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踉跄后退,右臂的酸麻感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筋肉里啃噬。他单膝跪在沙地上,左手死死按住颈侧,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汗水混着沙粒从鬓角滚落。
他抬眼瞪向林墨,眼神里混杂着惊怒、疼痛,还有一丝难以置信——刚才那一戳,角度刁钻,力道精准,绝不是捕俘拳里的常规招式。
林墨站在原地,呼吸也略显急促,额角见了汗,但身形依旧稳如磐石。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左手腕——刚才硬格赵军一记重腿的反震力也不小。
赵军啐出一口带沙的唾沫,挣扎着站起来,右臂仍有些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疼痛和短暂的麻痹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更凶悍的劲头,也彻底撕掉了最后那点“考察”的心态。他现在看林墨的眼神,完全是看一个必须全力击败的对手。
“好……好得很!”赵军声音嘶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没想到四九城家具厂里,还藏着这样的‘练家子’。陈叔教你的,看来你还没学全——或者说,他也没教你最要命的那些!”
话音未落,赵军身形再次暴起!但这一次,他的姿态与之前刚猛直接的军中格斗术有了微妙不同。步伐更诡,起手式更低,扑击时带着一种猎食动物般的潜行与爆发交错感。不再是纯粹的力量碾压,而是多了一丝阴狠刁钻的“技”。
林墨眼神一凝。来了!
赵军这次没用拳,而是双手成爪,一上一下,如同毒蛇出洞,直扣林墨咽喉与心口!速度奇快,角度更是险恶,指尖带风,显然练过指力。这绝非捕俘拳的路数,更像是某种融合了擒拿、爪功的实战搏杀技,透着股军营里生死搏杀磨砺出的狠戾。
林墨不敢怠慢,身形疾退,同时双手如封似闭,用的是太极推手里的“云手”化劲,结合了捕俘拳中卸力牵引的诀窍。然而赵军双爪如影随形,变扣为划,指尖擦着林墨手臂外侧掠过,带起三道火辣辣的白痕——若非林墨退得快,手臂怕是要见血。
“野战军侦察分队内部教的都叫它‘剔骨手’,没见过吧?”赵军一击不中,毫不停留,脚下步法连踩,如趟泥般贴近,肘、膝、肩并用,攻击点全是关节、软肋、下颌这些一击就能让人丧失战斗力的部位。
招式衔接流畅狠辣,完全没有套路架子,纯粹为高效制敌而存在,许多动作甚至违背常规发力,却更加出其不意。
林墨心中震动。这些招数,陈父确实没教过!不是不教,恐怕是有些过于阴狠、限制使用的杀招,陈父怕他失手伤人。这让他原本只是打算“教训”一下对方的心思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未知技艺时本能的兴奋与探究。
他不再保留,将健体操带来的超强身体协调性和动态视力发挥到极致,在赵军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中闪转腾挪。他仔细观察着赵军的每一个发力细节、脚步转换、重心移动,大脑飞速运转,拆解、分析、预判。
场面上,林墨似乎被压制了,几次惊险地避开要害,衣裤上又多了几处被划破的痕迹,显得有些狼狈。赵军越打气势越盛,眼中凶光闪烁,嘴里也开始不干不净:
“就这点能耐?刚才那下偷袭的灵性呢?嗯?是不是只会耍点小聪明?”
“陈敏看上你什么?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能护得住她?”
“老老实实画你的图纸去!这拳脚上的事,不是你这种坐办公室的人玩得转的!”
这些话传进林墨耳朵里。他眼神微微一冷,原本只想让对方吃些苦头就罢手的念头,彻底消散了。一定要多教训他几顿。
就在赵军一记极其刁钻的低扫腿接反手肘击,自以为即将得手,力道用老的瞬间,林墨动了!
他仿佛早已预判到赵军的连招,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柔韧性扭开肘击,同时左脚如同毒蝎摆尾,精准地踢在赵军支撑腿的膝窝侧面——不是重击,而是巧劲一拨。
赵军重心顿时失衡,肘击落空,整个人向前踉跄。林墨趁势切入他中门,右手并指如剑,快若闪电般点向他肋下某处——同样是痛觉神经密集区,但角度更偏,力道控制得极其精细。
“呃啊——!”赵军肋下一阵钻心刺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钎捅了一下,半边身子都痉挛起来,攻势瞬间瓦解。
林墨却没有追击,反而后撤一步,胸膛起伏,喘着气,脸上也露出疲惫之色,左手捂着右肩——刚才格挡时硬碰硬的地方,似乎也吃了点亏。
赵军单膝跪地,捂着肋部,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抬头看向林墨,见对方也是一副力竭模样,心中那股被压制的憋闷感稍减,但惊疑更甚。刚才那一下……太疼了!而且时机抓得极准,正好是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招式用老无法变招的节点。是巧合?还是……
“野战军的剔骨手,确实厉害。”林墨喘匀了气,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听不出褒贬,“不过,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战场上瞬息万变,只会几手狠招,不见得就高枕无忧。”
赵军撑着膝盖站起来,肋下的剧痛慢慢转为持续的钝痛,他盯着林墨,眼神复杂:“你……你到底跟谁学的?”他不信光是陈父能教出这种水平,这种对战机的把握,这种挨打中找破绽的忍耐力,还有那些精准打击痛点的阴险手法……
林墨没回答,只是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沙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勉强、甚至带着点挑衅意味的笑:“怎么?赵长官这是……打不动了?还是觉得,今天没分出个明确胜负,心里不痛快?”
他往前走了两步,虽然脚步有点虚浮,但腰杆挺得笔直,目光直视赵军:“你要是觉得还没尽兴,或者不服气……周末,老时间,还是这里。我奉陪到底。就怕你……到时候找借口不敢来。”
这话如同一把火,扔进了赵军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气的心里。他脸色一沉,狠狠瞪着林墨:“放屁!我会怕你?周末就周末!谁不来谁是孙子!”
林墨点点头,不再多说,捡起地上的外套,拍了拍沙土,转身,假装一瘸一拐地朝着训练场外走去。夕阳将他拉长的影子投在沙地上,显得有些孤单,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韧劲。
赵军站在原地,看着林墨的背影消失在破旧的铁丝网外,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捂肋部的手。疼痛依旧清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几处火辣辣疼着的地方,又回想刚才交手每一个细节,眉头越皱越紧。怎么才能让这小子服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