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裹着荷香撞进窗户时,陆野正蹲在院角给石榴树浇水。暖宝穿着蓝布小褂,举着蒲扇扑蝴蝶,忽然停在他身边:爸爸,奶奶说今天芒种,要去后园送花神!她仰起脸,鼻尖沾着汗,花神是要回天上吗?
陆奶奶系着靛青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竹篮里装着刚摘的栀子花:芒种芒种,连收带种。送花神是和春天的花告别,盼它们来年再开。你太姥姥以前芒种这天,要把院子里的月季、牡丹、芍药都系上彩绳,说系住花魂,莫负夏光
为什么要送花神?暖宝踮脚看竹篮里的栀子,花谢了会疼吗?
傻孩子,陆奶奶笑着摸她发顶,花开花落是自然,送花神是表达珍惜。就像你小时候玩的布娃娃,玩久了收起来,心里还记挂着。
芒种·寻俗
晨雾未散,陆野带着暖宝去后园送花神。篱笆上的蔷薇已谢了大半,只剩残红挂在枝头;月季却开得正好,粉的、红的、黄的花朵挤成一团。
奶奶说今天要给花系彩绳,暖宝从竹篮里抽出一截五彩线,怎么系呀?
要系在花茎上,轻轻绕三圈,陆奶奶示范着,彩绳是给花神的信物,告诉她们夏天来了,该歇一歇。她指着满园残花,你太姥姥说,从前大户人家送花神,要摆供桌、焚香烛,现在咱们简化了,但心意不能减。
暖宝蹲在一丛月季前,踮着脚系彩绳:小花花,夏天要开心哦!
我们暖宝会说悄悄话了,陆野笑着递过另一截彩绳,给这株栀子也系上吧,它还没开花呢。
后园角落,几株蜀葵正抽新蕊。陆奶奶折了根狗尾巴草,编成小扫帚:这是给花神的扫帚,扫去虫儿,保花儿夏天长得旺。
送花·承艺
送完花神,竹篮里还剩些残花。陆奶奶摘了朵半开的栀子,别在暖宝鬓边:这些花别扔,可以做栀子花酱。她领着暖宝回屋,你太姥姥以前芒种,总把残花腌起来,夏天抹馒头吃,香得很。
厨房里,陶瓮、石臼、纱布一字排开。陆奶奶将栀子花瓣仔细漂洗,控干水分:要先腌渍去涩,再用石臼捣泥。她握着暖宝的手,捣的时候要轻,花瓣嫩,别捣太碎。
暖宝捣了两下,花瓣黏在杵头上:奶奶,像揉汤圆!
差不多,陆奶奶笑,但力度要匀。你太姥姥手劲大,捣出来的酱又细又滑。
叶知秋端来白糖:按比例放糖,能保存更久。芒种腌花酱,是的意思,把春天的香甜,留到夏天慢慢尝。
腌酱·守艺
夕阳西斜时,第一罐栀子花酱做好了。乳白的酱体里浮着几点鹅黄,甜香混着花香,直往人鼻尖钻。
奶奶,什么时候能吃?暖宝趴在陶瓮边,我现在就想抹馒头!
至少腌三天,陆奶奶盖紧坛盖,心急吃不了甜酱。你太姥姥说,好东西要等,就像芒种插秧,急不得。
院门口,麦芒摇摇晃晃跑进来,手里攥着把青梅:爸爸!爷爷给的青梅,说要煮梅!
陆野接过青梅,青绿色的果子硬邦邦的:芒种煮梅,是因为这时候青梅成熟,但酸涩难吃,煮过之后酸甜适口。他想起什么,你太姥姥以前煮梅,会加冰糖、桂花,熬成酸梅汤,夏天冰镇了喝,比汽水还解渴。
暖宝凑过来:我要帮忙!她搬来小凳子,站在灶台前递冰糖,奶奶,要放多少糖?
和梅子一样多,陆奶奶指挥,你太姥姥说梅五斤,糖五斤,煮出酸梅甜如蜜
煮梅·闲趣
青梅在砂锅里咕嘟冒泡,酸涩的香气逐渐变成清甜。暖宝趴在锅边,鼻尖沾了点糖渍:奶奶,煮梅像变魔术!
是时间的魔法,陆野舀了勺汤尝尝,现在还有点酸,再熬半小时就好了。
麦芒蹲在旁边,小手指沾了点汤舔了舔,皱起眉头:酸......
小宝贝不能吃太酸,陆奶奶递来一颗冰糖,等你长大点,就能喝酸梅汤啦。
院外的蝉鸣更响了,荷花在池塘里舒展花瓣。陆野望着这一幕,忽然想起《红楼梦》里黛玉葬花,宝钗扑蝶,原来古人对季节的珍惜,都藏在这些细碎的仪式里。
安苗·雅趣
午后,陆野带着全家去村头的土地庙。庙前搭了个小棚子,供着新麦穗、瓜果、酒水,不少村民正排队祭拜。
奶奶,这是做什么?暖宝指着供桌上的麦穗,麦子还没熟呢!
这是安苗,陆奶奶解释,芒种是农忙时节,种完水稻、玉米,要祭拜农神后稷,祈求五谷丰登。你太姥姥以前安苗,会蒸新麦馒头,供在神前,说麦穗沉沉,仓廪满满
庙祝敲起铜锣:各位乡亲,安苗仪式开始了!
村民们依次上香,嘴里念叨着:求农神护佑,风调雨顺,虫灾不犯。暖宝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合十:农神爷爷,我要吃白米饭!
我们暖宝的心愿,农神爷爷肯定听见了,陆野笑着擦她脸上的灰,等秋天,咱们去打谷场挑最大的稻穗。
忙种·共融
傍晚,陆野带着全家去自家田地忙种。玉米苗已经冒出嫩尖,稻田里的水映着晚霞,像撒了把碎金。
奶奶,我们要种什么?暖宝拎着小锄头,我能帮忙吗?
种大豆,陆奶奶递过菜种,芒种前后,大豆最宜下种。你太姥姥说芒种种豆,入伏收秋,种得早,长得好。
暖宝蹲在地里,捏着种子往土里塞:种子种子,快发芽!
要埋深点,陆野教她,不然会被小鸟叼走。
麦芒也学着埋种子,小手把土拍得咚咚响:种......种!
弟弟在帮种子盖被子呢!暖宝捏着他的手,轻轻拍,别压疼它。
食梅·传承
夜渐深,酸梅汤熬好了。陆野盛了一碗,加了冰块:尝尝奶奶的手艺!
酸甜酸甜的!暖宝吸溜着喝,比汽水还好喝!
你太姥姥以前煮梅,总说芒种煮梅,日子甜润陆奶奶抿了口,这梅子汤里,煮的是农人的盼头,是日子的滋味。
陆野在笔记里写道:
芒种的忙,种了夏的诗。
不是慌乱的赶,是从容的种;
不是简单的收,是岁月的藏;
不是一个人的耕耘,是一家人的协作,
是把夏天的希望,
酿成生活的甜。
时光会走,
但节气的温度,
永远在腌酱的陶瓮里沉淀,
在煮梅的砂锅里翻滚,
在每一寸翻耕的土地间,
告诉我们——
芒种不茫,
心有所向,
最暖的家,
最真的传承,
都在这一送一种、一腌一煮间。
晨光·新章
芒种次日,暖宝早起帮奶奶腌新采的茉莉花。奶奶,今天我们还要腌花酱吗?
要的,陆奶奶递来纱布,把春天的花存进夏天,把今天的忙种进秋天。
麦芒摇摇晃晃过来,指着陶瓮:酱......甜!
弟弟也想尝甜酱!暖宝捏着他的小手,等腌好了,我们一起抹馒头!
田园·追忆
周末,陆野带着全家回乡下老家。太姥姥的老稻田里,水波粼粼,插好的秧苗像排小士兵。陆奶奶蹲在田埂上:你太姥姥以前芒种,总要在这田埂上走三圈,说走一遍,禾苗壮;走两遍,谷满仓
暖宝脱了鞋,踩在软软的泥土里:奶奶,我也想走!
陆奶奶牵起她,咱们暖宝的脚印,会让禾苗长得更壮。
稻田里的青蛙跳进水里,溅起小水花,像是为芒种的忙碌鼓掌。
成长·惊喜
傍晚,暖宝神秘兮兮地拉陆野进屋:爸爸,你看我种的!
阳台的花盆里,她埋下的向日葵种子冒出了绿芽。我种的太阳花!她兴奋地指给陆野看,奶奶说会开出大大的花!
超棒!陆野竖起大拇指,我们暖宝是小农夫!
麦芒也凑过来,指着绿芽:芽......芽!
弟弟也想种太阳花!暖宝捏着小铲子,下次我们一起!
陆野望着兄妹俩,忽然懂了:所谓传承,就是在芒种的忙碌里,在酸梅汤的酸甜中,让孩子亲手触摸土地的温度,亲自播种未来的希望。腌花的清香、煮梅的甘醇、插秧的汗水,都是家最生动的文化密码。
他在笔记最后添了一句:
芒种的忙,
种了夏的诗,
也种了,
世世代代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