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足以让任何存在都为之失语的画面。
一具无比庞大的“尸体”,静静地漂浮在终极的虚无之中。
它的体型,堪比一个中小型的宇宙。言权那在凡人眼中如同神只般的身躯,在它的面前,渺小得甚至不如一粒尘埃。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灰败的,如同风化了亿万纪元的岩石般的色泽。表面布满了沟壑与裂纹,每一道裂纹,都比一方大世界还要宽阔,深不见底,里面涌动着已经彻底死寂的,凝固的能量。
它保持着一个蜷缩的姿态,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又像是在竭力保护着什么。
但最让言权心神剧震的,不是它的庞大,也不是它那股仿佛跨越了纪元尽头的古老与苍凉。
而是它的脸。
那张同样巨大无朋,早已石化,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的脸。
五官的轮廓,眉眼的位置,嘴唇的弧度……
竟然与他,一模一样!
就像是将他如今的样貌,放大亿万倍,再赋予其无穷尽的岁月沧桑。那双紧闭的石质眼眸,即便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一种仿佛燃尽了所有智慧与情感后,留下的无尽空洞。
这里没有风,但言权却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具古老、庞大、死寂的石质巨人,就是那个黑色信号的来源。
它在呼唤他。
或者说,它在呼唤着他体内,那份同源的“原始生命序列”。
言权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整个人冷静到了极点。他开始缓缓地,朝着那具庞大的“尸体”靠近。
越是靠近,他越能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共鸣。
他体内的混沌道体,仿佛一个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见到了自己血脉的源头。那种本能的亲近感与归属感,让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细微的欢欣与颤栗。
这不是夺舍,也不是威胁。
而是一种……确认。
仿佛在确认,他就是从这具古老的躯体中,延伸出的,一段全新的“序列”。
他飞了很久。
终于,他来到了那具“尸体”紧闭的眼眸前。仅仅是一片石化的眼皮,就如同一片广袤无垠的灰色大陆。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加速流淌,心脏在有力地搏动。那黑色信号的共鸣,已经达到了顶峰,像是在催促着他,去做些什么。
言权悬停在虚空中,黑色的长发在静止的时空中无风自动。
他看着眼前这张属于“自己”的,古老的脸,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他是谁?
这具尸体又是谁?
他的穿越,和眼前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
【病娇情债偿还系统】,这个看似荒诞,却又无比强大的金手指,它的根源,是否也在这里?
无数的谜团,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笼罩。而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
不再犹豫。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绝对的黑暗中,带着一抹不属于这里的生命光泽,缓缓地,轻轻地,触碰向了那片如同灰色大陆般的,石质化的皮肤。
指尖与那冰冷、粗糙、死寂的表面,接触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没有毁天灭地的法则对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
轰——!!!
一股无法用任何单位去计量的,浩瀚、磅礴、古老到了极点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海,顺着他指尖接触的那一点,以一种超越了光、超越了思维、超越了一切物理法则的形式,悍然冲进了他的脑海!
那一瞬间,言权的意识,被撕成了亿万万份碎片!
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滴水,被猛地泼进了无垠的汪洋大海。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声音,无数的情感,无数的知识……如同亿万场电影同时在他的脑海中播放,每一个片段都宏大到足以撑爆一个神王的灵魂。
这不是属于他的记忆。
而是属于这具古老的,名为“言权”的尸体的记忆!
在无尽的,混乱的记忆碎片中,言权用他那强韧无比的意志,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拼命地抓取着那些一闪而过的,关键的画面。
他看到了。
在一个与他所处的修真世界,画风截然不同的地方。
那是一个充满了纯白色调与柔和光线的,巨大到望不到边际的实验室。无数他无法理解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全息屏幕,悬浮在空中,上面流动着瀑布般的数据流。
一个个身穿白色制服,神情肃穆的研究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他们的眼中,没有狂热,只有一种近乎于“道”的,对真理的极致探求。
而在这所有人的中心。
在一个最核心的,被无数精密仪器所环绕的控制台前。
站着一个男人。
他同样穿着一身简洁的白色研究服,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面容俊美,眼神深邃而平静,仿佛容纳了宇宙间所有的智慧。
他正在一块巨大的透明屏幕上,用手指飞速地勾勒、修改着一组组无比复杂的,由无数神秘符号构成的三维模型。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编写程序,而是在创造一个世界。
当他偶尔停下动作,微微侧过脸时,那张与言权别无二致的脸,清晰地映入言权的意识深处。
但那个“他”,身上没有丝毫的修为波动。
他不是修士,不是神王,不是任何一种言权所熟知的,依靠吐纳天地灵气而变强的存在。
他只是一个凡人。
一个将智慧与知识,推演到了某个文明极致的……顶级科学家。
而在他的胸前,那纯白色的制服上,佩戴着一枚银色的,铭刻着他身份的胸牌。
上面清晰地写着两个字——
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