结,也未消散。
她做到了!在不过度冻结的情况下,用极精微的冰寒之力,构筑了一个稳定的守护结界!
小璎璃睁开眼,看到玉盘中那被完美保存的凝露花,小脸上绽放出如同朝阳破晓般明亮而纯净的笑容,她转过头,欣喜地望向尔生百年:“父父!你看!”
尔生百年走到女儿身边,看着那精巧的冰晶护罩,眼中掠过真正的惊异。这份对力量精妙入微的控制力,远超他的预期。他俯身,将女儿连同那玉盘一起抱起,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璎璃做得极好。”
这时,成功控制了火流的宸煜也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妹妹的“作品”,又看看自己那块只是变热了的石头,挠了挠头,似乎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兄妹俩力量性质的巨大差异。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争强好胜,反而伸出还有些烫意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妹妹制造的冰罩,咧嘴笑道:“妹妹,厉害!”
璎璃看着哥哥,也甜甜地笑了。
尔生百年看着眼前的一幕:儿子掌心余温未散,带着赤焰初驯的桀骜;女儿怀中冰晶剔透,已是守护之力初成。一热一寒,一攻一守,在这星泪湖畔的暮色中,仿佛预示着未来相辅相成的道路。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前路漫长,宸煜需要学会在战斗中如何让赤焰爆发出焚尽八荒的威力,而非仅仅温热一块石头;璎璃也需要明白,她的冰霜在必要时,亦可化作冻结灵魂的利刃。但此刻,这湖畔的初步成功,如同在他们幼小的心田中种下了两颗名为“掌控”与“信念”的种子。
假以时日,沐浴着星泪湖的辉光,汲取着父母的教诲与彼此的砥砺,这两颗种子,必将长成支撑妖界未来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