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小水一章,后半段什么词汇看不懂的就略过吧,不影响剧情。)
裂缝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宝光四射,而是一条短暂的石质通道。徐尘身影掠入,神识早已扫过前方。通道尽头是一间不过十丈见方的石室,陈设简单,仅有一张石床、一个蒲团、一方石案,更像是一处临时打坐的静室,而非藏宝重地。
徐尘目光锐利,瞬间锁定石案。案上零星摆放着几样东西:几块颜色暗红、散发着腥甜与邪异气息的矿石和兽骨,显然是修炼那《血莲秽心诀》所需的邪异材料;旁边散落着三四枚颜色深邃的玉简。他神识一扫,玉简内容涌入脑海,正是《血莲秽心诀》的基础功法口诀,甚至还有一些慧海的修炼心得。
然而,除此之外,石室内空空如也。没有想象中堆积如山的灵石,没有宝光熠熠的法宝,更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后灵丹!
“果然狡兔三窟,此地并非真正宝库!”徐尘心中了然,并无太多意外。他挥手将石案上的所有材料玉简尽数收入储物戒,蚊子腿也是肉,更何况这门邪功或许日后另有他用。
他回头瞥了一眼入口处,那十二道剑影依旧在顽强支撑着逐渐不稳的裂缝,外界禁制反噬的轰鸣声隐约传来。不能再留!徐尘身形一闪,毫不留恋地穿过剑阵预留的通道,迅速脱离了这间令人失望的秘库。
从裂缝退出,重回那隐匿平台。徐尘毫不停歇,身形向上疾冲,穿过屋顶的月光孔洞,上方百丈处别有洞天。穿过一片冰冷的水域屏障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位于山腹深处的巨大天然洞窟,被人为改造得极尽奢华。中央一汪灵泉汩汩涌动,灵气浓郁得化不开泉眼旁,矗立着几座精致的亭台楼阁,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正是慧海日常修炼的真正洞府!
“时间紧迫!”徐尘眼中寒光一闪,化神期神识毫无保留地全面铺开,瞬间锁定了洞府内几处禁制光芒最为浓郁、空间波动异常的区域——那必然是珍藏之所!
他不再隐藏行迹,遁光连闪!
“轰!”五行珠砸出,土黄色光华爆裂,一座偏殿的守护光罩应声破碎,露出里面堆积的各属性灵石!
“锵!”墨金剑罡横扫,另一处静室的石门连同禁制被一剑劈开,室内架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玉盒、瓶罐,药香扑鼻!
“咚!”五岳真形印化作小山,直接将一座库房的大门连同一半墙壁轰塌,里面是各种珍稀的炼器材料和成品法宝!
徐尘如同旋风般席卷而过,所到之处,禁制崩碎,殿门洞开。他大手一挥,不管灵石、丹药、材料、法宝,尽数吸入储物戒中,动作粗暴高效。洞府内留守的少许低阶侍从、灵兽,早在化神威压下瑟瑟发抖,或远远避开,或被他随手一道剑气灭杀。
然而,将几处最重要的藏宝地扫荡一空后,徐尘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收获确实巨大,足以让任何一个元婴修士疯狂,但……“没有!竟然一颗后灵丹都没有!”他神识反复扫过洞府每个角落,确认再无隐藏空间。显然,后灵丹此等关乎身家性命的至宝,慧海必定是全部随身携带,绝不会留在洞府之内!
希望落空,一股邪火在徐尘胸中升腾。费尽周折,冒着天大风险,甚至可能已经彻底得罪死慧海,却未能达成最主要的目标!
“岂能白来一趟!岂能让这秃驴好过!”杀意与破坏欲瞬间占据了上风。徐尘身形冲天而起,悬浮于洞府中央灵泉的上空,俯瞰着这片奢华的私人王国。
低吼一声,体内法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五行珠光芒万丈,引动天地元气,化作八条狰狞咆哮的火焰巨龙,口喷烈焰,冲向那些精美的亭台楼阁!
墨金剑分化万千,席卷而过,将一切触及之物切割得支离破碎!
五岳真形印更是如同陨星天降,一次次轰击在洞府的主体结构和灵脉节点上!
轰隆隆!爆炸声、坍塌声、火焰燃烧声不绝于耳!顷刻之间,慧海经营了不知多少年的洞府核心,化为一片火海与废墟!灵泉被污染,灵脉被震断,昔日仙境,已成焦土!
肆虐的怒火稍稍平息,徐尘悬浮于火海之上,冷眼看着自己的“杰作”。他想起对那紫衣女修的承诺,虽只是利用,但顺手为之也无妨。
他目光转向那处通往地下囚笼的水域出口,那里果然还残留着禁制光芒。随手几道凌厉剑罡斩出,精准地劈在禁制节点上,“噗噗”几声,禁制应声而破。
很快,几道惊慌失措、衣衫不整的女子身影,惊魂未定地从水下通道中仓皇逃出,看到眼前如同末日的火海景象,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四散奔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魔窟。
徐尘冷漠地扫过这些逃出的女修,人数大约七八个,修为多在筑基到金丹期。然而,他目光一凝,仔细辨认过后,心中升起一丝疑虑:“嗯?那名紫衣女修呢?她已是元婴中期,为何不见她逃出?”
他记得很清楚,那紫衣女修是囚禁在最高那栋阁楼里的,修为最高,按理说应该最先察觉禁制被破,最先逃出才对。为何缺席?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尘毫不犹豫,遁光一闪,再次潜入冰冷的水下通道,速度快如闪电,几个呼吸间便重返地下那片灵泉庭院,冲入了那栋最高的阁楼。
房间内,烛台依旧,但那束缚女子的佛力锁链已然断裂,散落在地。蒲团之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紫衣女修的踪影?
徐尘眼神瞬间冰冷。他立刻手掐法诀,催动当初种在女修神魂深处的那道“禁制”。这禁制不仅可用于胁迫,更能在一定距离内模糊感知对方的位置和状态。
然而,禁制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让徐尘大吃一惊!
此女非但没有趁机远遁,逃离金光寺范围,其方位显示,她竟然就在……就在徐尘最初进入此地时,路过的那个拥有四道光幕门户的中央大殿!
而且,从禁制传来的微弱波动来看,她并非静止不动,似乎正在大殿中做着什么,气息波动异常,带着一种……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
“她回去那里做什么?!”徐尘心中警铃大作,“那大殿空空荡荡,除了四道打不开的光门,别无他物!难道……那里还隐藏着连我化神期神识都未曾察觉的更大秘密?!还是说,此女从一开始,甚至……另有所图?”
徐尘本来就打算灭口,这下又多了个理由了。
徐尘脚步落下的瞬间,他敏锐的感知便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空气中,一缕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阴寒气息如同蛛丝般飘荡。
“太阴元炁……残留的波动。”徐尘心中默念,眼前一道玄青色的光幕轻轻荡漾,表面流光溢彩,却明显比周围稳定的禁制显得紊乱——这是有人刚刚穿过,尚未完全平复的迹象。
“此女竟能解开这禁制!”徐尘脑海中瞬间闪过那紫衣女修的身影。
他身形一闪,已至光幕近前。没有丝毫迟疑,双手疾速掐诀,体内法力汹涌而出。只听“嗖嗖嗖”七声轻响,七杆仅有尺许长短、色呈暗银的阵旗自他袖中激射而出,精准地分列于玄青色光幕的七个方位。
阵旗落定,符文骤亮,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张开。原本荡漾不休的光幕波动迅速减弱,变得稳定如镜。紧接着,旗面之上金光流转,,眨眼间便在光幕入口处形成了一张璀璨而危险的金色光幕。。
此举防止了光幕后的女修察觉后从内部封闭或破坏通道,断绝自己的退路;也阻断了外界可能突然出现的干扰——尤其是那个不知何时会归来的慧海和尚。
做完这一切,徐尘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右手虚握,那柄通体黝黑、隐现暗金纹路的墨金剑悄然出现在手中,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也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同时五岳真形印自他头顶升起,滴溜溜旋转着,垂下道道凝实的黄色光晕,将他周身护得严严实实。
神识以他为中心向前蔓延开去,细致地扫描着前方的每一寸,探查着可能存在的陷阱或残留禁制。他脚步轻提缓落,无声无息地沿着幽深的长廊向深处走去。
两侧石壁冰冷,刻画着模糊的佛教图案,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影影绰绰,更添几分诡秘。空气中。
长廊曲折,接连穿过了数道已然被解开、灵光黯淡的光门禁制。残留的法力痕迹显示出破禁者手段的凌厉与急切。
终于,长廊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极其宽阔的圆形石室,直径足有数十丈。石室穹顶高悬,显得空荡而寂寥。唯有石室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古朴的莲花状石台。而石台之上,供奉之物瞬间攫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柄金刚杵。
杵身似乎由某种暗金色的金属铸成,但奇异的是,上面镌刻的密密麻麻的鎏金梵文,并非静止的死物,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特定的轨迹缓缓流转、闪烁,散发出一种庄严肃穆又隐含强大力量的气息。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杵头镶嵌的那枚物件——一枚拇指大小,色泽淡红,宛若琉璃雕琢而成的莲花台。这莲台看似小巧,不仅自身散发出一种温润的光泽,更隐隐传递出一种似有生命般的、诡异的波动。
而此刻,一道紫色的窈窕身影,正背对着入口,全神贯注地立于石台前。正是那紫衣女修。她双手十指如兰花般绽放,指尖太阴元炁如同淡紫色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缠绕、触碰着笼罩金刚杵的那层七彩流转坚不可摧的光罩禁制。她显然已在此耗费了不少心力,心神完全沉浸于破解禁制之中,对身后悄然逼近的致命危机,竟是来不及反应。
徐尘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心念动处,一道乌光自他腰间袖中无声射出!那乌光见风即长,瞬间化作十二条遍布玄奥符文的漆黑锁链。
锁链速度极快,在空中划过诡异的弧线,分袭女修四肢、腰腹、脖颈等重要关节与法力节点!
“呃啊!”
紫衣女修直到冰冷的锁链及体,强大的禁锢之力瞬间爆发,才猛然惊觉!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猛地拽离地面,四肢被强行拉开,呈一个屈辱的“大”字形吊在半空之中。幽冥锁魂链上符文闪烁,一股阴寒霸道的力量强行侵入她的经脉,将她苦修多年的法力彻底压制、锁死,连自爆元婴或是施展任何同归于尽的秘法都成了奢望。
她奋力挣扎,但锁链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勒得她骨痛欲裂。她艰难地扭过头,望向缓步从阴影中走出的徐尘,那双原本妩媚动人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惊骇、愤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
徐尘面无表情地走到石台前,目光先是在那奇异金刚杵上停留一瞬,随即冷冷地落在被吊在半空、狼狈不堪的女修身上。密室中,只剩下女修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以及锁链轻微摩擦的窸窣声。
制住女修,只是第一步。徐尘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那柄金刚杵上。神识仔细扫过,那层七彩光罩禁制看似绚丽,实则内部结构繁复精密到了极点,灵力流转生生不息,隐隐与整个密室、甚至更广阔的地脉气息相连,给人一种浑然天成、无懈可击之感。
见状徐尘催动墨金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化作一道凝练的乌黑惊鸿,凝聚着化神期的锋锐剑罡,直刺禁制光罩最中心的一点!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在石室内炸开!剑尖与光罩碰撞处,七彩光华爆闪,涟漪剧烈荡漾,然而光罩却岿然不动,反而一股反震巨力沿着飞剑传来,墨金剑哀鸣一声,倒飞而回,剑身灵光都黯淡了几分。
“好强的禁制!”徐尘眉头紧锁,心中凛然。这防护强度远超预料,硬攻绝非上策。
他隔空一掌虚按,解除了女修部分的封禁,使其可以开口,声音冷冽如无比,不带一丝情感:“说!此乃何物?禁制如何解除?”
女修猛地咳嗽了几声,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空气。最初的惊骇过后,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怨毒,但很快便被一种泫然欲泣的柔媚所取代。她努力调整了一下被吊住的姿势,使得曲线更加凸显,声音也变得酥软无力,带着令人心痒的哀婉:
“前辈……前辈去而复返,真是……好手段。何必如此相逼呢?妾身……妾身也不过是机缘巧合至此。若前辈肯高抬贵手,放了妾身,这石台上的宝物,自然归前辈所有。而且……”她眼波流转,试图直视徐尘的眼睛,声音愈发暧昧,“妾身蒲柳之姿,也愿……任前辈处置,为奴为婢,绝无怨言,只求前辈留我一命……”
她深知自身魅惑之功对男子的影响,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关头,往往能激起对方的怜惜或贪婪,从而觅得一线生机。
然而,她低估了徐尘的心志。徐尘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十分寒冷,没有丝毫波动,甚至在她施展媚功时,嘴角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充满讥讽的冷笑。
见徐尘毫无反应,女修的心沉了下去。但她还欲再言,徐尘已经失去了耐心。
“冥顽不灵。”
徐尘心念微动,幽冥锁魂链骤然乌光大盛!那漆黑锁链仿佛活了过来,不仅仅是在收紧束缚女修的肉身,更有一股直接作用于神魂本源的力量爆发出来!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女修喉咙深处迸发!只见一道与她容貌一般无二、但身形模糊、仅有半尺高的元婴,竟被锁链硬生生地从她头顶天灵盖扯出了一大半!元婴的小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扭曲,发出无声的哀嚎。这种直接撕扯神魂的痛苦,远超肉身上的任何酷刑,是修士最恐惧的折磨之一。
女修的本体瞬间剧烈抽搐,眼珠凸出,布满血丝,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刚才刻意维持的风情荡然无存,只剩下最狼狈的惨状。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正在被寸寸撕裂,意识都在溃散的边缘。
徐尘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最终通牒般的压迫感:“三息之内,不说,便搜魂。届时魂飞魄散,悔之晚矣。”
“我说!我说!快停下!!”女修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搜魂之术霸道无比,被施术者几乎必死无疑,而且过程痛苦万倍。相比形神俱灭,说出秘密又算得了什么?她涕泪横流,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断断续续地求饶:
“解……解禁需……需以特殊手印‘逆莲印’……击打杵身由上往下数第三个梵文‘吽’字……再……再以精纯的纯阳法力灌注……灌注那莲台中心……持续三息!禁制自解!求求你……快停下……”
徐尘闻言,心念再动,幽冥锁魂链乌光稍敛,那被扯出大半的元婴虚影“嗖”地一声被强行按回了女修体内。女修如同虚脱般瘫软在锁链的束缚中,只剩下大口喘气的力气,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得到口诀,徐尘不再耽搁。他目光锁定金刚杵杵身,迅速找到了那个特定的、与其他梵文略有不同的“吽”字。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十指翻飞间,勾勒出一朵倒悬莲花的虚影——正是“逆莲印”。
“去!”
他低喝一声,逆莲印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印在了那个“吽”字之上!
“嗡……”
金刚杵微微一颤,流转的梵文速度陡然加快。紧接着,徐尘右掌抬起,掌心之中纯金法力喷薄而出,精纯浩大,化作金色的溪流,稳稳地注入杵头那淡红色的莲花台中心。
莲台接触到纯阳法力,先是轻轻一震,随即红光大盛,那温润的光泽变得耀眼起来。徐尘心中默数,法力输出稳定而持续。
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第三息结束的刹那,笼罩金刚杵的七彩光罩发出一声如同琉璃破碎般的轻响,“啵”的一声,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禁制,破了!
然而,几乎在禁制消散的同一时间,异变陡生!
那枚淡红色的莲花台仿佛彻底苏醒,发出了更加清晰、更加急促的嗡鸣声!红光暴涨,将整个密室映照得一片血红!更令人心惊的是,它竟像是拥有了独立的生命和意志,剧烈地挣扎、震颤起来,带动着整个金刚杵都开始晃动,似乎要脱离石台,破空飞去!
“果然有灵性,还想走?”徐尘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冷哼一声,早有准备。幽冥锁魂链所化的十二条锁链中,立刻分出了数条,缠绕而上,瞬间将金刚杵牢牢捆缚。同时,他右手五指疾弹,数道金光闪闪的符箓激射而出,在空中化作层层叠叠的“束灵金光”,将躁动不安的法器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镇压下去。
莲台的红光和嗡鸣在金光和锁链的双重压制下,迅速减弱,最终恢复了平静,但那股隐晦的生命波动依然存在。
徐尘不敢大意,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寒玉盒。玉盒通体冰凉,表面贴满了各种镇压、隔绝气息的符箓。他小心翼翼地将被镇压的金刚杵放入盒中,在合上盒盖的瞬间,又迅速加贴了三道专门禁锢神魂波动的“禁神符”和一道效果更强的“封灵符”。直到感觉到玉盒内再无任何气息泄露,他才小心翼翼地收回储物袋最深处,与其他重要物品隔离开来。
宝物到手,此地已是真正的龙潭虎穴,绝不可久留!
徐尘目光扫过瘫软如泥、气息萎靡的紫衣女修,略一沉吟。此女知晓甚多,或许还有用处,且留她一命。幽冥锁魂链一卷,便将失去反抗之力的女修如同货物般卷起,拖在身后。
他身形如电,沿着来路急速返回,几个起落便穿过长廊,掠过那被金色光幕封锁的玄青色光幕。冲出金光寺废墟的刹那,外界的天光让他微微眯了眯眼,但遁速丝毫未减。
辨明方向后,徐尘全力催动体内法力,周身金光大盛,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惊鸿,撕裂长空,朝着流云仙州南部的平阳仙城方向,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在天际。
……
就在徐尘依照紫衣女修之法,以“逆莲印”触动金刚杵禁制核心,七彩光罩开始剧烈波动、即将破碎的那一瞬间……
远在水云涧的风景秀丽之地,此刻却是梵音阵阵,佛光普照。一场由慧海法师亲自主持的、规模盛大的开光法会,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高座法坛之上的慧海,身披锦斓袈裟,宝相庄严,正带领着数百僧众诵经祈福,引导信众愿力,为新建的别院奠基。然而,就在那一刹那!
慧海正在拈指说法的手猛地一颤,话音戛然而止!他脸色骤然煞白,随即又涌上一股异样的潮红,体内气血如同沸水般翻涌不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
一股源自血脉、源自神魂深处的悸动与警兆,如同灭顶之灾般轰然降临!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法,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经营多年、视为最大倚仗和秘密的老巢,金光寺地下密室最核心的那处禁地,被人触动了!而且触动的是那最关键的、与自身心血相连的最终禁制!
“不好!密室……”慧海心中骇浪滔天,惊怒交加,几乎要当场失态咆哮出来。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席卷他的全身。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撕裂空间,瞬间返回金光寺,将那个胆大包天的窃贼碎尸万段!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就被现实无情地压了下去。他目光扫过下方虔诚仰望的信众,看了看法坛周围那些来自“上宗”的监督使者。
在此地建立别院,是上宗下达的死命令,关乎金光寺未来数百年的兴衰气运。他身为住持,乃是法会的核心,若在此时突然离去,不仅这耗费了无数心血才促成的法会将前功尽弃,聚集的愿力反噬足以让他重伤,更会彻底得罪上宗,后果不堪设想!那份惩罚,绝对比丢失一件金刚杵要严重得多。
加之两地距离实在过于遥远,即便他此刻不顾一切施展遁术全力赶回,也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等他赶到,窃贼早已逃之夭夭。
种种念头在慧海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的脸色变了数变,最终强行将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和焦急压了下去,只是额头微微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他内心极度的不平静。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继续主持法事,但诵经的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冰冷。
他只能在心中疯狂地祈祷和诅咒:“密室之中,除了那七彩禁制,还暗藏了‘幻心魔阵’与‘金刚伏魔阵’两道后手,皆是阴狠霸道的杀招……但愿……但愿能将其灭杀,或者至少……拖住他!”
只是,那股冥冥中的不安,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深知,那金刚杵非同小可,一旦有失……慧海的目光投向南方天际,那里,正是徐尘远遁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一丝无可奈何的焦虑。
徐尘所化的青色惊鸿,已消失在天际尽头。
流云舟撕裂云层,以惊人的速度向南疾驰已有三日。舟身铭刻的隐匿符文流转,将庞大的灵压波动尽数收敛。
舟内,一间特意改造过的密室,四壁镶嵌着暗沉的吸灵石,地面镌刻着繁复的禁锢灵纹,光线昏暗,空气凝滞,只有核心阵法运转时低沉的嗡鸣声。
密室中央,紫衣女修被十二道幽冥锁魂链死死缚在一个冰冷的玄铁柱上。锁链并非简单缠绕,而是尖端没入她周身大穴,不仅禁锢肉身法力,更噬咬着她的元婴,让其无时无刻不处于神魂撕裂般的痛苦之中。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涣散,早已没了当初在金光寺密室中的那份诡异从容,只剩下被彻底拿捏后的萎靡与绝望。徐尘在她体内种下的“噬心禁制”更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引爆她的心脉。
“吱呀——”
门被推开,徐尘缓步走入。他依旧是一身青袍,面容平静,不见丝毫波澜。密室内压抑的气息对他毫无影响。他挥手虚按,幽冥锁魂链微微松动,让女修得以喘息,能够正常开口,但元婴的禁锢丝毫未减。
徐尘随意地坐在对面一张檀木椅上,目光如两把冰冷的刮刀,仔细地审视着眼前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紫衣女修,开门见山,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那金刚杵,究竟是什么来历?值得你脱困后不立刻远遁,反而要冒险折返去取?”
女修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面容,听到问话,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紧紧咬住下唇,甚至咬出了一丝血迹,用沉默作为最后脆弱的壁垒。她深知,一旦开口,可能就真的万劫不复。
徐尘身体微微前倾,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密室内的空气骤然又寒冷了几分。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其中的寒意足以冻结灵魂:“你以为沉默有用?抽魂炼魄,炼制成傀儡的手段,你又不是没体会过。我不是善男信女,没耐心与你在这里耗着。你的时间,不多了。”
女修猛地抬起头,眼中原本的恐惧被一种极度的讽刺和绝望取代,嘶声道:“我说……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
徐尘缓缓摇头,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不能。但你可以选个死法。说实话,我给你留个全尸,或许……还能为你立个碑,让你有一线微乎其微的轮回之机。若不说……”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便魂飞魄散,从此天地间再无你存在过的痕迹。”
“全尸?魂飞魄散?呵呵……有区别吗?”女修惨笑起来,笑声沙哑而凄凉,充满了对自身命运的嘲弄。她似乎想用这种姿态维持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徐尘双目之中寒光骤然爆射!不再有任何废话,心念催动之下,幽冥锁魂链黑气大盛!链条瞬间收紧,并非简单的物理束缚,而是化作一只凝实的、指甲尖锐的漆黑鬼手,死死扼住了女修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的同时,更有一股阴寒歹毒的力量直接侵蚀她的神魂!
同时,徐尘一直收敛的化神期灵压,轰然爆发!不再是之前审讯时的威势,而是毫无保留的恐怖压力!整个密室的禁锢阵法光华狂闪,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钢铁,重重压在她的身上、她的元婴上!
“呃——!”女修双眼瞬间凸出,布满血丝,浑身骨骼发出咯吱声,经脉如同被寸寸碾断,丹田内的元婴发出无声的尖啸,蜷缩成一团,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她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缕暗红色的鲜血,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无法承受的痛苦,之前的讥讽和绝望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欲和濒死感。
徐尘稍稍放松了锁链的扼制,让她能吸入一丝空气,但那如山岳般的灵压依旧死死压着她。他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凝聚着一点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遥遥指向她的眉心元婴所在,只吐出一个字,冰冷如铁石交击:
“说。”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逼近。女修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楚。她瘫软在锁链中,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眼神彻底黯淡下去,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所有的抵抗、算计、不甘,在这绝对的力量和冷酷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她喘息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提出了一个卑微的、或许是生命中最后的请求:“我……我说之后……求……求你……将我的骨灰……送回……送回须弥山东侧的……月莲庵……”那是她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故土,或许是她修行开始的地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牵挂。
徐尘冷漠地打断了她,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你没有资格提条件。”这句话,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点幻想。
女修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在绝对的死亡威胁下,在魂飞魄散的恐怖面前,她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再坚守也已毫无意义。
她声音沙哑、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的生命,开始叙述那段被深埋的过往:
“那金刚杵……名曰‘业火红莲金刚杵’……并非……并非慧海炼制……是他早年……从一处上古遗迹中……偶然所得……其真正的核心……是那朵……‘红莲业火种’……”
她喘息着,每个字都说得艰难,“……是一种续命之法,是我佛家法门——《莲台法身寄存印》。”
徐尘眉梢微挑,威压稍敛,给了她一丝说话的余地:“哦?续命之法,修真界层出不穷,无非是元婴夺舍、分魂寄念之流。你佛门素来讲究轮回往生,竟也钻研此等‘逆天’之术?”
“逆天?”苏婉缓缓摇头,借助这片刻喘息,默默运转心法,稳住濒临溃散的元婴,“在前辈看来,或许是吧。但生死如长夜,肉身若舟筏。舟筏坏了,换一艘便是。道门不是也有身外化身,妖族巫族不是也有精血重生的术法。”
她开始讲述,声音渐渐平稳,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古老传说,又像是在进行最后的法布施。
“此法的根基,源于佛陀亲传的‘三身说’与菩萨道‘意生身’之奥义。”苏婉的眼神透出一种虔诚信徒才有的光芒,“法身,是吾等不生不灭的生命本源,如如不动;报身,是修行功德所感的庄严之相;化身,则是随缘应化,度脱众生的方便显现。而‘意生身’,并非实体,乃是修行者臻至菩萨阶位后,以甚深禅定与宏大愿力凝聚的‘非实非虚之身’,是化身的一种高级形态,能随心所欲,疾速往诣诸佛净土,亦能入娑婆浊世,行慈悲事。”
“《莲台法身寄存印》,便是在这‘意生身’的奥义上,建立的一种……代偿机制。”她斟酌着用词,“简单说,并非创造第二个自我,那与我佛‘无我’的根本教义相悖。而是将自身最核心的‘法印’与最根本的‘愿力’,提前凝练、寄存于一枚‘意生身种子’之中。当本体因‘度生因缘未尽’而意外陨落时,这枚种子会受到未竟愿力的驱动自动显化,继承那份责任,继续未完成的慈悲行愿。”
徐尘静静听着,不置可否,但眼神中的探究之意更浓。他身为化神,早已触及神魂本源之秘,对佛门这等精妙理论,虽不尽信,却也知绝非空穴来风。
“功法修行,分两步走。”苏婉继续道,“第一步,凝练‘莲台法种’。需修行者至少证得‘初地菩萨’之果位,心性与功德缺一不可。然后,以精纯的‘禅定之火’淬炼自身累积的‘福德’,辅以菩提叶汁、晨露甘露等灵物,于眉心泥丸宫中,观想、凝聚出一枚三寸大小的虚幻莲台。此莲台,便是那‘意生身’的种子容器,可视为我佛门独特的‘元婴雏形’。”
“但这莲台之内,不存记忆碎片,不藏情感执念,只刻有两道最根本的印记。”她伸出两根手指,“其一,为‘法印’,是修行者主修法门的核心精义,譬如‘观音大悲印’、‘地藏渡厄咒’,确保将来化身显化后,不失修行根基,能施展相应神通。其二,为‘愿印’,是修行者此生发下的最核心、最强烈的度生誓愿,或许是‘救满三千饿鬼’,或许是‘护持某座禅林百年安宁’。这道‘愿印’,是启动法身的唯一‘钥匙’,也是驱动化身的根本动力。”
徐尘忽然插话,声音冷冽:“若本体陨落时,那誓愿已然完成,或誓愿守护的对象早已不在呢?”
“那莲台种子便会自然消散,化作纯净的愿力回归法界。”苏婉答道,“缘起则生,缘灭则散,正是佛法真谛。若启用后,化身沉溺于‘续命’的假象,背弃了最初的愿力,生起我执,这法身便会自动溃散,反遭愿力反噬,折损累世福德。”
徐尘指尖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似在推演这功法的逻辑。“第二步,便是化身显化了?”
“是。当本体确已陨落,且‘愿印’中的誓愿未竟——例如,发誓要救的人还没死,要镇压的邪魔尚未伏诛——寄存的莲台种便会感应因缘,自动触发。它或从本体尸身中脱离,或若提前寄存在某处安全之地如佛塔舍利、高僧念珠,便会从该处显现。”
“显化的形态,因修行者生前境界而异。”苏婉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若是三至五地菩萨,可显‘劣应身’,借附近草木、泥土等‘无情物’暂时凝聚身形,外貌与本体相似,但必有佛法标记,如眉心莲纹、手现金光等。此化身修为仅存本体三成左右。”
“若是八地以上菩萨,则可成就‘胜应身’,乃‘觉法自性性意生身’,能直接显化与本体同等修为的法身,甚至能依愿力化现‘千手千眼’、‘六牙白象’等佛门瑞相,持续时间由那‘未竟愿力’的强度与范围决定。传说地藏菩萨发‘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大愿,其化身便近乎永恒。”
徐尘冷笑一声:“说得天花乱坠,无非是另一种形势的‘夺舍’与‘续命’,只不过套了层慈悲的外衣。修炼此法,想必代价不菲吧?”
“前辈明鉴。”苏婉坦然承认,“佛门重因果,岂有不劳而获之事?修炼此法,有三重考验,亦是三重限制。”
“第一重,戒体纯净。修行者需持菩萨戒,至少严守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五根本戒。若有破戒,莲台便会沾染‘业垢’,显化时极易受业力牵引,堕为‘魔化化身’。譬如,本该救度众生,却因破杀戒而愿力扭曲,化身可能变得嗜杀成性。”
“第二重,愿力淬炼。莲台非死物,需以愿力滋养。每月需在佛前‘发露愿心’,并以实际的‘行善积德’来增上莲光。救一人,莲台便明亮一分;渡一厄,愿力便凝实一缕。若三年之内毫无善行,莲台便会因愿力枯竭而自动枯萎。此乃‘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的入世修行,绝非闭门造车可成。”
“第三重,禅定根基。需修成‘念佛三昧’或更高禅定,让‘意根’而非容易散乱昏沉的‘意识’来主导莲台。因为意识会断灭,如人睡眠、昏迷时,但意根恒审思量,能持续维系愿力不断,确保即使本体重伤昏迷,莲台亦不溃散。”
“至于启动规则,”苏婉强调,“绝非如傀儡术般可主动操控。必须同时满足两个前提:其一,本体确已陨落,肉身被毁或魂魄离体无法回归;其二,愿印中的‘度生因缘’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若仅仅是为了逃避死亡,比如在决斗败北、心生恐惧时想强行启动,莲台会直接碎裂,修行者非但无法‘续命’,反而会遭受剧烈愿力反噬,严重折损来世福德。”
“化身显化后,亦有局限。其活动范围受‘愿力范围’约束,若誓愿是护持一座山,便不能离开此山百里。且每次显化,都会持续消耗生前积累的‘福德’,一旦耗尽,化身便如无根之木,化作光点消散,那枚辛苦凝练的‘莲台种’也会彻底报废。此功法,一生通常只能成功修持一次,正合‘诸行无常’之理。”
徐尘听完,沉默良久。只有苏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他忽然站起身,走到苏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化神期的庞大灵压再次凝聚。
“很精妙的说法,几乎自圆其说。”徐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但本座更想知道,此法在实际中,会引出何等因果?譬如,那化身显化,承载愿力记忆,却无本体后续经历,它究竟是谁?是工具,还是一个新的‘我’?若它对本该守护的对象产生了超越愿力的情感,又当如何?”
苏婉脸色微白,显然徐尘的问题直指功法的核心矛盾。她深吸一口气,道:“前辈慧眼。这正是《莲台法身寄存印》最大的考验,亦是修行者必须面对的‘两难困境’。”
她举例说明:“我曾听闻一桩旧事。一位高僧,愿力是守护一孤女直至其成年。高僧意外陨落,化身显化,成功找到女童。化身完美履行职责,女童对其极度依赖。然而,日复一日,化身在女童的孺慕之情中,竟生出了‘想永远陪伴她’的执着,渐渐忘了这仅是‘愿力’而非‘我’的私情。结果,其眉心莲台开始发黑,身形不稳。它面临抉择:若沉溺此执念,化身将沦为‘有漏之身’,最终带着执念堕入轮回;若想继续存在,必须破除我执,以‘无我’之心,在女童成年后,亲手送她离开,甚至斩断她的依恋,继续漂泊行愿。此中煎熬,堪比刀山火海。”
“或……”苏婉沉默了一会儿旋即转换话头。
“再者,便是业力反噬。”苏婉语气沉重,“化身显化,并非清白之身,它会承接本体乃至寄存物本身之因果。若本体前世有杀业,化身可能天生体弱多病;若本体曾欺瞒信众,化身开口便可能禁声。更有甚者,若莲台意外寄存在一具刚死的、业障深重的躯体上——类似藏传的‘夺舍法’,但此乃被动选择——那化身便要承受原主的业债。譬如有位密宗行者的莲台寄于一位刚死的猎户体内,猎户杀生无数,化身显化后,日夜被野兽冤魂纠缠撕咬,痛苦不堪。”
“最难的,或许是愿力与现实冲突。”苏婉目光幽深,“某位菩萨化身的愿印是‘救满百名孤儿’。当他救到第九十九个时,得知千里外一场大瘟疫即将爆发,若去阻止,可救数千人,但必定错过最后一个孤儿,导致愿力未满,化身消散;若先救孤儿,数千人因他延误而丧生。此时,机械执行誓愿已无意义,化身需领悟‘大愿’与‘小愿’的区别,打破对‘数量’的执着,以当下真正的‘救众生’之心,尝试升华愿力,或许能激活莲台新的可能。这已是对修行境界的终极考验。”
说到这里,苏婉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紫衣上渗出更多血迹,她的元婴在徐尘持续的威压下,已到了极限。她强忍着神魂欲裂的痛苦,原本因阐述佛法而略显平和的眼神,此刻却迸发出一种混合着痛苦、讥讽甚至是……一丝悲愤的光芒。
“前辈……”她声音嘶哑,带着豁出去的决绝,“您是不是觉得,这套说法,看似精妙圆融,将‘贪生怕死’粉饰成了‘慈悲渡生’?”
徐尘目光微凝,并未打断,静待其言。
苏婉惨然一笑,那笑容里再无半点神圣,只剩下淋漓的鲜血和彻骨的寒意:“什么《莲台法身寄存印》!什么‘寄存渡生之责’!不过是……不过是披着佛法外衣的、最精巧也最可悲的邪法!”
她语出惊人,完全推翻了之前看似客观的阐述。
“晚辈之前所言,不过是典籍记载的那套说辞!可实际上呢?”苏婉眼中满是悲凉,“将未竟之愿、未护之人,化作一道冰冷的‘愿印’,刻入莲台。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执着!是对因缘的强行干预,是对自然生死的悖逆!”
苏婉气息越来越弱,但言辞却越发激烈,仿佛要在形神俱灭前,将这积压已久的愤懑尽数倾泻。
她猛地咳嗽,凄然道:“慧海……便是在修此邪法!”
徐尘的目光落在苏婉苍白的脸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说说金刚杵。你为何如此重视。”
苏婉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压下喉头的腥甜。
她声音沙哑,但条理清晰,“这金刚杵,若晚辈所料不差,它极可能就是慧海禅师的……‘种器’。”
徐尘把玩金刚杵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种器?就是你刚才提到的,《莲台种器寄魂法》的核心?”
“是,但又不完全是。”苏婉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月莲庵历代秘传以及她被迫为慧海研究此法的见闻结合起来,“《莲台种器寄魂法》流派众多,形态各异。慧海禅师出身密宗,其种器形态,最可能的就是这‘金刚杵形’。”
她伸手指向徐尘手中的杵身:“您看这上面的经文,并非寻常祈福超度之文,而是密宗不传的‘阿赖耶识寄托咒’和‘命根种子稳固印’。而这杵头三棱中心的那点微光……”苏婉凝聚起仅存的神识,仔细感知,“那并非镶嵌的宝石,而是……一种高度凝聚的、富含生命本源气息的‘琉璃舍利子’的雏形!此物需以自身无上愿力、功德,混合眉心血髓,在‘禅定火’中煅烧百年方能初成,是承载‘命根种子’的最佳容器。”
徐尘闻言,神识立刻如丝如缕地探入金刚杵内部,果然感觉到那点微光深处,有一股极其隐晦却无比精纯、与慧海同源的生命气息在缓缓流转,仿佛沉睡的胚胎。这气息与金刚杵本身的材质、禁制紧密相连,构成了一个奇妙的整体。
“继续说。”徐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兴趣。抢劫金光寺,本是为了库藏珍宝。这金刚杵倒真是个意外。
苏婉继续道:“炼制此种器,条件极为苛刻。首先,修行者需至少是‘八地菩萨’境界,方能初步触及并引导自身阿赖耶识中的‘命根种子’。其次,需寻得与自身功法极度契合的顶级灵材。慧海禅师主修《大日如来金刚法》,这金刚杵的材质,恐怕是采集了云洲西方金刚宝矿,又经历代高僧持咒加持的‘传承佛铁’,方能承受命根种子的力量。”
“最关键的是‘寄魂’过程。”苏婉眼中闪过一丝心悸,“需在自身状态最巅峰时,以秘法分裂出一丝最本源的‘命根种子’,导入这金刚杵内的‘琉璃舍利雏形’中。此过程凶险万分,稍有差池,轻则修为大跌,重则神识受损,变成痴傻。成功后,这种器便与本体通过无形的‘业力丝线’绑定,成为其‘第二条命’的根基。”
徐尘若有所思:“所以,这金刚杵就是慧海的命根子?他把它藏在金光寺重重禁制之下……”
“不完全是藏,”苏婉摇头,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更是‘滋养’。种器初成,如同幼苗,需放置在与其‘愿力因缘’最深、灵气最充沛的秘境中温养。金光寺是慧海的根本道场,他在此经营千年,寺内汇聚的信仰愿力、地脉灵气,都能潜移默化地滋养这种器,使其与慧海的连接更加稳固,未来显化‘意生身’时也能更强大。他将种器置于寺中,既方便汲取愿力,又能以整个金光寺的力量来守护,比放在外界任何险地都更安全。”
“那你为何要破它禁制?”徐尘问到了关键,“你想凭借此物与他为敌?我观你体内气血与灵气通常凝练、通透,元阴未泄。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苏婉的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悲愤和痛苦:“恨?前辈,月莲庵上下三百余人,除我之外,尽数被慧海屠戮!只因我庵中世代秘传的一卷《净世莲华咒》,他掳我来,逼我助他完善这邪法!我忍辱负重,假意顺从,暗中却一直在寻找毁掉他这‘第二条命’的机会!”
徐尘眼神一凝:“直接破坏种器?后果如何?”
苏婉惨然一笑,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意:“这种器与他性命交修,可谓一损俱损!重则,依附于其上的那一缕本源神魂瞬间湮灭,慧海当下便会魂飞魄散,形神俱灭!轻则,金刚杵破碎,与其紧密相连的慧海本人必然遭受无法想象的反噬,修为暴跌一两个大境界都是侥幸,更可能道基崩毁,从此沦为废人,甚至神识受损,永无清醒之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力气:“这才是真正能伤他根基、甚至取其性命的法子!只是……只是晚辈修为低微,即便找到破绽,成功的希望也极其渺茫,最多只能像扑火的飞蛾,溅他一身血污,阻他片刻清净罢了!”
“所以您闯入时,我正是在进行最后一次尝试……可惜,功亏一篑。”苏婉惨然道。
徐尘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他看向手中的金刚杵,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这不再仅仅是一件强大的佛宝,而是一个化神后期大能的命门所在,是一个蕴含了佛门至高理念与残酷现实的诡异造物。
“种器被夺,对慧海有何影响?”徐尘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苏婉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展现价值的关键:“影响巨大!种器与本体性命交修,息息相关。”
“首先,他会立刻心生感应,如失至宝,焦虑不安。其次,种器离体,他与命根种子的联系变弱,日常修炼都会受到影响,尤其是冲击瓶颈时,风险倍增。”
“更严重的是,”苏婉语气带着一丝快意,“若持器者懂得方法,可以直接通过种器威胁本体。慧海的神魂会痛苦难当;或者,尝试以污秽之力如魔气、血煞污染金刚杵,慧海的佛体根基就会受到侵蚀,甚至可能走火入魔。”
徐尘摩挲着金刚杵冰冷的表面,忽然问道:“若我对敌时,强行摧毁它呢?”
苏婉立刻道,语气急促而肯定:“前辈,万万不可直接摧毁!”
她见徐尘目光扫来,急忙解释:“种器与本体联系极深,宛若一体。若您此刻以强力毁去这金刚杵,慧海固然会遭受重创,修为大跌,但剧烈反噬,会让他瞬间清晰感知到种器被毁的方位与情形!且此物损毁后会演化出戒力结界和禅定幻阵,到时恐怕只能在此地等着慧海过来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符合当前处境的光:“但正因这种器对他如此重要,如今它落在您手,反而是制衡他的绝佳利器!只要此杵远离他身,其内蕴养的‘命根种子’得不到本体的持续温养与愿力补充,便会逐渐‘休眠’,他与种器间的感应也会随之减弱。更重要的是,只要种器不在身边,他冲击更高境界时根基不稳,几乎再无成功的可能!”
徐尘听完,细细思考:
“第一,便是忍痛强行以秘法,隔空收回种器内那部分至关重要的神魂与命根。但此法凶险无比,如同自断一臂,即便成功,也必致修为暴跌一个大境界以上,元气大伤,数百载苦修付诸东流,道途基本断绝。”
“慧海绝不会坐视种器丢失而毫无作为!任由种器被夺走,远离自身——看似暂时安全,实则等于自毁前程。种器无法在身边温养,他冲击更高境界便绝无可能。所以,他绝不会选这条路!他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追踪而来,试图夺回金刚杵!”
“因此,对他而言,他一定会来追!区别在于,他是选择在追回过程中,找个万全时机再尝试安全收回神魂,还是被逼到绝境时,不得不当场强行收回。”
徐尘沉吟起来。原本只是顺手抢劫,没想到却拿到了如此关键的东西。这金刚杵,现在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但也是一个极具价值的筹码。
他看了一眼气息奄奄、但眼中却燃烧着不甘与怨毒的苏婉。此女对那诡异法门的了解确实有些价值,与慧海的死仇也勉强算个可以利用的点。但带着,始终是个重伤的累赘。
徐尘心中瞬间权衡利弊。他收起金刚杵,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温度,如同在处置一件杂物:
“你提供的消息。本座不杀你,给你个自行了断的机会,或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婉残破的躯体和萎靡的元婴,语气平淡却带着修仙界惯有的冷酷:“替你选个地方。说说你的来历,若你出身之地在我南下途中,或有什么未了却的寻常心愿,本座经过时,可顺手将你埋在那里,全当是给你这份‘消息’的报酬。至于立碑与否,看本座心情。”
苏婉身体一颤,闭上了眼。她明白,这才是修仙界常态。对方没有顺手将她碾死,已是格外“讲道理”。求死,此刻确实易如反掌。
但仅仅是瞬间的沉默,她脑中闪过月莲庵冲天的火光,师姐们惨死的景象,还有慧海那伪善而狰狞的面孔。仇恨如同毒火,灼烧着她近乎熄灭的魂火。
她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晚辈苏婉,出身南疆……。”她断断续续, “若……若前辈有朝一日……途经沧澜郡南疆落霞山……望能将晚辈骨灰……于山巅……让晚辈……能望见……故地。”
徐尘听完,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好。”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点向苏婉眉心。并非击杀,而是暂时封住了她濒临崩溃的元婴,让其陷入一种类似龟息的沉睡状态,免得她立刻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