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鲁班传人与机关图的诱惑
张一斌的手刚刚触碰到那块松动的砖石,脚下看似坚实的脚手架竟无声无息地向下陷去,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道黑影带着风声当头罩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尚未完全成型的琉璃塔骨架,在满地木屑和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修建工地上人声鼎沸,号子声、凿击声、监工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喧嚣而充满活力的热浪。然而,在这片繁忙之下,一股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张一斌蹲在一堆工具旁,手里拿着一把明显卷了刃的凿子,眉头紧锁,嘴里啧啧有声。他身边围着几个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工匠,眼神里混杂着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看看,这淬火的功夫没到家啊,”张一斌举起凿子,对着阳光指给工匠们看,“力道用得太猛,脆了。好东西,但不是这么用的。”他一边说,一边从随身那个看起来鼓鼓囊囊、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油石,蘸了点水,手腕极其稳定地来回摩擦起来。那动作,带着一种现代机械加工般的精准与韵律。
工匠们看得眼睛发直。他们世代传承的手艺里,自然有磨刀修器的法门,但像张一斌这般,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石头”,以如此奇特而高效的姿势,让那卷刃处以肉未可见的速度恢复锋利,实在是闻所未闻。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那把原本只能回炉重炼的凿子,刃口已然寒光闪闪。张一斌随手拿起一块废木料,轻轻一划,一道平滑的切口瞬间出现,毫无滞涩。
“神了!张兄弟,你这手是跟哪位祖师爷学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工匠忍不住惊叹道。
张一斌憨厚地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帆布包——这包里仿佛是个百宝箱,总能掏出些稀奇古怪却又实用至极的小玩意儿。“家传的手艺,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就是看不得好工具被糟蹋了。”他这话半真半假,家传手艺是假,但他作为现代户外运动和机械爱好者,保养维修各类工具确实是基本功。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假装监督物料搬运的罗子建和欧阳菲菲看在眼里。罗子建压低声音,带着笑意:“可以啊老张,这‘鲁班传人’的人设算是立住了。”
欧阳菲菲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低声道:“别高兴太早。东厂那个吴老二,鼻子比狗还灵。我们这几天在工地太活跃,他肯定盯上了。”
他们的目标,是找到琉璃塔地宫最机密的机关构造图。根据陈文昌用辣椒酱“仙丹”从监工那里套来的模糊信息,以及欧阳菲菲结合现代制图知识对现有图纸的“反向工程”,他们推断,最核心的机关图可能并未存放在工部的档案室里,而是被首席工匠秘密保管,或者,就藏在这未完工的塔体某处。
“靠老张这手修工具的绝活,跟底层工匠打成一片,套取零散信息,是目前最稳妥的法子。”欧阳菲菲总结道,“但进度太慢了,我们只剩下不到五十天。”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干瘦、眼神闪烁的工匠凑到了张一斌身边,他叫赵三,是工地上有名的“包打包”。
“张师傅,”赵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您这手艺,光是修修凿子刨子,太屈才了。我听说……王总管那边,有件棘手的家伙什,坏了好些天了,连京城来的老师傅都束手无策。那可是关系到塔顶宝顶安装的关键机括……”
张一斌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什么机构这么难弄?”
“听说是个什么……‘鲁班锁’一样的核心枢纽,复杂得很,”赵三比划着,“王总管放了话,谁要是能修好它,赏银十两!而且……说不定能得见总管私藏的那些‘宝贝图纸’呢。”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贴着张一斌的耳朵说的。
“宝贝图纸”四个字,像一道电流击中了张一斌,也通过眼神传递给了不远处的罗欧二人。这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苦寻不得的地宫机关图!
诱惑巨大,但风险同样显而易见。这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东厂的吴老二可能已经嗅到了什么,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四人小组在工棚区一个僻静的角落紧急集合。
“太明显了,”欧阳菲菲首先提出质疑,“早不坏晚不坏,我们正找图纸,关键机构就坏了?还偏偏放出风声,修好了就能看‘宝贝图纸’?这赵三来得也太巧了。”
陈文昌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用辣椒酱忽悠监工的成就感:“富贵险中求嘛!万一是真的呢?那王总管我打听过,是个技术痴,平生最爱收集各种奇巧机关图。手下人修不好,拿出私藏机励能人,也说得通。”
罗子建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锐利:“是不是陷阱,试试就知道了。老张去修,我和菲菲在远处策应。老陈,你继续用你的‘仙丹’在监工圈子里周旋,打听一下王总管和吴老二最近的动向。”
张一斌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帆布包里那套他用现代合金私下打磨的微型维修工具,点了点头:“干!没时间犹豫了。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遛遛。”
一个时辰后,张一斌在赵三的引路下,来到了王总管单独辟出的一个工作间。工作间位于一处相对安静的工棚区内,门口甚至还有两个护卫把守。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图纸和模型,空气中弥漫着木材和金属的味道。正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约莫脸盆大小,由无数细小木榫和金属构件咬合而成的复杂机构,其内部层次分明,环环相扣,果然充满了“鲁班锁”式的奇巧构思。
王总管是个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小老头,他正对着那机构唉声叹气。见到张一斌,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在张一斌那双手和那个帆布包上停留了片刻。
“你就是那个会修工具的张大斌?”王总管语气带着怀疑,“这东西,你能瞧出点名堂?”
张一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上前,先是仔细观察了机构的整体结构,然后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镶嵌着水钻的LEd放大镜(这是他夜读地图的装备),凑到关键连接处仔细查看。那LEd灯亮起,发出凝聚的冷白光斑,将细微的磨损和断裂处照得清晰无比。
王总管和旁边的赵三都被这“夜明珠”般的宝贝惊得吸了口气。
张一斌心里有了底。这机构的核心问题并非设计缺陷,而是内部几个承重关键的微小榫头因受力过猛而断裂,导致整个动力传递链卡死。以明朝的铸造和修复技术,很难做出完全契合的微型替换件,而且不破坏整体结构。
“能修。”张一斌言简意赅,“需要一点特殊的材料。”
他在王总管将信将疑的目光中,从帆布包底层摸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是他用现代高强度环氧树脂胶混合了极细的金属粉末自制的“补土”。这东西,在他穿越前是用来修补户外装备的,硬度、韧性都远超这个时代的任何粘合剂。
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制的细针,挑起一点点补土,精准地填充到断裂的榫头接缝处,再用放大镜辅助,确保完美复原形状且没有多余溢出。整个过程如同微创手术,专注而精确。
王总管看得眼睛都直了,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起来。他从未见过如此精细、如此“非主流”的修复方式。
就在张一斌全神贯注进行最后一点修补时,工作间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东厂办案!闲杂人等闪开!”
是吴老二!他带着七八个番子,直接闯了进来,阴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张一斌和他手中那未干的“补土”。
“王总管!”吴老二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咱家接到密报,说有来历不明之人,用妖术破坏琉璃塔关键机构,意图不轨!看来,就是此人了!”他手指直指张一斌。
王总管脸色一变,刚要开口辩解,吴老二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厉声道:“给我拿下!搜他身上那些妖邪之物!”
番子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张一斌猛地将最后一点补土按实,同时身体向后一撤,躲开第一个番子的擒拿。他虽然不是格斗专家,但长期的户外运动和跟罗子建学的几招防身术此刻派上了用场。他侧身、格挡,动作略显笨拙但有效,同时大喊:“王总管!机构已好,一试便知!他们是想抢夺您的功劳和图纸!”
这话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王总管。技术痴最恨的就是外行指手画脚和功劳被抢!他猛地站到张一斌身前,对着吴老二怒目而视:“吴档头!此乃工匠重地,岂容你放肆!张师傅是在修复机括,何来破坏之说!”
吴老二冷笑:“修复?用那等不明不白的糊状物?分明是妖法!王总管,你莫要被其蒙蔽!”
就在双方僵持,番子们试图绕过王总管时,工作间角落,一个堆放杂物的旧木柜后方,一块看似与墙体无异的砖石,因为刚才番子冲撞的震动,微微向内一缩。
张一斌眼角的余光恰好捕捉到了这一闪而过的异常。他心念电转,冒险一搏的时刻到了!
他假装被一个番子推搡,踉跄着向那个角落跌去,后背“恰好”撞在了那块松动的砖石上。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械响动。张一斌脚下站立的那片地板——看起来和周围毫无二致——竟无声无息地向下陷了半寸!
“嘎吱——!”
头顶上方,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道黑影——竟是一面用粗大原木和铁钉制成的沉重排栅,原本悬吊在空中作为备用材料,此刻如同闸刀般,带着风声呼啸着向下坠落,正正朝着吴老二和那群番子的头顶砸去!
“小心!”
“保护档头!”
东厂番子们顿时乱作一团,惊呼着四散躲避,再也顾不上抓人。
烟尘弥漫中,张一斌趁乱稳住了身形,心脏狂跳。他低头看向自己脚下,那块下陷的地板边缘,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黑暗洞口,一股陈腐而潮湿的气息从中涌出。而洞口内侧的壁上,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和文字。
王总管也惊呆了,他看着那突然出现的洞口,又看了看张一斌,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这暗格……是祖师爷笔记里提到过的……应急密道……你……你怎么会……”
张一斌来不及解释,他快速蹲下身,借着洞口透入的光线,看向内壁的雕刻。那图案,赫然是一个简化版的琉璃塔地宫结构草图,其中一个点被特别标注,旁边刻着几个古篆字!
他拼命记忆着那图案和文字的形状。
混乱中,吴老二狼狈地从排栅覆盖的边缘爬了出来,官帽歪斜,满脸灰尘,他盯着那突然出现的洞口和张一斌,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好!好得很!果然有鬼!给我格杀勿论!”他气急败坏地嘶吼。
“住手!”王总管这时彻底站在了张一斌一边,他张开双臂,怒视吴老二,“吴档头!此地乃工程重地,一切由工部管辖!你东厂无凭无据,欲杀我请来的能工巧匠,老夫定要上奏弹劾!”
趁着王总管拦住吴老二,张子斌迅速站起身,不动声色地用脚将那块松动砖石拨回原位。陷下的地板缓缓回升,洞口消失,恢复了原状,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疑不定的众人。
张一斌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对王总管拱手:“总管,机括已修复,您可以试用了。若无其他事,小人先告退。” 他必须立刻离开,将记忆中的图案和文字画下来!
王总管看着恢复如初的地面,又看看一脸狰狞的吴老二,最终挥了挥手:“今日之事,谁也不准外传!张师傅,你先回去。”
张一斌在吴老二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工作间。他知道,暂时的安全了,但吴老二的疑心已被彻底点燃,接下来的调查将更加艰难和危险。
回到他们简陋的住处,张一斌立刻拿起欧阳菲菲准备的炭笔和纸,凭借着他作为工程师的精准记忆,将洞口内壁的图案和文字迅速摹画下来。
“找到了!这绝对是地宫机关图的关键一部分!”欧阳菲菲看着图纸,兴奋地低呼,“这个标记点,很可能就是真正的核心入口或者机关枢纽!”
罗子建却指着图纸边缘那几个古篆字,眉头紧锁:“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非金非玉,心灯引路’?”
陈文昌挠着头:“听着像偈语。心灯?是指灯笼,还是……佛教里的智慧心灯?”
新的线索带来了希望,却也带来了更深的谜团。“非金非玉”指的是什么?“心灯”又该如何引路?而虎视眈眈的吴老二,绝不会善罢甘休。
张一斌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和远处灯火零星、却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的琉璃塔巨影,缓缓说道:“我们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也更少了。吴老二下次出手,恐怕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夜色渐浓,未知的危机,如同塔影般,沉沉地压在每个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