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的话语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李莲花强自维持的镇定。那萦绕在阿沅发丝间的、若有若无的异香,此刻在他感知中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令人心悸的威胁。
对方的目标,竟然从一开始,就可能包括了阿沅!是因为她与自己的关系,还是这懵懂稚子本身,对那所谓的“圣主”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用处?
无论哪一种,都让李莲花心头涌起滔天怒火与寒意。江湖恩怨,祸不及妻儿,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稚龄孩童!这幕后之人的手段,已然卑劣阴毒到了极点!
就在他心念电转,思忖对策之际——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并非来自窗外,而是来自他们头顶的房梁之上!数点乌光穿透薄薄的木板,如同毒蛇出洞,分射床上的阿沅、李莲花以及窗边的笛飞声!
对方竟然早已潜伏在客栈内部!
“小心!”
乌素的厉喝与破窗声几乎同时响起!她方才并未走远,一直在附近警戒,察觉房顶异动立刻折返,人未至,数点寒星已先一步射向房梁!
笛飞声的反应更是快得超乎想象!他甚至未曾回头,反手一掌向上拍出,一股浑厚霸道的掌风后发先至,如同无形的墙壁,将那射向他和阿沅的乌光尽数震飞,“夺夺夺”地钉入墙壁和房梁,竟是淬了剧毒的丧门钉!
而射向李莲花的那几枚,则被他勉力侧身躲过大部分,唯有一枚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划破衣袖,带起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李叔叔!”阿沅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醒,吓得小脸煞白,尖叫着蜷缩起来。
“保护阿沅!”李莲花不顾手臂伤势,急声喝道。
无需他多言,笛飞声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挡在床榻之前,冰冷的目光扫过房梁。而乌素则如同黑色旋风般从破开的窗户卷入,短刃出鞘,杀气腾腾地锁定房梁上那道刚刚显露出形迹的黑色身影!
那黑衣人见行迹败露,一击不中,毫不恋战,身形一扭,便欲撞破屋顶逃走!
“想走?”
笛飞声冷哼一声,并指如剑,隔空一点!一道凝练至极的指风如同无形利剑,后发先至,瞬间击中那黑衣人背心要穴!
“噗!”
黑衣人身形剧震,一口鲜血喷出,前冲之势戛然而止,直接从房梁上栽落下来!
然而,就在乌素欲上前擒拿之时,异变再生!
客栈房门和另一扇窗户轰然破碎,又是四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入!这四人目标极其明确,两人悍不畏死地直扑笛飞声和乌素,招式狠辣,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只为缠住他们!另外两人则如同离弦之箭,一人直取李莲花,另一人则闪电般掠向床榻上的阿沅!
声东击西!他们的真正目标,依旧是阿沅!
“找死!”
笛飞声眼中第一次真正涌起怒意。这些蝼蚁般的角色,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他的底线(尽管这底线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界定)。他甚至未曾动用真正武功,只是周身那股压抑已久的恐怖煞气骤然爆发!
如同实质的寒意瞬间笼罩整个房间,空气都仿佛凝固!那扑向他的黑衣人动作猛地一滞,眼中露出极致恐惧,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
就是这一滞的功夫,笛飞声并指如刀,凌空划过!
“嗤!”
一道细微的切割声响起。
那黑衣人的脖颈处出现一道细密的血线,随即头颅歪斜,身体软软倒地。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同一时间,乌素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格杀了缠住她的那名黑衣人,短刃染血,眼神冰寒。但终究被阻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之差,那名扑向阿沅的黑衣人,已经一把抓向了吓得浑身僵硬、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孩子!
李莲花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上前,试图阻拦,但他内力空虚,速度远远不及!
眼看那黑衣人的手就要触及阿沅的衣襟——
“砰!”
一声闷响!
那黑衣人的手臂在距离阿沅不足三寸的地方,被一只如同铁钳般的手牢牢抓住!是笛飞声!他不知何时,竟已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床榻边!
黑衣人瞳孔骤缩,只觉得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上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足以捏碎金石的力量!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啊——!”剧痛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笛飞声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手腕一抖!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那黑衣人的整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白森森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
笛飞声随手将这废人如同丢垃圾般甩向最后那名扑向李莲花的黑衣人,将其撞得一同跌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筋骨断折,眼看是不活了。
从袭击发生到结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房间内弥漫开浓郁的血腥气,五名来袭的黑衣人,三死两重伤(其中一个还被笛飞声废了一臂),再无威胁。
然而,李莲花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他快步冲到床边,将瑟瑟发抖、小脸惨白的阿沅紧紧抱在怀里,连声安抚:“没事了,阿沅,没事了,李叔叔在……”
阿沅似乎这才回过神,“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紧紧搂住李莲花的脖子,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乌素迅速检查了那两名重伤的黑衣人,脸色难看:“少主,他们口中藏有毒囊,已经……自尽了。”
死士。
李莲花抱着哭泣的阿沅,看着满屋狼藉和尸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光天化日,在客栈之中,对方就敢派出死士强攻掳人,其嚣张与势在必得,可见一斑!
笛飞声甩了甩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走到李莲花身边,目光落在阿沅身上,又看了看李莲花手臂上那道细微却泛着乌黑的血痕。
“你中毒了。”他语气肯定。那丧门钉上的毒性不烈,但很麻烦。
李莲花这才感觉到手臂伤口处传来麻痒与轻微的眩晕感。他点了自己手臂几处穴道,暂时压制毒性,摇了摇头:“皮肉小毒,无妨。”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阿沅。孩子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而且,对方这次失败,绝不会善罢甘休。
“此地不能留了。”李莲花当机立断,“乌素,清理痕迹。阿飞,我们立刻走!”
必须尽快离开清水集,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并且,必须尽快弄清楚,阿沅身上那异香的来源,以及对方为何对她如此执着!
笛飞声没说话,只是再次伸手,将还在抽噎的阿沅从李莲花怀里接了过来。这一次,他的动作似乎不再那么生硬,甚至用指尖拂去了阿沅腮边的一颗泪珠。
阿沅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似乎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叔叔虽然吓人,但怀抱却很稳,很有安全感,便也没有挣扎,只是小声啜泣着,将小脑袋靠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
李莲花看着这一幕,心中稍安,但眼中的忧虑与决绝却愈发深沉。
祸及稚子,已触逆鳞。
无论那“圣主”是谁,无论“魂崖”是何等龙潭虎穴,这笔账,他李莲花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