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嘎吱——！”徐三脚下一抖，方向盘都晃了一下，车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猛地稳住车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你说什么？”
徐四嘴里的烟卷直接掉在了腿上，他顾不上捡，一把揪住张楚岚的领子。
“你小子疯了？！”
“那可是天师度！老天师传给你的天师度！多少人挤破头都求不来的东西，你没要？”
徐四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一步登天！整个异人界横着走！”
张楚岚任由他抓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四哥，你先松手。”
“我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我才不能要。”
徐三把车开到应急车道上，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张楚岚。
“张楚岚，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公司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你必须给我们一个理由。”
张楚岚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衣领，情绪反而平静了下来。
“理由很简单。”
“因为我猜，天师度，或许不只是力量。”
“它更像一个承诺，一个枷锁，甚至……一个诅咒。”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诅咒？
徐三和徐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理解的震撼。
他们是公司的高层，接触过无数机密，但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徐四松开了手，重新靠回椅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继续说。”
张楚岚组织了一下语言。
“老天师为什么那么强？因为天师度。”
“我当时就在想，老天师传我天师度，提了一个要求，让我不能下龙虎山。”
“为什么？”
“他是在保护我，还是在……囚禁我？”
张楚岚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猜，每一代天师，都继承了一份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关于甲申之乱的真相。”
“而天师度的作用，就是保证这个秘密，永远烂在天师自己的肚子里，烂在龙虎山上。”
“一旦接受了它，我就成了下一个老天师，要用一辈子去镇守这个秘密，再也无法去追寻我爷爷的过去，也无法帮宝儿姐找到她的身世。”
“所以，我不能要。”
张楚岚说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徐三眉头紧锁，脑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张楚岚的这番推论，大胆，却又逻辑自洽，甚至能解释很多他们公司档案里都存疑的历史问题。
如果这是真的，那龙虎山天师府，这个传承千年的名门正派，背后隐藏的东西就太可怕了。
徐四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他喃喃自语。
“他娘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怪不得老天师要一个人扛下所有，他是不想再让下一个人背上这个担子。”
就在这时，后座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
“然。”
一个字。
清清楚楚，不带任何感情。
张楚岚、徐三、徐四三个人，身体同时一僵。
他们猛地回头。
后座上，李道然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前方，仿佛刚才那个字不是他说的一样。
可这一个字，却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具分量。
然。
是也，对也。
道祖，亲口证实了张楚岚的猜测！
张楚岚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敬畏涌上心头。
他赌对了！
不，不是赌对了。
是前辈，认可了他的想法！
徐三和徐四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张楚岚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小子……居然能凭着蛛丝马迹，推演出接近真相的答案。
这份心智，这份洞察力，难怪能被这位存在看中，收为“侍道者”！
前辈的一句“然”，既是肯定，也是点拨！
一时间，两人心中五味杂陈。
张楚岚定了定神，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目标无比清晰。
“三哥，四哥，我之所以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我接下来的打算。”
“天师度我没要，龙虎山我也不会回。”
“从今往后，我只有一件事要做。”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正在戳车窗按钮玩得开心的冯宝宝，眼神变得柔和。
“找到甲申之乱的真相，查清楚宝儿姐的身世。”
“这是我爷爷的愿望，也是我欠她的。”
冯宝宝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停下了动作，歪着头看他。
“张楚岚，他们晓得我是哪个不？”
她清澈的眼睛里，只有最纯粹的疑惑。
张楚岚心里一酸，重重地点头。
“快了，宝儿姐，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他说完，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
“前辈要去京城了却旧事，甲申之乱的核心人物，当年大多也都在京城活动过。”
“我相信，跟着前辈，是我离真相最近的一次机会。”
“所以，还请公司能够提供协助。”
徐三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张楚岚，你的请求，我会立刻上报总部。”
“公司会全力支持你的行动。”
这已经不仅仅是支持张楚岚了。
道祖亲口证实的秘密，其分量，足以让整个公司的战略方向发生改变。
就在徐三拿出加密手机，准备联系总部时。
“嗡——”
他的手机反而先一步震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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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的加密手机。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微一变，那是一个来自总部的最高密级号码。
他立刻接通，声音沉稳。
“我是徐三。”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徐三的眉头瞬间锁紧。
“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错愕。
车内的张楚岚和徐四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能让徐三这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失态，绝对是出了天大的事。
“他暴露了风后奇门？”
徐三的音量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一点，随即又立刻压了下去。
“武当……把他逐出师门了？”
“人现在在京城？”
“明白了，公司保持关注，暂时不要介入。”
几句简短的对话，信息量巨大。
挂断电话，徐三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重新发动汽车，将车驶回主路。
车厢里的气氛，比刚才更加凝重。
徐四把嘴里嚼烂的烟屁股吐出窗外，换了根新的叼上。
“三儿，别卖关子了。”
“是武当山的那个王也？”
徐三“嗯”了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紧。